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点。”我说着,悄悄松了一口气,心里头却有点愧疚,不管棺中之人如何下作,古人都讲求个入土为安,扰人安宁,总不是我这样的好孩子应该做的。
出乎我的意料,蒋晓艳并未搭话,这妞儿像是哑巴了一样,迟钝了一会儿才抓着我的脖领一阵拉扯,我回头看去,正看见,蒋晓艳扶着那棺材看着里头,连回头的工夫都没有了。
“里面有什么?”
“你自己看!”
“不看。”
“不看你会后悔一辈子!”
“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蒋晓艳这话一出来,我脑子里头,密密麻麻全是马赛克,都说赵姬是个绝世美女,可谁也没见过,这近在咫尺的东西,错过了岂不可惜?
心里头想着,有点自欺欺人地跟祖师爷忏悔了一下,随后,一翻身扒着棺材板子上去,正看见,黑漆漆的一片像是烂棉花一样的东西里头,闪着点点荧光。
这是?
伸手想要去摸一下,却被蒋晓艳一巴掌扒在手背上,这妞儿白了我一眼,在腰间的皮囊里头抽出两只弩箭出来,这玩意没有倒钩,就像是一双有尾翼的筷子,她也不说话,让我拿着手电给她照着里头,随后,小心翼翼地将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剥开,那外面的一层东西,很厚,目测能有三寸左右,这些东西像是黑色的肉松,又有点像是晒干了的青苔,看质地,貌似很软,蒋晓艳没费多大力气,就把里头的东西取了出来,我拿着绒布的兜兜接住,隔着绒布搓了几下,这下子算是看清楚了,这是一棵比乒乓球小一点却也不多的夜明珠。
“宝贝啊。”用手电照了一下,这玩意晶莹剔透,很有档次的样子。
蒋晓艳没说话,继续忙活自己的,看得出,这妞儿不是第一次做事,手脚麻利,没有多长时间,那星星点点的亮光便被她挖了个干干净净。
“你在找什么?”看她用手里的弩箭依次排开地轻轻戳下去,我问。
“我在找盒子。”蒋晓艳说着,并不抬头。
“什么盒子?”看她颇为专注,我道。
蒋晓艳没说话,自顾自地翻找着,翻了半天之后,又找到一些玉器的残片,还有一些盘盘罐罐,看蒋晓艳的样子,对这些珠宝的兴趣不大,对里头那些价值不菲的青铜器的兴趣也不大,每弄出一个类似容器的东西,这妞儿就会小心翼翼地打开,可打开之后,又无不例外地露出一点沮丧来。
我拿着电筒打着下手,大体明白过来这妞儿究竟要找啥。
“没有。”不厌其烦地弄了排查了几次,蒋晓艳扶着棺板趴在手背上,我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着急,应该还有两层呢。”
“嗯。”蒋晓艳说着,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擦擦额头的汗珠,又一点点地,将棺材里头那黑乎乎的东西刮到了一边,这些东西,非常软,却不像尘土一般随随便便扬起,等两个人把它们弄到两侧压实,里面的一层棺椁露了出来,这是第二层棺椁,棺椁也是木质的,同样是金丝楠的木料,但是,这口棺材的并不像外面的一样满是裂痕,它,很完整,黑色的底色上头,阴刻着很多古代文字,我不认识秦篆,转头看向蒋晓艳,蒋晓艳仔细读了一会儿,伸手又扒棺材板,这次,没用多大力气就把第二层的棺板弄开了,只是,棺材板子一开,一股目力能及的白色的雾气从里头冲了出来,簌地一下,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好在,仔细感觉了一下,除了有点冷飕飕的感觉之外,并无异状。
我接过棺盖,将它取出来放在一边,这时候往里头看去,第三层棺盖出现了,在第二层棺椁跟第三层棺椁之间,没有什么金银器皿,也没有什么瓶瓶罐罐,一眼看过去,见到最多的,是几种,不知道是什么的奇怪沙砾。
这种沙砾,平均都有拇指肚大小,沙砾分成红,黄,白,黑,灰,五种颜色,看大小,看形状,都极度接近,因为我没有学过炼制丹药的本事,所以,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他们常说的丹砂药石,不过看蒋晓艳的表情,这玩意,怕是跟丹药一类的东西有些关系了。
“没有陪葬品。”仔细翻了一下,我道。
“应该在最后一层里。”蒋晓艳说着,示意我不要管这些东西,径直去开最后一层棺椁。
我点点头,依法做了,却不想,最后一层木棺,被人用钉子钉死,虽然只有寻常大小却很难搬动,正着急呢,噗地一下,墙角放着的灯,突然灭了,整个墓室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我一愣,转过头去,心中很是没底。循着记忆,左手掐火指,右手掐剑诀,心中催咒语的同时猛地往蜡烛的方向一指,一点火光,重新燃起,可那火苗还没有拇指大小,又噗地一下,熄灭了。
怎么回事?
这下子。正专心致志地研究里面的棺木的蒋晓艳,也很紧张地停了下来,两个人充电打着手电,看向那个冒着白烟的半截儿蜡烛。
“是不是蜡烛有问题啊。”依然有些不死心,蒋晓艳小声道。
“应该不是。”我说着,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四周,墓室之中并无太多异状,虽然这里头蛛网密布,到处都是灰尘,可,置身其中,远感觉不到凶宅古堡那种难掩的阴气,在我看来,这地方,应该远比之前到过的那个更消停。
等等。
手电的光束往后一转,手一抖,差点叫出声来,我扶着胸口看着这棺材后面站着的一排女俑,额头的冷汗浸出厚厚一层,我记得,这些女俑,呈半圆状环在三座棺材的后面,目光平视,看着门口,现如今蹲在棺材上头看过去,却发现,这些东西,不知不觉地抬起头来,正泛着眼睛一脸狞笑地盯着我们!
是光线的原因么?
心里头想着,从棺上下来,走到墓室东南角将那半截蜡烛取下来仔细查看,蜡烛完好,并不像是质量问题。
邪门了。
难道,还真有古墓的亡魂在这里吹灯么?
想到此处,转头看看四周,我很不喜欢在这种地方开阴眼,所以,只能凭感觉判断,疑神疑鬼地转了两圈,没什么收获,于是,将蜡烛翻转,以军刀削出烛芯,搓了几下将蜡烛重新点燃放在角落里头,这一次,焰芯稳定,并不抖动。
“没事了,你忙你的。”我说着,一翻手掐了一只三足铁蟾蜍出来,这蛤蟆,只有两个硬币那么大,但是,做工精致,一看眼过去,挺胸昂首,栩栩如生,那两只小眼睛半睁着,一副睥睨天下的劲儿。
这是我鬼符门的独门法器,四叔生前最爱使用,此物看起来像是死的,其实不是。
在蛤蟆的嘴里,有精巧机簧,一旦有阴物接近,蛤蟆嘴里便会张嘴,于此同时,它嘴里含着的一颗钢珠就会掉在地上发出声响,四叔用时,每每以铜锣垫在下面,可我能带的东西不多,只得干巴巴地将它放在蜡烛边儿上。
“帮帮忙吧,兄弟。”我说着,一手托着蛤蟆,一手对着这小东西的脑袋隔空画咒,足足念叨了十几秒钟,那蛤蟆的眼睛才微微一闪,算是通灵成功。
调整了一下方向,让蛤蟆的脸对着我们,这便刚一弄好,就听蒋晓艳喊了一声:“喂,过来帮帮忙,这个我真弄不动。”
“你等等。”我说着,走到那陶俑的面前仔细看了看,在下面,与之平视,那些女俑却是自然许多。
“得罪了。”一伸手将一个女佣手里掐着的长柄铁扇拽下来,我走向到棺材边儿上,将把柄戳到蒋晓艳弄出来的窟窿里头用力翘了几下,里层的棺材,骤然一开,紧跟着,里面这层就像是漏了气的罐头一样,一下变得轻盈许多。
伸手到棺材缝儿里,用力往上掀起,我背起棺盖竖在一边,和蒋晓艳一同看去,着眼处,光亮如新内有绒衬的棺椁之中,一个,姿颜绝美的妇人正躺在棺中。此人单眉凤目,高鼻小口,颧骨较高,下巴较尖,浓妆艳抹之下,看起来,不像常人。我没见过狐狸精,可料想,传说中的狐狸精,或许就生得这幅模样吧。
心里头想着,不由得有些向往,可不等我多看几眼,这女人的脸上,身上,便如被灼烧一般生出道道浓烟。
烟,分白两色,透着金线团花的一身锦袍向外弥漫,于此同时,女人那白皙妩媚的一张俏脸,也以目力能及的速度迅速委顿下去,从肌肤如雪的美妇人,到一张空具人形的枯树皮,再一点点地,变成宛若灰土的一层东西......
其实,变化的不仅仅是她的身子,就连,她的衣服,头冠,棺内的绒布被褥等等,都像是,纪录片里疯生长的植物一样,颤动着、萎缩着、变化着,一眨眼,便完全成了另外一番景象。要不是,那兀自缭绕的黑烟存续不断,我甚至会怀疑,自己心生错觉迷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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