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单打独斗,相信任凭无情再怎么讲究策略,都不可能是远古神袛西王母的对手,哪怕此时的她功力已然大损。
好在她被僵尸新娘牵绊着,暂时无意取我性命,只将重心放在维护僵尸新娘身上,才让我有机可乘。
第一批星辰石除了被她钢鞭似的豹尾扫落了七八枚以外,其余的六七枚尽数打在她后心上,发出犹如鼓点般的咚咚声。
西王母固然也算得半个嫡系神袛,但到底比不上战神刑天的体魄强悍,直痛得哇哇怪叫,却仍旧源源不断的向着僵尸新娘输送阴元。
我目中露出一丝不忍之色,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对战刑天时一样,明明没有任何的仇怨,却不得不迫于立场的原因要兵戎相见,心底不是不起波澜的。
尤其面对着眼前这个我丝毫没有恶感的耿直女神西王母,哪怕她深深的憎恨着人族,哪怕她对女娲怀有芥蒂,我都只觉她率真得可爱。
长大以后很久都没遇到过这样爱憎分明的人了,成人的世界大多错综复杂,别说是如许强烈的爱和恨,就连喜欢与不喜欢,都要在心间在口头模棱两可一番,哪里会直抒胸臆的表达出来呢?
当然,除了天性所致以外,西王母的直接,还有很大一部分理由是出于巅峰强者的自信,只有达到一定的高度,才可以肆意的纵横于天地间,无需受到普遍世情的影响,更无需理会旁人的眼光。
我想这也是无情笃定的想要变强的缘故吧,天界也好,天外天也罢,对于我的吸引力远没有自由自在来得强烈。刚刚从仿佛连我的灵魂都想要禁锢住的恩济斋走出来,我突然前所未有的意识到自由的重要性。
自我历经东瀛一行而武力逐渐远超江湖武者的境界以来,曾经一度认为是昔日的养育之恩在牵绊着我的自由之身,曾经数次认为现在的离开只是取决于自己的想或不想,曾经傻傻的认为无情已然拥有了掌控自身的能力。而往昔的身不由己,被困住的已不再是这副身体,而是躯壳内泥足深陷的魂魄。
再后来察觉出楚爷暗藏修为的强大,以及斋主失之大义的勃勃野心,无情才后心生寒的醒悟到自己想法的幼稚与可笑。一个能够与阴阳师勾结的杀手组织,其真正的实力又岂会仅仅是人间界一个小小的凡人江湖能够比拟的。
无情的确不再是数月前那个普通武者了,那么楚爷、师父、斋主以及整个恩济斋又还会是我以前所了解的模样吗?
是不是这世间普遍的世情就是如此,你拥有的越多,知道的就越多,随之顾忌就越多,胆子也就越小。除非能最终问鼎巅峰强者之列,否则就是天地间蝼蚁般的存在,注定要谨小慎微的活着。
“无情小娃娃,老身记住你了!”西王母凄厉的咆哮打断了我的思绪。
只因即使是头脑在走神,我手下也并未有丝毫放松,一直在不停的用星辰石轰击她和那具僵尸,在防不胜防又躲无可躲的情形下,这位远古女神终于动了真怒。
“几千年来,你是第一个成功激怒我的凡人。”西王母有如实质的目光向着我射出两道利箭般凌厉的光芒。
我顾不上答言,急忙举起无情剑格挡,只听得削金断玉般的两声清脆声响,光芒固然被斩断,却也震得我虎口发麻,剑柄险些脱手而落。
仅凭一个眼神的力量就能令无情如临大敌,果真不愧为远古神袛。有句俗语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西王母现今的能力大不如初,也不是无情可以轻易撼动的。
但那又怎样呢?面对着强大的对手,我心中竟生出万丈的豪情来,无情虽然修为低微,却也是曾和无敌战神刑天交过手的人物,单是这一经历,就足以在日后的所有战役中底气十足。
想到此我不退反进,施展自创的剑法“木兰诀”向着身材高大的西王母刺过去。使出“但辞黄河去,暮宿黑山头”这招,看似轻盈简单实则暗含杀机,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功力到处第一招就已令剑尖处发出“嗡嗡”声,半尺长的剑芒犹如毒蛇吐信,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强大自信。
西王母微微眯起眼睛喝道:“来得好!”
紧接着,从她硕大的身体中猛然分裂出一头狰狞的猎豹,张牙舞爪的冲着我扑过来。我那剑招并不缓滞,内里暗藏的杀机一股脑的朝着猎豹宣泄而出,剑芒更是暴涨到一尺,猛削那畜生头颈处。
猎豹大头一摆避过锋芒,人立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满口比匕首还要锋利的、冒着寒光的獠牙恶狠狠向着我的面颊咬过来。
为什么是面颊?我猜它的首选目标当然是致命地带脖颈处,可是这头猎豹就如同西王母鹤立鸡群的立于人间界般。它的体型即便在野兽里也属于壮硕的,尤其此刻又是像独立行走的种族般只留双脚站立而起,就算是拱起背部也只能勉强攻击到我的面部。
所以说有时候作为一个庞然大物,也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就连攻击都找不准位置。我一个侧空翻灵巧的躲了过去,无情的体型即便在男子中也可称得是中等身材,如今在西王母以及这头猎豹面前,却显得格外小巧玲珑。
那猎豹忿恨的咆哮一声,终于肯四脚着地再一次扑向我。此时再用长剑已然没有意义,我只得赤手空拳的与那畜生展开近身肉搏。
这场景就像是又回到了被关在恩济斋的小黑屋内和野兽搏斗的日子,陌生又熟悉。那些个嗜血狂乱的夜晚,内心深处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会去想,没有道义没有原则没有立场,只有一个理由,为了活着。
杀戮,不停的杀戮,接近于本能的杀戮。月光照亮黑的夜,也照见了红的血,红与黑,或许才是世间最原始的色彩,也最能勾起体内的疯狂。
我渐渐意识到这血月结界内的红天黑地是怎样一种存在了,或许在女娲补天以前,世界的最初始形态就是这个模样。
脑海内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拳脚也没有停顿的尽数招呼在那头西王母的分身猎豹身上。但又有何用呢?这畜生皮糙肉厚,浑身上下还柔软得毫不受力,我的老拳打在它的躯体上仿佛在按摩一般,根本造不成有效的伤害。
可那畜生对我的每一次攻击却是致命的,它的利齿比武林中任何一种兵刃都难缠,稍微不注意身上就会被划开一道血口子,而我此刻正是被疼痛感拉回了飘荡的思绪。
我皱了下眉头,不是因为疼得厉害,而是这火辣辣的痛感太过熟悉,如同昔日每一个垂死挣扎的暗夜般真切。
猛地甩了甩头,心底却升腾出早已离我远去多年的彷徨与无助感,还有伴随而来的不顾一切的韧劲与疯狂。
我一下子揪住豹子后颈处的皮肉,就像是抓猫的那种抓法,按着它的头颅大力朝坚硬的地面上撞击。
这祭台上的地面是一种质地硬度非凡的黑色岩石,饶是豹子的体魄强健,在我加持了功力的镇压下与地面做着最亲密的接触,十下之后已然从皮毛内渗出了鲜血,但强硬的骨骼仍丝毫无损。
猎豹在我手下剧烈的挣扎惨叫,长长的豹尾猛地如钢鞭般的卷过来,我一个没注意被它抽在手背上,立刻肿起了高高的一道痕迹,就连内里的骨头都隐隐作痛。抓着它脑后的皮肉不放,我一个反手将它仰面朝天的撂倒,另一只手肘重重的捣在其柔弱的肚皮上。
猎豹疼得“嗷嗷”嚎叫,尾巴拍打着地面竟将祭台抽出数条缝隙。有了比较我才知晓它豹尾的厉害,刚刚那一下,若是抽在普通人身上,早已骨折筋断了,而无情因着曾伐毛洗髓过的功效,竟然仅仅是红肿而已。
意识到这些,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哪里还是头猎豹,分明是个修为甚深的豹子精了。不过如果我连个西王母的分身都打不过的话,又有什么能力进入结界内来阻止僵尸成魔呢?
趁着我惊讶的时机手劲微松,豹子精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了起来,也终于挣脱了我手掌的钳制。果然是个功力深厚的豹子精啊,我一边轻抚着肿胀得发亮的手背,一边紧盯着它的身形动作,与其说是个野兽,则更像个武修者。
豹子精气势汹汹的冲着我大声吼叫着,血肉模糊的额头是我方才的杰作,它岂能善罢甘休。突然间我眼前一花,紧接着后心剧痛眼前发黑,原来已被它的豹尾再次抽中。这股力量推搡着我站立不及,向前踉跄了几步,心口内气血翻涌。
不容我有喘息的时间,肩头、小腿又先后中招,我甚至都未看清对方的来路,就被伤得单膝跪在了地上。豹子精欢呼似的嚎叫了一声,像是在大笑,硕大的身躯终于清晰的出现在我面前,森冷的牙齿尤其迫在眉睫。
有常识的猎人都清楚猎豹的奔跑速度有多么的惊人,又遑论是成了精的豹子呢。想来它的修行主要都放在了速度和尾巴上,一旦施展开来,还真是不易抵挡。
“圈!”看着蓄势待发的豹子精将要再一次扑上来,我百忙中记起易水寒传授与我的“画地为牢”功法,默诵简单的咒语后将一股气流从咽喉对准那精怪喷薄而出,霎时间一个金灿灿的框子凭空出现在结界内,把个豹子精牢牢的困在里面。
当然这是有一定时间效力的,我抓紧时机大踏步来到猎豹面前,伸右手死死攥住它的尾巴抡了起来。我以那条豹尾为坐标,将它的身子左右甩动拍打着地面,剧烈的撞击使得整个祭台都在颤抖着。
“你这女人疯了不曾?”一直致力于拯救僵尸新娘的西王母此时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口中的女娃娃也变成了女人。
“还有更疯狂的呢。”我残忍的说道,体内被豹子精的挑衅激发出巨大的杀意。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我左手并指如刀向着豹子精的股后切下,只听得撕心裂肺的惨嚎声,那条把我打得险些吐血的尾巴已然被割掉。
“啊!”西王母也疼得一激灵,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豹尾。虽然豹子精仅仅是她的分身,但如若有损伤也会对本体造成不小的影响。
我不为所动的抄起伏在地上抽搐不已的豹子精,运起全身的功力于双手上面,两下较力“刺啦”一声把整只豹子撕作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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