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辰石的照耀下,果然明亮非凡,璀璨的星辰光芒足可比拟夜明珠的亮度,将个惨淡的坟地暗夜映衬得圣洁明亮。
所过之处百鬼避行,若有外人在此,定会认为无情才是那个最大的鬼怪。想到此我咧咧嘴角,泛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若没有东瀛之行,无情还是曾经那个放眼于江湖的武者,可一旦有了灵力,方知世界之大。对于这个世界了解的越多,很多时候反倒越胆怯,也许从来都是无知者才无畏吧。
但我还是来了,刀山火海也好,鬼蜮魔都也罢,胆怯并不能阻挡我前进的步伐,因为我不能错过哪怕一丝有关无忧的消息。
密林深处杂草丛生,几乎没有路径可走,想来鲜少会有人深入其中。突然之间,我闻到一股异香,淡淡的,若有似无,若非我功力精进之后七窍通髓,五官远远超出常人,尚不能捕捉到这股香味。
初时我生怕此香对人体有害,急忙转为胎息,可自闻过了那味道,只觉神清目明、疲劳顿消。微微感到有些诧异,难道说这乱坟岗中竟藏有什么宝物不成?
赶紧将灵力灌于天眼内向着地面上搜寻,只见不远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坟头后面隐隐泛出微弱的红光。
我小心翼翼的绕过坟头,此时空气中的异香比方才又浓郁了几分,不由得精神一振,看到紧挨着坟头的地面上微微的有一块地方发红,用手摸上去有温暖的感觉,接近于人的体温。
怪异的事情见多了,我也并不如何惊讶,只是将怀内的玲珑小剑掏出,剑尖朝下挖起地来。触物伤怀,手握着小剑不停歇的挖地,心中却着实牵挂为我亲手打造这把小剑的无忧。此剑自七彩塔楼内剑斩蛇骨婆立威之后,尚未曾有过新的功绩,希望这一番出鞘,冥冥中能够保佑它的制造者无忧平安无事。
忍不住苦笑出声,原来无情在茫然无措中,也会学无知妇人般的祷告,说出来也许会令对头们笑掉大牙。可是,我又是多么想为无忧做点什么啊,现在才发现,我曾经所能为无忧做的事情,居然那么少。前些日子在船上,还曾深入的理解过珍惜二字的含义,如今仔细想想,我又何曾珍惜过与无忧相对的那些日子呢?这算不算得上一种惩罚?
“笑什么,你以为这样就抓到我了?”脑海内突然出现陌生的意识流,不满的嘟囔着。
我不禁眉头一皱,地底下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一边加紧挖掘,一边也以意识回击道:“不管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不抓到你誓不罢休。”
“哎呀,可真是大言不惭。”那东西大惊小怪的在我脑海内咋呼,分辨语气似乎还有些年幼,“别以为弄死个吊死鬼小爷就怕了你!”
小爷?还有鬼怪是自称小爷的?我被这刁钻的怪物逗得莞尔一笑,却被那怪物误认为我在蓄意挑衅,直气得哇哇暴叫,愤怒的意识流在我脑海内嗡嗡作响。
我遂不再搭理他,只管埋头苦挖,也不知挖了有多少米,“叮”的一声玲珑小剑似乎碰到了铜铁之类的金属物,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我抛下小剑,用手拂去上面的浮土,看到的竟是一段粗如儿臂的藤蔓,摸起来硬度非凡,甲皮坚硬异常,犹如覆盖了一层金属盔甲般。
难道刚刚与我交流的就是这个东西?我低下头仔细的嗅了嗅,只觉一阵浓烈的草药香气扑鼻,正是方才的异香味道,不过比之前多了份药味。可惜温子曦不在身旁,这是印入脑海内的第一个念头,认识的人中唯有他熟识各种草药,有他在此定能告知我此乃何种植物。
正自愣神间,忽然感到地下有东西在跑动,我一跃而起跳出挖掘处的深坑,就见到地面上鼓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土包,似乎有活物要破土而出。
那土包处也散发有微微的光芒,色做金黄。我默默将部分灵力灌输于玲珑小剑内,朝着刚刚鼓起的一个土包奋力掷出,只听得“轰隆”一声,那土包被玲珑小剑刺中整个爆炸开来。
一个浑身土黄色,泛着金灿灿光芒的东西自土内蹦了出来,它一面在地上来回蹦达,一面在我脑海内用意识流哀嚎着,“疼死了,疼死了,你这女人太狠了,小爷不跟你玩了!”
谁跟你玩了?我在心中腹诽着,留心观察这东西的模样,但见它遍体金黄,人模人样,竟是块婴儿大小的人形何首乌。
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无情也不算是眼界短浅之人,但像这样的景象仍然令我目瞪口呆。那块何首乌还在跳动着,看起来活泼非常,头颅与四肢俱全,似乎身体上还存在某些特征昭示着它乃阳性体质,怪不得一直声称自己少爷呢。
何首乌精终于停了下来,冲着我挤眉弄眼的一阵吱叫,见我不明所以的样子,又做出副泄气的表情,随后用意识流对我传声道:“还好小爷我有金光护体,不然这下就得被你破了功,人家修炼这么久容易么!”
强忍住心中的惊骇,我随之问道:“方才可是你暗算于我,令我险些陷入沉睡中?”
“什么叫暗算!”何首乌精气得直跺脚,“你这女人会不会聊天?我见你行迹比较奇特,所以才打算逗逗你,谁知道你这么狠辣,差点要了小爷的命!”
对于这块神经兮兮的何首乌,我只能无语望苍天了,它害得我险些丧命,在它看来还不过是个玩笑,而我寻根究底反倒算狠辣了。
“你知不知道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冷冷的看着它折腾,“我如若真的昏睡过去,早就成了那吊死鬼口中之物,难道你与她是一伙的?”
感觉到我眼神中的杀气,何首乌精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耍横:“别杀我,我可不会打架,更不是那个肮脏的吊死鬼一伙。”
不会打架?我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着它,盘算这东西的年份。好在曾听温子曦谈论过何首乌这种药材,巨型的几可比拟仙草的价值。五十年者如拳大,一百年者如碗大,二百年者如栳大。照此估算,眼前这精怪看大小总也有五六百年的道行。居然还被它修成了人形,更是异种之中的异种,仙宝之中的仙宝,无论在凡尘俗世还是修炼界,都会遭到数不尽人的觊觎。若是没有防身的手段,又岂能完好无损的出现于人世间。
许是被我探索的目光看得发毛,何首乌精跌跌撞撞的跑到我面前,拉起我衣襟哀求道:“姐姐你别抓我,我真的是开玩笑的,下次不敢了。”
听到它软语哀求,不知怎地令我想起了远在东瀛的守鹤,人族向来是只认衣冠不认人的,而它们这些妖怪反而能够看穿对方的本质。比如一身男装的无情,在妖怪面前向来都隐瞒不住自己的女儿身。
“那你究竟会不会法术?”因着想起也许永不再相见的守鹤,我不由得放柔了语调问道。
“法术?”何首乌精眨眨眼,一脸纯真的反问道:“法术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像你与那吊死鬼打架?”
“你催眠我所用的术法,难道不是法术吗?”我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心想这精怪可真会扮天真。
“不是啊!”何首乌精睁大了眼睛无邪的望着我,“那是我与生俱来的本性。”
我看它模样不像在说谎,颇有些犹豫不定,它一把拉住我的手,“姐姐,你跟我来。”
作为与战神刑天交过手的人物,我自然不能被眼前这小精怪吓住,心底的直觉也认为它不似个奸猾之徒,于是任由它牵着向前走。
来到我新挖的深坑面前,何首乌精一指坑内露出的那截藤蔓,“知道这是什么吗?”
“难道是连接你的须蔓?”
“听你们人族说话真别扭。”何首乌精不满的皱皱鼻子,“这也是我,这整个都是我,我只是我的一部分。”
我也被传染似的皱皱鼻子,好吧,其实听它讲话我也很别扭,谁能听懂这句我只是我的一部分啊?
好在我懂了,被我挖出的那一段,乃是何首乌藤,当然也算得何首乌的一部分,若是没有藤,何首乌又从何而来呢。
我跳下去再次摸了摸那段藤条,抬头哂笑,“这块藤蔓可比你这块主体坚硬多了,你们到底谁是主谁是副啊?”
何首乌精听了这话瘪了嘴,颇有些眼泪汪汪的可怜相,“本来这些藤蔓应该是我的附庸,可是这一段不知在哪年沾染上了人血,不但透发红芒坚硬异常,而且将助眠的药性全部激发了出来,从此可以催眠于无形。”
原来是这样,几番周折我终于搞清了其中的缘故,同时也想起了有关于首乌藤的药理。仍记得初时在启程去东瀛的商船上,无情因无眠而独立栏杆赏月,子曦曾为我推荐一味助眠安神的草药,就是这首乌藤。它对于治疗失眠多梦有奇效,更具有养心安神的作用。
而沾染过人血的首乌藤,将助眠这种药性又极大的激发了出来,所以这些年来也成为了何首乌精的一种防身术,它可以很轻易的将靠近自己的危险催眠掉,须知道最为深度的睡眠已然相当于死亡。
看着有些沮丧的何首乌精,我不禁一阵好笑,不过也能体会它的心情,对于自己藤蔓这种反客为主的表现,心里不舒服也能理解,但是看开些那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又何必分什么彼此呢。
“你得能修成人形,是否也是藤蔓沾染过人血以后的事情?”我想到个关键问题。
何首乌精被问得一愣,思索了片刻一拍脑门,“没错,原来是这样,看来还是我这个主体得益更大呀。”
没错,正因为沾染过人血,并且还应是非同一般人的鲜血,否则凭它区区五六百年的道行,又怎能现出人形呢?想那守鹤,还有被断尾的霏雪,想要修个人身该是何其困难的事情。
但是,仅仅是普通人的血液又怎会具有如此大的奇效呢?难道,首乌藤曾经沾染的,乃是神族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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