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带绷直的瞬间,沈若棠的右耳灌入尖锐的蜂鸣。金线刺绣的八重樱纹样突然脱离布料,悬浮在夏方初锁骨渗出的靛蓝色液体上方。那些液体正顺着绸带流向斑驳的墙面,砖石表面立刻泛起水波纹般的涟漪。
"别松手!"夏方初的军装袖口擦过她手背,带着硝石味的体温。他左手攥紧绸带另一端,右手掌心的溃烂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出蛛网状血丝,与绸带上的金线纠缠成琴弦形状。
墙面融化的地方显露出三角钢琴的轮廓。尘封的琴盖自动掀起,泛黄的象牙键上凝结着焦油状物质,随着两人的靠近逐渐软化,露出下方血红色的木质纹理。沈若棠的指尖悬在琴键上方三厘米处,突然被夏方初扣住手腕。
"先等等。"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怀表链子不知何时缠上了沈若棠的戏服束腰,"这些血墨会——"
档案柜最底层的抽屉突然弹开,泛黄的账本哗啦啦翻到四月五日那页。苏晓晓举着裂屏手机后退两步,直播画面里突然闪过黑白雪花点。"家人们看见没?刚才镜头自己......"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屏幕上的弹幕正以三倍速刷新,清一色的【背后有人】。
沈若棠猛地回头。西晒的夕阳光线穿透尘埃,在钢琴后方那面布满霉斑的镜子上投下菱形光斑。镜面映出的不是他们三人的倒影,而是一个穿昭和校服的少女正将牛皮纸包裹的乐谱塞给军装男子。少女转身的刹那,镜中人的泪痣位置与沈若棠完全重合。
"外婆......"她无意识地向前迈步,绣鞋踩碎了地板上悬浮的血珠。那些碎开的液体突然活物般窜向钢琴,在低音区凝结成《樱花谣》的前奏和弦。
夏方初的怀表突然发出齿轮卡死的摩擦声。他扯开军装领口,锁骨下的墨迹已经蔓延到颈动脉位置,与钢琴共鸣着发出蜂鸣。"没时间了,"他一把将苏晓晓推到档案柜后方,"带着手机躲远点!"
琴房的气温骤降。沈若棠的戏服广袖无风自动,袖口金线在空气中划出五线谱状的轨迹。当她按下第一个琴键时,靛蓝色液体突然从夏方初右手喷涌而出,在半空凝固成低音谱号形状。
"继续弹!"夏方初用溃烂的右手抓住琴弦,血丝立刻顺着琴弦爬满整个音板,"我撑得住。"
高音区的血墨突然沸腾。沈若棠的指尖传来灼烧感,右耳却清晰地捕捉到镜中传来的钢琴声——正是外婆反复修改的那个转调段落。她左手突然被夏方初覆盖,两人交叠的掌心下,血墨琴键自动下沉,奏出《樱花谣》缺失的中声部。
镜面如同被石子击中的冰层般龟裂。昭和少女的残影突然转向镜头,嘴唇开合间,账本上的血渍突然重组为【明日】两个汉字。苏晓晓的直播杆突然冒出青烟,镜头对焦在沈若棠渗血的耳垂上——那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与镜中少女相同的朱砂痣。
"你们快看!"苏晓晓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她的手机屏幕裂痕里渗出暗红液体,直播画面诡异地切换成新闻纪录片片段:1945年空袭后的东京街道,焦土上散落的八重樱与此刻琴房窗外飘落的樱花形成完美叠影。
夏方初的怀表链突然绷断。铜质表盘弹开时,内部齿轮组悬浮成樱花形状,与沈若棠耳垂滴落的血珠在空中相撞。靛蓝与鲜红交织的液体在琴盖上铺开,显露出被焚烧过的乐谱残页——正是外婆临终前紧紧攥着的那页。
"六十年前......"夏方初的军装第二颗纽扣自行脱落,铜质表面浮现出与账本签名相同的指纹,"祖父的怀表就停在这一刻。"
钢琴突然发出管风琴般的轰鸣。低音踏板自动下沉,血墨从共鸣箱喷涌而出,在天花板上投射出千鸟渊的地形图。某个被红圈标记的位置正与夏方初溃烂右手按住的琴弦位置重合。
苏晓晓试图用自拍杆够漂浮的乐谱残页,金属杆却在接触血墨的瞬间熔化成液态。"这不合物理定律啊!"她的惊呼被突然响起的防空警报声吞没——声音源头竟是镜中军装男子怀里的老式收音机。
沈若棠的睫毛沾上了血墨蒸汽。当她眨眼的刹那,镜内外两个时**然产生三秒的同步:昭和少女的嘴唇贴上军装男子的怀表,而现实中她的唇正擦过夏方初渗血的锁骨。两种触感叠加的瞬间,钢琴奏出前所未有的和谐音程。
直播间的弹幕突然全部变成血色【明日】。苏晓晓的手机砰地炸开,飞溅的玻璃碎片在触及血墨前就被汽化。她瘫坐在地,看着自己拍下的最后画面——沈若棠的倒影与历史影像中的遇难少女十指相扣,两人手腕上都缠着褪色的八重樱腰带。
"四月五日的约定。"夏方初突然拽着沈若棠滚向墙角。他溃烂的右手按在她耳后新生的朱砂痣上,血墨突然停止流动,"不是过去式。"
钢琴盖重重砸下。飞溅的血墨在闭合的琴箱表面拼出完整的日历:四月四日的数字正在以每分钟褪色一天的速度变得透明,而【明日】二字却像刚写就般鲜艳欲滴。沈若棠的戏服腰带突然断裂,金线刺绣的樱花瓣飘向镜面,在接触裂痕的刹那燃烧成幽蓝色火苗。
走廊传来密码锁解开的咔嗒声。夏方初的怀表齿轮重新转动,但这次秒针是逆时针行走。他扯下领带缠住沈若棠渗血的手腕,布帛接触血墨的瞬间浮现出与账本相同的指纹压痕。
"周教授办公室的保险柜。"他的声音混着怀表齿轮的咔哒声,"密码是《樱花谣》第三小节的......"
苏晓晓突然扑向仍在直播的手机残骸。屏幕裂纹中伸出的血墨触须正试图裹住她的脚踝,直播画面定格在空袭警报响起的瞬间,日期栏的【四月五日】突然扭曲成【NOW】。
沈若棠撕下衬裙纱布按在夏方初溃烂的右手上。布面立刻被靛蓝液体浸透,显露出与钢琴血墨相同的五线谱纹路。当她的指尖碰到谱线时,整栋建筑突然传来黑胶唱片卡顿般的震动。
"听!"夏方初的额头抵住她的太阳穴,溃烂的右手带着她划过悬浮的血墨音符,"这是祖父修改过的。”
镜面突然爆裂成菱花状的碎片。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的场景:外婆在戏台帘幕后写下乐谱、军装男子在防空洞擦拭怀表、穿实验室白袍的周教授将牛皮纸档案塞进保险柜......最后一块碎片映出的是此刻的琴房——但画面里的沈若棠正穿着昭和校服,而夏方初的军装领口别着音乐学院的校徽。
血墨钢琴自行奏响变调版的《樱花谣》。苏晓晓终于抓住手机残骸,直播界面突然弹出六十年前的未读私信:【别让穿戏服的女孩弹完】。发送者头像正是镜中那个戴军帽的年轻面孔。
夏方初的怀表链突然缠住沈若棠的手腕。当金属链条接触她皮肤上的血墨时,两人同时听见外婆的声音混在钢琴旋律里:"......明日之后,再无樱花。"
走廊的密码锁传来最后一声确认音。琴房的门把手自动旋转起来,血墨在地板上汇聚成箭头形状,指向不断渗出硝石味的门缝。沈若棠的耳垂突然滴落一滴混着靛蓝的鲜血,在木地板上灼烧出日历形状的孔洞——透过它能看到周教授办公室的保险柜正在震动。
"现在不是四月五日。"夏方初用溃烂的右手拍向琴盖,血墨溅起的液滴在空中组成乐谱终止符,"是明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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