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均轻轻“哦”了一声,可身后的莫翟却又说道:“倒是下人们有点不安静。”
苏均冷然道:“我知道。”
莫翟再不敢多言,而苏均看向远方,缄默不语,半响才说道:“太子玄德没有已经被罢黜了”
俄而,这句话惊得莫翟眉头一跳,有些忐忑不安地说:“可是……”
苏均冷然,连同苏均一同看向
苏均向莫翟使了一个眼色,莫翟悄然无声,走到门口,突然急剧向外,一剑刺去门外。门外有位女子,是沈莹莹,只听到一声惊呼,而那剑不偏不移,正好贴在她拿着手绢的玉指边,触及生凉,像是一条条蜿蜒爬行的小蛇吐着信子,摄人心魄。
沈莹莹从害怕中,随即莞尔一笑,似是不在乎莫翟的唐突。
其实莫翟早就知道,是叶寂,因为没有人胆敢善自闯入这水中小楼。
沈莹莹感觉到莫翟丝丝缕缕窜动的杀气,而她笑得越是温婉,动人心弦,仿佛流星滑过苍穹,霎那芳华。
莫翟只觉碍眼,怒视一眼,便收剑——一个多年的剑客又怎么这么轻易的流露杀机了呢?
沈莹莹只是含笑不语,盈盈俯身一礼,又翩然进了房去。
莫翟雏眉,却看见地上有块白色的纱布,透出着淡淡清香,馥馥之郁,上面绣线若隐若淡,勾露出一个柔和优美的轮廓,那是女子的手帕——天辰阁的女人,个个身披战衣,束发戴冠,形同男子,莫翟自然极少看见女人的东西?
莫翟恍惚看清那是一个女人,而且是刚刚看见过的女人,他像是触碰了烫手的山芋,慌张地松开手指,那手绢悄然无声飘入水中,随波荡漾,那轮廓愈加清晰可见。
暗夜沈沈,昏暗不明。霍然一把长剑铮然刺向塌上的沈莹莹,剑端逼近,假寐的璇玑,一跃而起,抓起身边的剑,一挡。
黑衣人跺地一踏,纵身飞遁而来,挽起一个剑花。
璇玑手中的剑,化为绕指缠,宛若毒蛇锁住他的剑,黑衣人弃剑而逃,璇玑追上。
突然房屋之上,跃下刺客,原来是调虎离山。
那刺客目光幽邃而又阴鸷,沈莹莹心中一震,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莹莹打消心头种种念头,仰面问道:“人之将死,是慕王爷派你来的么?”
幼子太子,在十年前,薨于熊熊大火中,如今皇帝体弱多病,年迈糊涂,于是分为两派,一是依附于炙手可热,宦官曹千岁的梁王,二是太傅辅佐的慕王。
而沈莹莹则是曹千岁最宠爱的义女,苏钧则是太傅的关门弟子。
刺客冷笑一声:“我不管朝廷的事,我是来报仇的。”
报仇?自己双手沾了鲜血,连沈莹莹自己也不知道。
“你应该认识我,婉姐姐。”说着刺客抓下颜面黑布。赫然出现磊落分明的脸。
那眉目,眼神,是林家遗子林一。
沈莹莹瞳孔赫然睁大,戚戚然然。
十年了,都十年了,那时她不过桃李年华。一场宫闱政变虽败却死伤无数,三皇子玄宇,勾结禁军统领,将皇帝逼宫于陈乾宫,太子玄烁软禁于德合殿,而宫外一片祥和,索然无知。
三皇子没有弑父杀弟,登帝,而是假传圣旨声称皇帝缠绵病榻,太子年幼,重臣年迈而封锁宫闱。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顺天府府尹偶然左宇得知消息,拿着假圣旨,以假乱真,巧舌如簧变过侍卫,连夜潜逃,将事情透露于太子太保蔡老和协办大学士林老极其门客。得知消息两老当晚就散尽家财,乔装布衣,协同妻儿老小,欲以出城,同意南蕃掌管铁骑十万大军薛老救出皇帝、诸君。
奈何三皇子得知有人出宫,立刻封锁京都,玄宇知道左宇和蔡老是故交,必定相告,所以派军队搜查蔡老以及交好朋友、同僚、门客。搜寻七日无果,又怕事情败露,所以留皇帝,诸君做为要挟。
当时震惊的是蔡老亲身女儿蔡悠婉进言三皇子,将他们藏匿之处透露,烧死太子。三皇子称蔡悠婉大义灭亲,加以重用。蔡、林极其家族,牵连三千人卒。
玄昌五年,玄宇败,其余人或死或逃。
林一目光冷酷,漆黑如毒,说:“蔡悠婉,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沈莹莹蓦然回想到那年自己父亲跪在她的面前,说:“我们出不了城了,必死无疑,婉儿你听我的话,进宫把我们藏身之地告诉三皇子,他一掉以轻心你便可串通掌銮仪卫事大臣协助,烧死侍卫,李代桃僵,救出太子,从德合殿洛水中逃出。”
沈莹莹忘记了自己那时何表情,只知道自己眼眸模糊不清。
随着一句“卖亲求荣,不忠不孝。”林一决绝刺向沈莹莹,亦如斩断他对她的倾慕。
沈莹莹用手生生握住剑身,鲜血四溢,蜿蜒直下。
生而灵敏,金钗天人。
一颗在坚韧顽固的磐石,日日夜夜受尽风吹雨打,受尽煎熬也会生裂击溃。一个女人旖旎美梦,就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的期望,既平淡而卑微。
十年的承担,十年的骂名,即使换了容颜,也改变不了本质。
就这样无意中死去多好,沈莹莹霍然放开,林一微微一愣,剑端抵到沈莹莹胸口也不敢向前,手不自觉战栗。
林一却突然收剑,消失在暗夜中,他依旧无法杀了她。
所以家破人亡都是因为苏均。
沈莹莹看着身旁熟睡的苏均,静谧的房中,能感觉到他呼吸平稳的气息,沈莹莹的眼神渐渐幽邃犹如深渊,修长的手指从他的额头滑倒他的鼻尖再到唇,直到脖颈之处。
突然一晃而过的念头从叶寂心中出没,又随即打消,沈莹莹温温低低地说:“苏均你睡着?”试探几声,苏均还是熟睡着。
只听得沈莹莹一声低低地叹息,沈莹莹披上衣服,走向窗台。
霍然苏均睁开乌黑发亮的眼眸,说:“你知道,我没睡着。”
沈莹莹惊地回头,娇嗔道:“原来你装睡。”
苏均轻笑一声,说:“只是睡醒了。”
沈莹莹伤得不轻,整整三天沈莹莹昏睡不醒,长颦减翠,瘦绿消红。
而苏钧娶了谢瑶,伉俪情深也随风而逝。
谢瑶吃了本是送给沈莹莹的莲子羹腹痛难忍,苏钧才上门闯入沈莹莹的房间,呵斥下所有人:“沈莹莹,我叫你不要靠近谢瑶,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善罢甘休。”
沈莹莹恍然如梦,也不知道苏钧说过什么,只知道他的怒不可言中突然忍俊不禁,甚至还有悲戚表情,非常的愤怒,只记得自己在迷迷糊糊中说……
“你知道么,小时候我被狗咬,因为夫妻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就咬了狗,娘亲看见我,还问我怎么满嘴狗毛。”
“还有一次我离家出走,至于为什么?我也忘记了,当时我被偷了东西,又是负气出走,没有脸面回家,忍冻挨饿,偷了别家的馒头,被抓入县衙,县衙得知,我是正一品大员的女儿,吓得屁滚尿流。”
苏钧怎么也想不到,孤傲冷淡的沈莹莹会做出这么多丢脸的事。
苏钧听到这里朗声大笑,随即蹙眉——正一品大员的女儿?是不是烧得糊涂了。
却又听到沈莹莹,紧闭双眼,咳嗽连连,神情痛苦,说:“我只不过是女人,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晶莹的泪珠滚滚滴落。
梦语痴念“我的手……沾了那多鲜血……杀了我吧。”
那巨大的悲哀,苏钧深深看着她。一时手脚乱动,虚空抓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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