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黑黢黢的东西,比骷髅架子稍微丰满些,它一点点地爬到老人的身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可还没等它的那满是獠牙的嘴巴完全张开,那情绪激动的老头子便猛地一转身,啪地一掌打出来,电光飞舞,那黑骷髅像是被高压线打到了一下,猛地一个抽搐,便噼里啪啦地散了一地……
霹雷电光掌……
鬼符门的绝活儿,我的拿手好戏……
站在当场,缓缓地眨了下眼睛,心中的惊愕冲散那萦绕在心头的一丝不快,我怔怔地看着他:“前辈……您……”
“我是一个死人。”老头子说着,一转身去拉那个瘦骨嶙峋的骆驼,一边喝着酒,一边沿着山梁走了下去……
“前辈留步。”哪敢放下如此机会,我连跑带颠儿地追了上去,那老头子回头瞥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一种特别不情愿的表情来:“别跟着我,你再跟着我,我一定打死你。”
“前辈,您也是鬼符门的弟子吧。”颠颠儿地跟着,我将脖子上挂着的铜钱摘下来,轻声道:“我师父是祁善,我师爷叫赫连神机,不知道前辈有没有听说过。”
“没有。”老头儿说着,冷哼一声:“无名小卒,不足道。”
“不是吧。”总觉得这话头儿里带着几分不满,我笑嘻嘻地一龇牙:“我没见过我师爷,但听人说过,据说,我师爷号称天卦真人,颇有些本事,您怎么会一点没有听说过?”
“天卦?”像是听到了什么很荒谬的说法似的,o老头子缓缓地转过头来:“就他赫连家的那点本事,也敢号称天卦?”
“您果然认识他。”我说着,赶忙一拱手:“不知道前辈,方不方便报个名号,如果我所料不错,您应该也是本门的前辈吧。”
“我没用名字。”对方说着,一下站住了:“我叫你不要跟着我,立即离开这里,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又怎样,您总不至于一掌打死我吧。”我说着,嘿嘿一笑:“鬼符门传到我这一代,差不多算是独苗了,我觉得,您不会这么干的。”
“油嘴滑舌。”老头子说着,缓缓地转过身来,“别跟我来这一套,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我不信。”我说着,赶忙往前跑了两步:“看您这样子,在这沙漠里头待了不少年了吧,这地方,十几年也不见不到几个人,您说我这样的人,您能见几个?”
“抬杠?”缓缓地转过身来,老头子一手掐腰:“好。好。抬杠是吧。”
老头子说着,将那葫芦挂在骆驼身边的皮囊上:“你刚才说,你是赫连的徒孙是吧,你跟我说说,你学过什么本事。”
“我学的不多。”挠挠头,我有点尴尬地一咧嘴。
“学的不多,就赶紧走,这地方,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对方说着,像是在看猴子似的,露出一点轻蔑来:“这些年,死在这边的人,不计其数,我可不想看到,门内还有弟子来送死。”
“这里很危险吗?”总觉得这话里有话,我避开他的试探,轻声道。
“刚才的东西,你没看见吗?”回头指了指已经落在远处的骷髅架子,老头儿咧着那个缺牙的嘴,我循着他的指点看过去,却摇摇头,一撇嘴:“这个不算啥,我遇到过更厉害的。”
“更厉害的?”好像很惊讶似的,老头子上下打量,“说说看,你遇到过什么?”
“说出来怕您不信。”我说着,往天上一比划:“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我在海里遇上过长着鳞片的蛟龙,这么老高,这么老大,那脑袋跟小汽车似的……”
“吹牛。”咧着嘴露出一个很别扭的笑容来,老头子在驼背上抽出一根拐杖向我的肩头戳来,我一侧身,轻松躲过,哪知道,那一棍子没戳中,老头儿就势一拨,用了一个武当剑的抹字诀朝我的胸口划来,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我一翻腰,将那棍子让过去,谁成想,那拐杖刚一过去,老头子一抽,一落,以棍代刀,对着我的脑袋就劈了下来,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慌忙起云手去捉,几乎是在我的手握住那根拐杖的同时,老头子的拐杖骤然一软,快要被我捉在手心的位置,噌地一下弯出一个惊人的弧度,还没等我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那拐杖,突然变成一条花蛇,身形盘旋而上的同时,张开大嘴奔着我的虎口过来了……
我把我吓得不轻,撤右手拍左手,啪地一掌拍在蛇头上,掌蛇相交的一刹那,那嘶嘶作响的花蛇又烟雾一般,消散在半空……此时再看,老头子已经不见了,反倒是四周的沙土狂旋而起,龙吟虎啸间,似有无数只邪兽扑了过来……
那声音来自四面八方,狂旋的沙埃也避无可避,心里头这一着急,也顾不得多想,左手掐空指,右手掐灵指,两臂一伸的同时猛地叫了一个“落”,啪地一下,四周黑了,憋了能有十几秒,觉得后脖颈子猛地一紧,睁眼看时,一根拐杖挂着衬衫,正给老头儿挑在半空晃晃荡荡地尴尬着……
“叶底藏花。”那前辈说着,往旁边一甩, 赶紧将胸膛里的气息吐出去,一屁股摔在地上的我也显出原型。
”行啊,不管怎么样,还算有点本事。“老爷子说着,将拐杖戳在地上,一瘸一拐地朝着骆驼走了过去:“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来找我的,还是另有目的?”
“我是跟着队伍一起来的,没事儿的时候,赚个小钱。”也不敢撒谎,我赶忙往前跑了两步,那老头子的情绪,好像平稳多了,他拄着那跟小拐棍,转头看过来:“这么说,刚才那群人,和你是一起的?”
“是。”我说着,将小胖球抱起来,一边摩挲着小家伙的脑袋,一边对他说:“我是跟他们一起来的,那些人从基地出来,遇上一点麻烦,这不,天一亮我就出来找他们了。哦,对了,我刚才看,那些人被黄沙追着跑,跟刚才的情形差不多,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刚才那些黄沙,也是您老的手笔吧。”
“我是在救人。”老爷子说着,一瘸一拐地走到骆驼边儿上,又将那拐杖重新挂了上去,“在往前面,就是老沙坑,不把他们吓走,这几个人,全得搭在那儿。”
“老沙坑。”印象里,这位前辈好像说了很多次了,我琢磨着这个词,轻声道:“那些骷髅头,是从老沙坑爬出来的?”
“多数都是。”老爷子说着,爬上驼背:“那地方,有些了不得的东西,我年轻那会儿,去过几次。九死一生啊。”
“那里头有什么?”沉吟一声,我道。
“我不清楚。”老爷子说着,转头看看我,又转头看看远处的天际:“不过,每几年,都有那么一段时间,西北方杀气冲天,感觉上说,应该有些了不得的东西藏在那里吧。”
“杀气冲天?会是邪魔作祟吗?”寻思寻思他的话,我皱眉道。
“这个不好说,得分怎么看。”老人家说着,拍拍身上的尘土,又摇头晃脑地催促骆驼继续走:“从我到这里那年算起,这几年,也有十几批不同打扮的人过来考察了,可到头来呢?死的死,疯的疯,没听说有谁研究明白了,你要是听我一句劝,赶快离开这里,莫说你这岁数,就算你师傅,你师傅的师傅来到这儿,也未必管得了这样的闲事儿。”
“您认识我师傅吗?”知道他这是为我好,我点点头,轻声道。
“你师傅你哪个?”好像有点健忘,他沉吟一声想了半天,抬起头来:“啊,啊,我想起来了,是哪个,小猴子,是吧。”
“是老猴子。”寻思寻思,我憨笑道。
“我知道他,上一次,有个女娃也跟我提起过。”对方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值得回味的东西似的,轻声道:“那个女娃,长得挺俊俏,人也随和,只是,这心眼儿多了点。他问我知不知道一个叫祁善的人,我说知道啊,多少年前的时候,我见过他,那时候,他还是一个这么高的小娃娃呢。”
那老头儿说着,用手一比划:“谁承想啊,这一转眼的工夫,又是一代人。”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叫秦岚?”在眉间比划了一下,我轻声道:“瓜子脸,大眼睛,长得挺甜挺好看的。”
“对对对。”老头儿说着,一阵点头:“怎么,你也认识她?”
“我不认识,但是听人说过,传说,他是我四叔的闺女,我堂姐。”我说着,将小胖球扶在肩膀上,又道:“前辈,我应该怎么称呼您?看您的样子,应该是我师爷那辈人吧。”
“你错了。”老头子说着,缓缓地转过头来,赫连活着的时候,得叫我一声三师伯。“
心里头咯噔一下,我瞪大了眼睛转头看他,老头子冷冷一笑,轻声道:“怎么,看起来不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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