她抿唇,细碎的发丝在额前不断的擦过,窗外的北风呼啸而来,吹得窗子猎猎作响。
“你去吧。”半响,他停下动作,转头,缠着绷带的眼睛好像是能看透人的内心一样。
“即使是没有瑟琳娜,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不能让你错过。”
她的爱好就这么一点,自己怎么忍心剥夺。
“但是何溪。”他话锋忽然一转,何溪紧张的抬头,想要直视他的双眸却只能看到一层白色的纱布。
他抬手抓住何溪放在被子上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我要你拿冠军。”
“为......为什么?”她不敢置信,也怕自己辜负了他的期待。
艺术大赛的性质是全球性的,到时候会有各种各样的年轻人带着自己凝聚数日的精华作品而来,在这样的一群人里面想要脱颖而出,就像天方夜谭一样,谈何容易?
“你难道没有信心吗?”他唇角微微上扬,语气温和,就像是平时情人之间的低喃一样。
何溪抿唇,她似乎想要努力让左震麒搞清楚这是一个怎样的盛会,“震麒,这次的比赛是全球性的,不一定的。”
她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也多了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他的期望太高,她怕自己承受不起。
闻言,男人的唇线抿起,他松开何溪的手,像是在和下属对话一样,带着些许的压迫感,“觉得自己不行的话为什么要答应人家?”
他的话刺的何溪本来摇摆不定的信心更是摇摇欲坠,苍白的脸上只有眼睑带着一点红色。
她很想告诉左震麒这不一样,但是翕了翕唇之后还是把那些苍白无力的话给咽了下去。
空气好像黏在了一起,浓稠的感觉让何溪有些没法呼吸,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摆脱这让人有些沉闷的感觉,“震麒。”
她略带委屈的声音让左震麒无论如何也硬不下心来,于是只能叹气,“我没说你,只是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能力,要是以后有人这样跪下求你让你做一件你办不到的事情,那你是不是也会心软?”
好像......是这样的。
何溪抿着唇角,想想还是缓缓开口,“我知道的。”
左震麒蹙起眉头,知道什么?知道自己不应该答应别人这样的事情还是知道自己没有可能会拿到冠军?
“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知道我自己的水平有限,可是震麒,我真的害怕让你失望。”
那个目标太高了,她怕自己做不好。
闻言,左震麒愣了一下,俶尔笑了出来,原来是害怕这个,倒是他想错了。
他沉默了一下,忽而抬手在何溪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我在你心里很重要吗?”
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何溪下意识抬头去看他,耳尖泛起微微的红色,右手无意识的抓紧床上的被子,就这样沉默下来。
半响没有听到何溪的声音,左震麒却已经明白了,他的嘴角微微上翘,显然心情很是愉悦。
“我很高兴我在你心里是有一定的地位的,可是溪溪,这些不应该成为桎梏你的枷锁。”
他一字一顿,语气分外认真。
何溪想着,要是现在他能够看到的话,自己一定能看到他眼里的璀璨星辉。
她沉默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应他,牙齿咬在自己的下唇上,留下一道青白的印记。
可这一切左震麒都是看不到的。
他只能感受空气里无言的沉默。
“溪溪。”他试探性的开口,想要知道何溪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溪忽然把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去,空荡荡的感觉让左震麒心里一阵不安。
“溪溪?”他疑惑的开口,再次伸出手却只能抓到一把空气。
他抿起唇角,翕了翕唇,想要说什么,却恍然听到了何溪的声音,“让我再想想。”
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何溪出了病房的门,也不知道往哪走去,茫然没有目的的朝着一个方向浑浑噩噩的走去,才发现是医院后面的一片草地。
她之前在窗边看到过这里,因为是冬天,所以待在这里的人不是很多,只有零散的两三个人,还有一个老太太坐在长椅上,闭着眼睛,仿佛是在听寒风吹过的声音。
何溪裹紧了自己的围巾,往老太太身边走去。
“您坐在这里不冷吗?”她下意识的问道。
老太太穿的很少,身上只裹了一件大衣,何溪能看到她带着褶子的脖子全部都露在外面。
老太太没有睁开眼睛,她晃晃脑袋,勾起唇角,“不冷,你心里如果喜欢的话,怎么会冷?”
何溪愣了一下,没想到会遇到一个如此热爱生活的老太太。
“那您在这里干什么?”
何溪顺势坐在长椅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老太太睁开眼,带着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何溪,“看看自己喜欢的东西。”
“那您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她下意识和老太太开始聊了起来。
“都喜欢。”老太太笑着把目光转了回去,“我喜欢这里的草地,喜欢这里吹过的风,喜欢这里雪花飘落之后的美丽。”而后她又顿了一下说,“都喜欢,还有坐在这里的你。”
登时,何溪哑然失笑,刚刚布满阴霾的心情仿佛是放晴了一样,“那你有没有什么不喜欢的?”
她以为老太太还是会说都喜欢的,可是这次却出乎意料,“我不喜欢医院。”
她翕了翕唇,想要问为什么,却忽然说不出话来。
也是,哪有人会喜欢医院这种地方。
医院,除了亲朋好友生病还有自己生病才会来的地方,也意味着生老病死,别离或者新生。
远处好像传来找人的声音,老太太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对何溪说,“我孙子来找我了,小姑娘,我要走了,你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但愿这里的风景能够让你快乐一点。”
说着,她站起来,摇摇晃晃,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拄着自己的拐杖朝着另外一边走去。
何溪坐在长椅上,感受着呼啸而过的寒风,忽然想起老太太刚刚说的话。
——都喜欢。
——我不喜欢医院。
明明是在自己不喜欢的地方却还是能去热爱自己所爱的一切。
她忽然就想起了自己,自己答应别人的这个比赛是有何种的目的,她只是不想让画画变成一种具有某种利益的产物,左震麒的期望是一点,而另外一点,就是自己没有办法走过这道坎。
可是画画却是自己热爱的东西,要是必须带着目的上台的话,她还是希望自己可以享受这场盛宴。
寒风呼啸而过,吹起了她垂在两边的发丝,也吹起了她垂下的嘴角。
心结解开了,她也就没有畏惧了,于是站起来朝着医院的病房重新走去。
回到病房里面,左震麒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被纱布包裹着的头转向外面,唇线紧紧抿着,手掌缩在一起放在纯白色的被子上。
何溪曾经听别人说过,拳头缩在一起,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还有另外一种说法,是心里极度不安之后才会表现成这样。
她握紧房门的手下意识的紧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男人转过头来,“是谁?”
他的动作带着一些防备,何溪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把他一个人丢在房间里了。
“是我。”她走进来,关上房门,然后抬步走到左震麒身边,“震麒,其实我......”她咬咬唇,硬着头皮说道,“我去参加比赛,也会朝着那个位置奋斗。”
左震麒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者说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何溪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因为太了解。
“之前......”她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我只是不想让我喜欢的画画变得利益化所以才会......”
闻言,他挑眉,“那我呢?”
何溪登时着急了起来,忙道,“你也是原因,你的目标定得太高了,我有些害怕。”
她匆忙说完抬头,才看到男人嘴角的笑容,先是愣了一下,才明白自己被耍了,粉拳就朝着男人身上招呼而去,“让你笑话我。”
他看不见,自然任由她捶打,只是这力道小的很,砸在身上就好像是挠痒痒一样。
“哎呦。”他故意叫出声来,何溪吓了一跳,忙把自己的拳头收了回来,“怎么样你没事吧!”
她焦急的在他身上摸了摸,看自己是把他那里弄伤了,却没想到男人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溪溪。”
“嗯?”她抬头,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他。
“我这里疼。”
他拉着何溪的手一点点上移,最后到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何溪的脸上登时泛起粉红,就连男人抓着的自己的手都感觉到有些烫人。
“你......”
她想要说什么,却忽然被他给打断。
“溪溪,三个月的时间对于我来说是很长的,你难道就不打算给我一个离别吻吗?”
三个月......
“又不是不能打电话视频了,再说了,都是在伦敦,我也能来看你啊。”她低着头,不敢去看男人脸上的表情。
这理由......左震麒忍不住扶额,“溪溪,虽然是这样,但是我还是想要一个离别吻。”
他唇角微微上扬,在冬日充斥着空调暖气的房间里,像是一朵盛开在高岭之上的花落入凡俗了一样。
何溪犹豫了一下,咬咬唇,往男人的唇边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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