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铁头

“对，因为一艘船。”

大金牙说着，用拐杖在这船体上面敲了敲，“这都是命数啊，他呢，一辈子都没找到一个好东西，最后起出来的一艘，却是个给皇宫进贡的官船，那船舱里头，一大半都是官窑的瓷器，除去一些不完整的，剩下几十件里，随随便便拿出几个，都够他好生生地活上几年的。”

“所以您也对这行当有了兴趣。”莞尔一笑，我也用手电晃了晃。

“也不是，我这个就是玩玩而已。我那老伙计跟我不一样，心眼儿多着呢。当时，他们家人都以为他是疯子，拿钱砸水漂。却不知道，老早以前人家就调查好了路线，准知道那是运瓷器上船的必经路段，沉船那么多，肯定有宝贝藏在附近。呵呵，说来也巧，他知道的那些事儿，我以前也知道，不过咱当时没想到这一手，只是当个乐子听听，现在想想，怪后悔的。”

此话一出，我就在想，江湖不同海上，风浪少，水文相对平和，就算时间长了，也不可能在某个地方出现很多沉船吧。除非，那地方闹过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弄翻了不少船只。

心里头想着，我回头看了大金牙一眼，笑道：“金总，您说的是铁头龙王的事儿么？”

“诶？你也知道铁头龙王啊！”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大金牙讶然失笑，“没错，就是铁头龙王那件事儿。你说说，你咋知道的呢？”

“诶呀，我只是知道一点点而已。跟三叔聊天的时候，他跟我讲过，当时也当一个乐子听，没怎么在意。”我说着，憨笑一声转过头来，跟福伯一起围着这破船查看起来。

大金牙说的这个朋友，三叔确实跟我说过，他捞船的地方，也的确闹过水怪，那水怪的名字很霸气，叫“铁头龙王”。可“铁头龙王”并不是什么真龙，它是一种鱼，一种个头儿很大的鱼。

很多年前吧，大约是在明末清初的那会儿工夫，当时，江西景德镇为首的官窑瓷器，天下闻名，皇宫里头用的都是他们的宝贝。

那时候没有铁路，没有飞机，车轮也是木头的，要是用马车拉着，轱辘到地方也会毁了一大半。现在这年头儿，科技成熟，多大的瓷器都能弄出来，但是，在当年，所有的瓷器都是手工制作的，小一点的还行，个头儿大一点，常常要烧几十个坯子才能弄出这么一个来，万一在路上弄坏了，得不偿失。

所以，从史料上看，绝大部分的官窑瓷器，都是走水路，而，堪称贯通南北的水路枢纽，就是当年，隋炀帝耗费大量民力建造的京杭大运河。

现如今，因为种种问题，京杭运河基本处于一种半荒废的状态，从水质环境到水文状况上讲，早就不适合航运，但是，在当年，这条运河还是运送瓷器的首选。在早些时候，京杭运河，相对太平，很少出事，只是中间有那么一段时间，闹过水患。路过的客商，不论舟船大小，在途径运河的某一段水域的时候，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据目击者回忆，行凶的，是一种长达数米大鱼，此鱼身披鳞甲，个头儿庞大而且生性凶猛，遇见舟船经过，便会从水下以头骨撞击，小一点的船，时常会撞被撞翻，而，大一些的，也不能幸免，有史料统计，说，仅仅是康熙年间，死在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故里头的人，就不下百位，其中一部分，更是有官兵把手的，用来进贡的商船。

此事闹腾了好几年，康熙帝几次派兵诛杀水中恶兽，但是，几次出兵声势浩大，那条所谓的铁头龙王却像是胆怯了一样不敢出来。徒劳无功，虚耗钱粮，不是康熙帝的作风，几次搁浅之后，这事儿，就耽搁下来了。后来，康熙帝咽架，雍正帝登基，雍正帝死后，皇位传给乾隆，乾隆生性风流，喜欢游山玩水，一次偷下江南游乐的时候，正巧，运河之中遇上了这个铁头龙王。陪着黄帝一起出来的随从里头，有不少大内高手，据民间传说，为了保护皇上，当时，十几个护卫跳入水中跟这个铁头龙王搏斗，最后，六个人战死，多人受伤，才将水里头的铁头龙王弄成重伤。

后来足足地过了半个月，铁头龙王的尸体才漂上水面，等大家把它拖上岸边这么一量，赫然发现，此物身长三丈有余，重达千斤，形象外貌与寻常鱼类完全不同，隐隐地，还带着点“龙姿”。

再加上，当地多传闻说，运河里头住着的，是东海派来的运河龙王，要是得罪了，会有滔天大难，两岸边儿上住着的民众吓得够呛，都烧香拜佛赶着来祭祀，后来，有一个行脚的僧人路过，见到巨大鱼尸，说，此物神骏，非同凡属，如今死在这里，怕是要兴风作浪闹得一方百姓不得安宁。于是，在众人的帮助之下，在当地的一座小山上建了一座小庙，将鱼头鱼骨尽藏庙中，每日焚香祭拜。

我当时奇怪，就问三叔为何知道得如此详细，三叔跟我说，他当年，跟随着我师爷赫连神机游走四方，曾在山中小庙借宿一晚，这些故事，在寺庙的碑文之中多有记载。

他还说，那庙中的大殿里头，确实有一鱼骨，鱼头有一人多高，张着大嘴对着门口，一泥塑的龙王端坐在鱼口之中，好不威风。只是，建国初，正是牛鬼蛇神无处容身的时候，庙里的香火早就断了，只有一老一小，两位僧人守着几亩薄田护佑左右不敢离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很多人会奇怪，说，铁头龙王，铁头龙王，这铁头龙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世上哪里跑来这么多的妖怪呢？

其实，妖怪妖怪，未必就是我们想的那样，有时候，世上本无怪，你看不懂，认不出，也就成了怪。

就拿这铁头龙王来说吧，龙王龙王，哪里是什么龙王，到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研究过了，这种，民间传说里的铁头龙王，大家都知道，它不是海里的鲸鱼，也不是深水里冒着的蛟龙，它的真身，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怪物，而是，一只不小心活了上百年的超大号的中华鲟。

中华鲟号称“长江鱼王”，是一种比较凶猛的肉食性动物，因为体形巨大，在长江流域几乎没有天敌，再加上，这东西，据说在白垩纪时代就有，其外表特征，又与常态的鱼类有所不同，所以，在过去时常会被人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大家伙来看待。

中华鲟有多大？很多人没什么概念，这么说把，四川民间，有一句谚语，叫“千金腊子，万斤象”，这个“腊子”说的就是中华鲟，中华鲟，雌鱼大，雄鱼小，成年的雌鱼，一般都能达到五百斤左右，如此看来，大的，就不可估量了，不说别的，光是正规史书上的记载里头，就有体重将近两千斤的超大号的中华鲟存在。那一只，年龄不到五十岁。

既然一个五十岁的中华鲟可以长得如此巨大，那，在那个水中鱼虾数不胜数的年代，一只活了上百年的中华鲟要是长出一个一人来高的大脑袋，也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了。

不过，与大运河乃至长江天堑相比，这，源远流长的黄河里头，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倒是更多些。

众所周知，黄河，从西北开始，路过黄土高原，跨过山西河南灌入东海，在黄土高原段，暴雨冲刷，植被破坏的共同作用下，大量的黄土冲入河中，生生把河水呛成黄汤，在激流中，黄汤还能继续维持，但是，下游河道宽阔，河水放缓，被河水裹携的泥沙不断沉积，硬生生将河道垫得高出地面许多，逐渐地成了地方大患。

为了治理黄河，历朝历代，都花了不少心思，建国以后，清淤、淘沙、疏通河道，更是地方机构不得不重视的一项大工程，那抓钩天天抓，铁皮船常年留在两边，随着一车车的黄泥掘出水面，被一同带出来的，稀奇古怪的玩意也是数不胜数，从传闻中，比卡车还大的王八，到今天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透明棺材，林林总总，数不胜数。但是，关于这种像是僵尸又不是僵尸的东西，我还真没听说过。

“福伯，您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虽然之前有人问过类似的问题，但是，我还是十分好奇地跟了过去，福伯闻言，回过头来瞅了我一眼，笑道：“这个问题，我觉得，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辨识些妖魔鬼怪，不正是你和你三叔最擅长的东西么？”

“您这话说的不对，辨识些妖魔鬼怪，是您老的强项才是。我们是道士，学的是降妖伏魔的本事，论手段，或许比您强些，可要说见识，最少，我现在跟您还差很多。”我说着，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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