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看的好生仔细呢。”
萧凛峥信步而来,笑意盈盈的看着僵硬的小萧璟逸。
这小小的骚动立刻吸引来了不少探寻的目光。
眼看看台上的云妃和皇帝的目光都撇了过来。
萧璟逸莫名心虚。
罢了,不就一头鹿嘛?
我有什么担心的?
他故作镇定且潇洒从容的回敬萧凛峥道:
“听说这白鹿的鹿皮可做结实的皮革,我见皇兄好像喜欢的紧,便赠予皇兄啦!”
妈的,说的飘飘然,实则心在滴血。我上好的皮革啊啊!
萧凛峥有些惊讶的瞪大一双美目。
随即哑然失笑,一双桃花眼都泛着波涛,
:二弟错意了,为兄只想向二弟讨教一下箭法。
此话引得看台上的云妃与皇帝相视一笑。
看见兄弟二人关系良好,是再好不过的。
萧璟逸狗腿似的点头与他客套几句,二人便在宫女大臣们的掌声与欢呼中骑马离场。
两个时辰后,集市。
萧璟逸捏着铜板在糖画摊子前打转,糖浆焦香裹着桂花味儿往鼻子里钻。
摊主老头看着这个徘徊的年轻人,笑着举着铁勺敲敲案板:“小公子来个凤凰?保准比东街王婆画的尾巴多三根毛。”
“要只乌龟。”萧璟逸突然来了兴趣,屈指弹了下案板上凝住的糖渣,兴致勃勃道。
老头子勺子一抖,为难道:“这、这玄武神兽画起来费糖...”
萧璟逸立马甩过去两枚铜钱砸得案板叮当响,果然老头子立马咧开缺牙的嘴,眉开眼笑道:“好嘞!给您添八条腿!”
糖稀在青石板上拉出晶亮的丝,卖炸糕的油锅滋啦爆响,萧璟逸忙不迭的偏头躲开飞溅的油星。
忽然感觉十六岁的骨头轻得很,玄色锦袍下摆扫过满地瓜子壳都没沾灰。
前世这时候该在猎场射死三皇兄那匹枣红马吧,他有些庆幸现在手心攥着的是黏糊糊的麦芽糖。
就这样吃着糖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他望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集市。
说说笑笑 ,一派安宁的百姓。
忽然萌生出一种“人间真好,我前世是畜牲吗”
的想法。
刀尖舔血的日子过惯了,到有些怀念起平淡无奇的 生活 起来。
“当心。”
青竹伞面突然斜过来截住檐角滴水,他盯着伞骨上滚落的水珠子,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姜绪衍身上永远带着雪松混药渣的味儿,右眼下那颗红痣比御花园的朱砂梅还扎眼。
糖乌龟在油纸包里咔嚓裂成两半,他笑嘻嘻的舔着虎牙上沾的糖渣,笑道:“皇叔也来买零嘴?听说李记铺子的砒霜酥卖得很畅嘞。”
少年人俊俏的眉眼很耀眼。
姜绪衍只将伞沿压得更低,杏目里像冻着整个腊月的湖面:“你袖口沾上糖了。”
萧璟逸闻言猛地攥紧袖口,杀千刀的好不容易见姜绪衍一次自己居然这么邋遢。
糖画老头突然插话:“小公子要不再来个凤凰压送给友人?送您两根尾羽...”
“八根。”姜绪衍突然扔了块碎银过去,叮当声惊飞了檐下躲雨的麻雀。
萧璟逸看着他被水汽洇湿的云纹袖口,忽然记起前世这双手是怎么把鸠酒灌进自己牙关的。
雨丝混着糖稀甜味缠上来,他咬碎最后半块龟壳想,恶毒的想想这回该往他茶里搁多少斤黄连。
泥炉上烤栗子的香气突然漫开,他抬脚踹翻炉子,炭火蹦跶着滚到姜绪衍皂靴边。
卖栗子的婆子抄起铁钳要骂,被萧璟逸抛过去的银杏子噎住了声。
“手滑。”萧璟逸厚着脸皮冲姜绪衍挑眉,溅上泥点的衣摆扫过满地炭灰。
姜绪衍收起伞蹲下来,帕子按在萧璟逸不知何时划破的手背上。血渍在素绢上晕成红梅,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栅栏影:“萧璟逸,你非要学市井泼皮?”
栗子香混着血腥气往喉咙里钻,萧璟逸忽然笑出声。
原来十六岁的血是烫的,不像前世冷冰冰地淌在龙椅上。
西街突然传来杂耍班的铜锣响,萧璟反手拽住他腕子往人堆里扎,掌心薄茧蹭过他突起的腕骨。
“皇叔见过胸口碎大石么?”他边跑撞开两个扛糖葫芦垛的汉子,引起几声不满的抗议。
“可比您书房那套君子六艺有意思多了!”
人潮裹着他们撞向戏台子,姜绪衍的玉冠勾住了萧璟逸腰间络子。他呼吸喷在萧璟逸后颈时,他正盯着耍刀人刀尖晃过的白光。
冷不防的心里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前世该在这年秋天折断的雁翎刀,此刻正稳稳劈开飘落的枫叶。
戏法班子开始喷火时,萧璟逸往姜绪衍手里塞了串糖葫芦。他指尖沾着晶亮的糖衣,右眼下的红痣被火光映得活像滴血珠。
“山楂没去核。”姜绪衍一如既往的刻薄道。咬得缓慢优雅,仿佛在试御膳房的银针。
萧璟逸却叼着竹签咧嘴冲他一笑,:“毒死算我的。”
卖面人的摊子突然被撞翻,萧璟逸赶紧拽着冰山脸姜绪衍躲开飞来的彩面团。
面人师傅的骂声混着孩童哄笑炸开,姜绪衍的袖袋里掉出个青瓷药瓶,骨碌碌滚进他的靴边。
瓶身上“安神散”三个小楷被泥水糊了一半,萧璟逸踢回去时故意碾碎了两颗野栗子。
暮色漫上来的时候,他们们踩着一地狼藉往王府走。姜绪衍的伞骨被萧璟逸折腾断了三根,而他锦袍下摆沾着糖浆和炉灰。
西市灯笼次第亮起来,打更人的梆子声惊起夜枭。
萧璟逸摸着袖袋里新买的铁蒺藜想,心里想着明天该去城隍庙喂喂那窝流浪狗,而且一定要拉着他的好皇叔一起去。
一想到这他又咧嘴笑了出来。
好久没这么纯粹了啊。
回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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