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你终于平安回来了!”刚刚回到恩济斋内自己的院落,初柔就一把推开院门动情的呼唤。
我有一霎那的庆幸,还好霍惊云不同于司徒衍的缠人,并没送我回千落院,而是去了苏叶秋的宅子,否则当面碰上就麻烦了。虽然我相信他不会再主动招惹初柔,可毕竟有心结和芥蒂横在那里,隐隐的我似乎感觉到就算没有苏叶秋的梁子,惊云恐怕对初柔也没有多少好感。
有时候一个人看另一个人不顺眼有很多理由,而有时候,又毫无理由。这就像是爱一个人,可以有各种理由,也可以没有理由。
我站在院中静静的看着初柔,从上一次分别至今,得有五六个月的光景未见,我以为沐浴在爱河的女子会容光焕发、愈加妩媚,可如今向我走来的她却面带憔悴,一向晶莹白皙的肤色也像是被涂上了一层蜡黄。
“你还好吧,初柔?”我心中莫名的疼痛起来,那个印象中本该明媚的幸福小女人在哪里?爱情难道不该让人滋润吗?为什么这朵昔日的鲜花却仿佛快要凋零了呢?
“我?我没事。”初柔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庞,颇有些回避的说道:“自从知道你擅自请假去了别处,我就一直在为你担心。”
见她不愿多谈自己,我也不便多问,微微一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她亲热的拉住我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半晌,这才舒了口气道:“看起来气色很好,可见在外面没受多大苦,这我就放心了。”
感受到她由衷的关切,我心中也是一暖,语气也愈发的柔软,“真的没事,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傻瓜,我当然知道你不会骗我啦。”初柔眨眨眼睛,把我的手抬起来促狭道:“那你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被她问得一呆,我的手上难道有什么东西不成?用满含疑问的眼神望向她。
初柔“扑哧”一笑,摇着我的手说道:“你看看你,练武练的傻了吧,我是问你怎么皮肤比以前要细腻光滑了呢?”
原来是这个,我随着她的话把眼光投放在自己的手背上,突然间发现那竟是一只若寒玉般洁白无瑕的素手。我疑惑的张开手掌对着阳光细看,凝脂般细腻的肌肤闪闪发亮,晃得人心荡漾,昔日刻苦练功留下的痕迹居然荡然无存了。
这真的是我的手吗?将手掌缓缓的抚摸上脸庞,摩擦出一阵滑腻的触感,也就是说,无情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粗糙至极的女子了。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着,脑海内却猛然想起当日在七星灯阵内抵抗小泉秋月邪的天之羽衣时的一幕。那时候,无情刚刚悟通了通往修炼至途的道路,并借助易水寒为我疗伤的部分真气伐毛洗髓,将全身上下的肌肤焕然一新。
我仍然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掌,自那日脱胎换骨之后,无情重视的仅仅是体内修为上的提升与否,对于自己这副躯壳的变化根本就无暇顾及。当时或许是似有所感,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哪里有时间来真正审视肉身。
初柔到底是女子的缘故,所以才会对这些细微末节的事情格外注意吧,毕竟,爱美向来都是女人的天性。当然无情除外,从来不曾拥有过美丽这个词语,就是换了一副皮肤又怎样,骨子里我仍然是那个毛糙粗鄙的无情。
“无情,你到底怎么了?”初柔轻柔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她眼神发亮的看着我,“你现在真的好美啊,这皮肤又白皙又水嫩,简直吹弹得破。”
说着她轻轻的捏住我面颊,似乎对于我肤质的变化格外感兴趣。我不由得暗自好笑,对于美貌的追逐,看来就算是初柔这种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也不能免俗。
估计是被我笑得古怪,她不由得面上一红,“你莫笑我,看你那淡然的样子,莫非真的不在意容貌吗?”
“在意?”我狠狠掐了下脸颊自嘲道:“我觉得美女才有资格在意。”
“可是你也很美啊。”初柔不解的看着我,“这样的肌肤配上你自身这种坚韧自信的气质,真的很难让人移开眼光。”
“额。。。。。。”不知怎的,听人夸奖自己外貌,我觉得浑身的不自在,狼狈的摸摸鼻子,说道:“我宁可你夸我器宇轩昂。”
“那是形容男子的啦。”初柔佯怒的拍了我一巴掌,气鼓鼓的说道:“你以为自己整天穿个男装就是男人啦,醒醒吧,大小姐。”
我下意识的看看身上,果然是一身玄色衣衫,如果身着男装就能够做男子的话,无情确实希望舍弃这副女儿身。做女人太麻烦了,单只是每月那几日的不便,就足以令人心生沮丧。还有自幼就已烙印在身的自卑感吧,正因为永远都做不来优雅、柔媚、温婉、婀娜的女子,所以才一直回避女装,所以才四处结交须眉男子,这是种心理上的自惭形秽。因为自卑,所以才更自尊、自傲,多么矛盾的心理。
“我还是这样吧,挺好。”愣神了良久,我终于苦笑道:“皮肤确实变好了,但骨子里的粗糙依旧,还是穿男装舒服。”
“你呀,真是太不爱惜自己了!”初柔轻轻皱起眉头嗔怪道:“我知道你很强,可是再强终究也是女子,这是我们生来就被既定的宿命,无可改变。”
我听得眼神微闪,只因霍惊云也刚刚对我强调过类似的话。只不过前者是出于心疼,而后者是出于同病相怜。
他们说的我自己又何尝不明白呢?只是一想到做的再好,最终也会被一句女子而打回原形,心里面不是不悲哀的。我是女子,就是身着男装也是女子,永远变不成男子,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也许我渴望变得更强的最根本原因就是要摆脱世俗间对于男女的定位,男子能做到的事,女子也能做到,身为女子本不是错,不该卑微如尘。
“好了,不说这些了。”初柔见我神色不悦,体贴的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你请了三个月的假去了异邦,可有此事?到底发生了何事?”
又是个我不愿回答的问题,不是不信任初柔,而是这些事情都是因上一次的任务所引发,霍惊云也是执行者之一,所以跟他说说没什么,可是初柔,按照斋规是不应该打探的。杀手之间,是不该谈论涉及到任务的敏感话题的,这是恩济斋的斋规,为了确保雇主的隐私,也为了内部的机密性。当然我知道现如今的恩济斋内很多消息已不再固若金汤了,但是,身为它的一份子,无情万不得已绝不会违背它的意志。
“我与几个人去了趟东瀛,这不刚刚回来,此行尚算顺利。”我斟字酌句的避重就轻道。
“东瀛?”初柔清亮的眸光微黯,陡然间加深了色泽,“是和什么朋友一起去的?”
今日的初柔有些奇怪,不同于往日的善解人意,一再的寻根究底,实际上她追问的每一句都已然超出了职业杀手的法则。
“不过是几个江湖上的朋友。”我压下心中的些微不快,淡淡说道。
“对不起,是我逾越了。”似乎有感于我的躲闪,她低头黯然道:“我只是太担心你了,刚刚回来又听说师父对你大发脾气,并没有别的意思。”
看来我跪在忆菊园外请罪的消息早已在斋内不胫而走了,我扯起嘴角自嘲的笑笑,柔声道:“我知道你关心我,真的没事,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初柔抬眸深深的打量我,眼神中的疲惫一闪而过。我记起当日分别时,她说请了一个月的假去看望心上人,为何此番相见她却只字不提而憔悴不堪呢?她当时并不确定对方的心意,莫非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的结局?
“初柔,你不是说去看望一个人。”我反握住她的手,单刀直入的问道:“可曾探知他到底是何心意?”
初柔手上的力道一紧,抿嘴笑道:“原来你还记得这件事啊。”
“怎么可能不记得。”听她提起当日,我不由得失笑道:“你头一次如此郑重的告诉我爱情的滋味,我就算想忘也忘不掉啊。”
“喂,不许笑我!”初柔羞赧的摇动着我的胳膊,一副小儿女情态。
看她的模样又不大像受过情伤,我微微放下心来。近年来见遍了各色爱情,又有自己的亲身经历在后,深知坠入情海之苦,所以衷心的希望身边的人都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亏你当日还患得患失的担心,我一早就知道没人能抗拒你的魅力。”心情轻松了,我继续开着她的玩笑,“除非他是傻瓜。”
“哦?”初柔若有所思的望着我,“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我闻言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数月未见的女子,一袭鹅黄色的衣衫,细细的腰肢未盈一握,憔悴的面色也掩盖不了那份楚楚动人,反倒更平添了几许娇弱柔媚。
“当然,你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我由衷说道:“理应获得这世间最美妙的爱情。”
初柔羞涩的低头一笑,最是那俯首的风情,竟让人恍然生出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感受。
“无情,你也觉得爱情很美妙吗?”初柔突然抬起头来狡黠的打趣我,“莫非,你也尝试过了?”
被她说得面上一红,想到那人心里却又莫名的一热,情不自禁的坦然说道:“尝试过了,滋味不错。”
初柔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我忍不住莞尔微笑,她逗我的时候一定没想到无情会坦率承认吧,爱了就是爱了,我以后都不想再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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