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千鸟渊公园西角的石碑在残阳里半隐在樱花树影中。沈若棠踩着满地粉白花瓣走近时,鞋底沾到的泥土散发出潮湿的腥气,混杂着若有似无的硝烟味——像极了外婆旧衣柜里樟脑丸和褪色戏服混合的味道。
“就是这儿了。”夏方初的怀表链在晚风里晃悠,铜质外壳反射着最后一缕阳光,在碑身上划出细碎光斑。他蹲下去擦掉碑底的青苔,露出不规则的六边形凹槽,“坐标显示遗址入口应该……”
林蝉突然抓住沈若棠的手腕往后扯。改良汉服的束腰硌着肋骨生疼,沈若棠踉跄着回头,看见林蝉的指甲掐进自己手背旧伤处,血珠渗出的瞬间,整片樱花林突然起了风。
“别碰那块石碑。”林蝉的声音发紧,怀里的古琴硌得沈若棠腹部生疼,“我爸日记里写过,樱花冢的守护者后裔才能靠近封印。”她从琴盒侧袋抽出卷尼龙琴弦,银色丝线在暮色里闪着冷光。
沈若棠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琴弦缠了三圈。尼龙线勒进皮肉的疼让她倒抽冷气,血顺着线纹渗出来,滴在脚边的石碑基座上。那些血迹像活过来似的,在石缝里蜿蜒成细小的溪流,最终汇入六边形凹槽中央。
“林蝉你疯了!”夏方初扑过来想扯断琴弦,却被林蝉用琴身狠狠撞在胸口。怀表“啪嗒”掉在地上,表盘裂开的瞬间,碑身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沈若棠看见整面碑文正在重组,篆书逐渐变成五线谱的形状,升fa音的符头在暮色里泛着红光。
“疯的是你们!”林蝉突然笑起来,眼泪却顺着下巴滴在古琴上,“你以为你外婆真是什么戏班名伶?她偷走的《樱花谣》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她突然抬脚踹向石碑,地面“咔嚓”裂开道缝隙,金属圆筒从她袋里滑出来,直坠下去。
沈若棠感觉脚下的土地在倾斜,她伸手去抓夏方初却只碰到他的衬衫袖口。坠落的失重感里,改良汉服的广袖被气流掀起,她看见林蝉站在裂缝边缘,改良版云纹腰带在晚风中飘荡,那枚她从小戴到大的铜制樱花吊坠,正在暮色里闪着诡异的光。
“抓紧我!”夏方初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沈若棠呛了口混着灰尘的空气,手腕突然被攥得生疼——她正悬在半空中,夏方初单手抓着岩壁凸起,另一只手死死拽着她的腰带,怀表链缠在两人交握的手指间。
林蝉顺着岩壁上的铁环滑下来,落地时古琴撞在石阶上发出闷响。“下去。”她踢开挡住去路的碎石,琴身反射的幽蓝光线照亮前方通道,“周教授要的只是乐谱,我不会让他伤害你们性命。”
沈若棠刚站稳就被林蝉推了把。通道两侧的石壁渗着水珠,腥冷的潮气里飘着断续的钢琴声。她摸着墙壁往前走,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刻痕——全是密密麻麻的八分音符,节奏与《樱花谣》中段卡壳的地方完全重合。
“小心脚下。”夏方初突然拉住她。沈若棠低头看见积水里漂浮着片残破的和服衣袖,暗紫色的樱花纹在幽蓝光线下像凝固的血渍。她想起外婆箱底那件戏服,同样的苏绣双宫线,只是袖摆处缺了巴掌大的一块。
拐角后的密室豁然开朗。夏方初划亮火柴时,沈若棠倒吸冷气——整面墙都是嵌在石壁里的乐谱,不同颜色的笔迹层层叠加,最底层暗红色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上面覆盖着黑色修改痕迹,最外层则是用白色粉笔写的批注。
“1943年的颜料。”夏方初用指尖蹭了下石壁,暗红色粉末沾在指甲缝里,“这些修改至少跨越了三代人。”他突然停在某段乐谱前,火柴光照亮他惊愕的脸,“这是...我祖父的笔迹。”
林蝉突然跪倒在地翻琴盒,金属搭扣碰撞声在密室里格外刺耳。沈若棠走过去时,看见她正在撕扯内衬,泛黄的棉布里露出沓卷起来的宣纸。“我爸藏的东西。”林蝉的手指抖得厉害,展开的第一张纸上是幅素描——穿戏服的女人站在樱花树下,发髻上别着白玉簪,侧脸轮廓和沈若棠几乎一模一样。
密室突然剧烈震颤。头顶落下簌簌石屑,夏方初拽着两人躲到石柱后,石块砸在刚才站立的位置,扬起漫天灰尘。沈若棠呛得咳起来,眼角余光瞥见石壁上的乐谱正在剥落,露出后面更深层的刻痕——根本不是音符,而是幅详细的隧道地图。
“周教授启动了自毁程序!”夏方初的怀表疯狂倒转,金属指针摩擦声像指甲刮过玻璃,“我们必须在五分钟内离开!”
林蝉突然抓住沈若棠的手腕按向六边形凹槽。剧痛让沈若棠差点叫出声,掌心伤口被石棱剜开的瞬间,凹槽突然弹出个紫檀木盒。“林家世代守护的不是乐谱。”林蝉掀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半块樱花玉佩和卷用血写就的绸缎,“是你外婆和我祖父的婚事庚帖。”
沈若棠的手指抚过泛黄的绸缎,血字在幽蓝光线下渐渐显形:“民国三十二年,梅家戏班临危托孤,林家愿以世代为质,守护《樱花谣》真谱直至沈家后人平安接手。”墨迹突然晕开,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若日军搜剿甚急,可毁乐谱以全大义,梅林两家从此断绝往来。”
“我爸不是自愿改乐谱的。”林蝉突然跪倒在地,额头抵着玉佩恸哭,“周教授拿我妈治病的钱威胁他......”她从琴盒夹层掏出个褪色信封,信纸边角还沾着褐色药渍,“这是他留给我的信,说等樱花冢重见天日的时候,让我把这些交给沈家后人。”
又一阵剧烈震动袭来,主石柱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夏方初拽起两人往通道跑,林蝉却突然挣脱,将古琴残片塞进沈若棠手里。“拿着!”她的指尖冰凉,“琴身里还有半块玉佩,拼齐了才能解开最后的封印。”
沈若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夏方初强行拖进通道。她回头看见林蝉站在石柱前,改良汉服的广袖在飞落的石屑中扬起,像只折翼的白鸟。古琴残片握在掌心温热,上面还沾着林蝉未干的泪痕。
通道出口在望时,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沈若棠脚下一软跪倒在地,掌心残片突然发烫,浮现出“守护者”三个篆字。夏方初掰开她攥紧的手指,月光下两人同时怔住——他脖子上那半块龙纹玉佩,恰好能和残片上的缺口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
“去湖中心。”夏方初突然按住胸口,玉佩烫得惊人,“我祖父日记里提过,千鸟渊底下还有个真正的墓穴。”
沈若棠颤抖着打开金属圆筒,丝绸戏服残片在月光里舒展。残缺的袖摆处,用银线绣着完整的樱花密码,在晚风中轻轻颤动,像外婆临终前未唱完的歌谣。
\[未完待续\]月影在千鸟渊湖面碎成银鳞。沈若棠蹲在码头石阶上,指尖抚过戏服残片的苏绣樱花——外婆临终前攥着的正是这片衣角,当时她还以为那只是老人无意识的紧握。
"小心!"夏方初突然扣住她的后颈往旁边拽。沈若棠的额头擦过石阶棱角,余光瞥见刚才蹲着的位置突然裂开道缝,腥冷的黑水沽沽冒出,漫过她绣着云纹的鞋尖。
"这湖不对劲。"夏方初扯掉领口的玉佩,龙纹在月光里烫得发红。两人同时愣住——玉佩下方的湖水正在旋转,漩涡中心浮起座汉白玉拱桥的轮廓,桥栏上的樱花浮雕与林蝉指尖的伤痕形状如出一辙。
沈若棠把古琴残片按在掌心,残片边缘突然弹出细如发丝的银丝,在夜空织成半透明的五线谱。她数着跃动的音符往后退,脚后跟撞到个硬物——是半截埋在土里的青铜柱,柱头雕着衔铃的凤凰,铃舌上刻着极小的"梅"字。
"若棠你看!"夏方初突然指向湖底。漩涡卷着月光沉入深处,露出水下整齐排列的石阶。第三级台阶上放着个熟悉的紫檀木盒,正是林蝉在密室里打开的那个,此刻盒盖敞开着,半块樱花玉佩在幽暗湖水中泛着微光。
沈若棠的鞋跟敲在石阶上发出空响。越往下走,空气里的硝烟味越浓,混着老旧钢琴弦的铁锈味。她摸到第五级台阶时,整座湖突然剧烈震颤,拱桥在头顶轰然坍塌,碎石击水的轰鸣中,水面传来木板摩擦的吱呀声——有人划着乌篷船正在靠近。
"抓紧!"夏方初突然把玉佩塞进她掌心。两股温热的力量从玉石接触处炸开,沈若棠感觉骨头缝里都在发烫。她低头看见掌心血迹渗入玉佩裂隙,半枚樱花突然从琴身残片里升起,与龙纹玉佩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
水雾中现出了乌篷船的轮廓。船头坐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怀表链在腕间晃悠,铜质表壳反射的光刺得沈若棠睁不开眼。当对方抬起头时,她听见夏方初倒吸冷气的声音——那张脸,分明与密室合影里林蝉祖父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道月牙形疤痕。
"周教授。"男人扯掉风衣帽沿,露出别在领口的樱花胸针,"或者该叫你...沈妄言的外孙女。"
沈若棠感觉怀里的戏服残片突然变冷。银线绣的樱花在月光里动起来,织成外婆最后那夜在医院反复呢喃的旋律。她突然想起戏班旧照片里藏着的纸条——"民国三十八年,三月初九,带《樱花谣》真谱者,非友即敌"。
木桨划过水面的声响里,男人突然扯开风衣。沈若棠看见他左胸纹着半朵樱花,针脚与林蝉掌心的一模一样。玉佩烫得她几乎握不住,水面倒影中,整座湖正在变成巨大的七弦琴,而他们正站在最危险的那根升fa音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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