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旧事

他说着，也在怀里掏出一枚铜钱出来，跟我晃了晃：“别的不认识，这个你该认识吧……”

“您是……您是……多背神猿陆博通？”从牙缝儿里头挤出几个字，我给吓了个半死，对方见了，也不惊讶，冷冷一笑转头看我，轻声道：“你好像，很惊讶啊。”

“您真的是陆博通？”强压着心里头的震惊，我往前跑了几步：“可我四叔说，那一年，多派混战，您和另一位前辈一起死了啊……怎么……”我说着，一脸惊愕地看向他，老头子寻思寻思，转过头来：“所以我跟你说，我是一个死人了。”

“可您没死啊。”我说着，颠颠儿地往前跑了几步，忙不迭地问道：“老爷子，我四叔跟我说过您的事儿，据说，当年的你，跟那个叫罗布丹增的喇嘛打了一架，虽然没有杀了他，却打瞎了他的一只眼睛，这事儿是真的吗？”

“差不多。”老头儿说着，低头看看我：“别人都以为，那一次，是我赢了，但是，实话告诉你，那一次是我输了，他用大金刚神力震伤了我的经络，我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也只恢复了六成的功力。”

“我四叔给过我一本书，那上面有一个戳儿，看名字好像是您的东西。”隔空比划了一下，我又说：“那个东西，你还有印象吗？”

“那是我的独门绝技。”老头子说着，露出一个颇为自负的表情来：“那时候，你四叔只有这么高，是他从死人堆里把我背出来的，当时我也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就把那本书给了他，我怕他年纪小，走上歪路没法控制，就把那本书撕下来一半，留下来一半，前半部分叫《鬼符秘本》，是我从师傅那里学来的本事，后半部分，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悟出来的心得体会，还有……我的几个绝活儿。”

“真身法相。”我说着，下意识地一掐法指，“那本书现在就在我手里，我也练会了上面的东西，但是，有几点我一只想不明白。”

“你学会了真身法相？”好像很惊讶似的，老头子上下打量：“你学会了……真身法相？”

“对啊。”我说着，往前跑了几步，倒转着身形跟他比划了一下：“但是，跟那图谱上的形象不同，我那个，大一些，也凶一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哦，这倒没什么。”老头子说着，一摆手：“每个人的条件有不同，同一套方法下来，一百个人修炼，有一百种形态，就算是同一个人，不同阶段也是有些出入的。只是我没想到，你这年纪轻轻的，竟然也能显出法相来，你方便吗？变一个给我看看。”

“好。”犹豫了一下，我点点头，往前跑了能有十几米，脚下踢出罡步，手里掐出法诀，有条不紊地将流程走一遍，右脚抬起，骤然落下，砰地一下，烟气缭绕，等尘烟散去，身形已经涨了一倍有余。

“确实大了点。”摸摸下巴，老头子一咧嘴。

“这还小了不少呢，上一次，比这个大。”我说着，收起法相看向他：“不过，小了一点，速度快了不少，感觉，现在比以前更灵活。”

“那是自然。”对方说着，点了点头，“法相的威力，不体现在个头儿上，以神猿这个类型来说，体型越小，体质的优势也就越大，法相给身体造成伤害也能大幅降低，我方才看你，气息散乱，空有其形，虽能勉强显出一点特别之处，却只算学了一点皮毛，你这个啊，还差得远呢。”

“那您可以给我师范一下吗？也让晚辈开开眼界。”由衷地不想放过这次机会，我做了个请的动作，老头子一听，干咳了两声，支支吾吾地看向一边：“我今天，不太舒服，改天吧……”

“哦。”感觉上说，这老头儿确实是有难言之隐的，作为晚辈，我也不想说什么，想到这里，我嘿嘿一笑跟在老头儿的身后，一路奔着西南的方向走了下去：“前辈，　我四叔跟我说过，您的法术很厉害，在当时也是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那是。”面显得意之色，老头子重重地一点头，“不是跟你吹，要说着山字脉的能耐，咱见过的道门好手里，我还真没服过谁。”

“是啊。我学的那些东西里，有一大半都是从那个《鬼符秘本》里头学来的，感觉，我四叔的很多能耐，也是从那里学来的。虽然他没有亲口承认过，但是我觉得，他现在之所以有那么大的名气，跟那本书肯定有关系。”

“那是。”老头子说着，带着十足的傲气，冷哼一声：“赫连那个小崽子，能掐会算，那是真的，阳宅风水，寻龙望气的事儿，也不在话下，可要说这阴阳八法，奇门九遁，他跟他师傅比可差得太多了，就这么一个货，能教出什么有神通的徒弟吗？瞎扯……”

“所谓术业有专攻。”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逢迎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挺奇怪的，四叔说，咱鬼符门学本事，要随缘，一个师傅教徒弟，就教一百天，剩下的要靠徒弟自己悟，而且，玄门五术，只能选其二，一主一辅，您说，这不是浪费吗？照这规矩往下传，多少本事不得失传啊？”

“确实。”老头子说着，点了点头：“说起来就生气，别人不说，我这一身本事，就老多都没传下去，眼看都要进棺材的人了，连个徒弟都没有！唉！”

“对啊，您这一身本事，不传下去，岂不浪费……”龇牙一笑，我赶紧往前凑了凑，“要不，您老把这些本事教我吧，也不枉费您那一番心血，您说对不。”

“你？”才明白我的意思，老头子有点嫌弃地上下打量，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算了？”我说着，赶忙跑过去，老头又看了看我，还是一脸嫌弃，“你这小厮，心眼儿太多，动机不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料。”

“……”被他说得没脾气，我眯缝着眼睛做垂头丧气状，老爷子见了，裂开那缺牙的嘴嘿嘿一笑：“不过，看你神情样貌，也不像个坏人，老夫就破例，指点你几招。”

“真的？”早听闻此人法力高强，现如今有了机会，自然不肯放过，我拉着背包的袋子快跑几步，也顾不得与那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家伙汇合，只一股脑地跟着老爷子跑了过去。

从四叔走后，我的修炼并未停止，只是，这过程里头的偏差过错，少了一个可以答疑解惑的人，林师叔的本事还算高强，但是，茅山的本事，跟我们的不太一样，很多地方，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可这老爷子不一样，据四叔讲，多背神猿陆博通，在当年，是全天下没几个不知道的大人物，对于这个人的是非功过，一直是有争议的，推崇他的人说他是悲剧英雄，憎恶他的说他是师门败类，可不管持怎样的态度看待这件事，在众人眼里，一个最起码的点一直没有变：他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事实跟我想象中的差不许多，我跟在老头子的身后走了一路，这一路之上，基本没闲着，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大堆的问题，老头子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这字里行间透出的学识和见解，却足足地，让我开了一把眼界……

“老爷子，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突然想起了个话茬儿来，我半蹲在地上轻声道。

“你说。”老爷子说着，蹲在一处沙枣儿附近，很小心地将地面上的植株扒开，又突然出手，将一直一尺来长的灰色蜥蜴捉在手中，那蜥蜴的脖子给他钢钩似的手指捏住，只知道张大嘴巴摇头摆尾，一面发出嗤嗤的声音，一面露出一种非常绝望的架势来。

“您最近，有没有见过我四叔？”沉吟一声，我还是将这问题说出了口，老头儿闻言，很明显地顿了一下，短暂的错愕之后，他站起身来，一面将那蜥蜴装在一个羊皮口袋里，一边转头看我：“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前一段在前面的基地看到了一段录像，录像上，有一个跟我四叔长得非常接近的一个人出现在那里，我寻思着，你们两个有些特别的关系，就想问问，他有没有来找你。”故意隐瞒了四叔的“死”，我一摊手做出一个特别无奈的表情来，那老头儿想了想，摇头道：“我没见过。”

“真的？”看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我嘿嘿一笑，“老爷子，祖师爷可是留下规矩了的，跟同门撒谎是犯忌讳的事儿。”

“最近这几个月，确实没见过。”老头子说着，抬起头来瞥了我一眼：“几个月以前，倒是见过一次。”

“几个月以前。”我说着，略显疑惑地看着他，老头儿点点头，露出一个有点沧桑的表情来：“几个月前，这边死了一批人，这个你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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