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碾碎满地枫叶时,八旗骑兵分列两侧的玄色军旗突然向天怒展。
黄罗伞盖从山道转出,皇帝的赤金甲映得满山红叶都失了颜色。
他单手控缰,鹿皮箭囊上的龙纹被日光淬得发亮,玄铁护腕压着缰绳勒进皮肉里。
青筋虬结的手背上还沾着昨夜批折的朱砂印。
"万岁!"山呼震得萧璟逸耳膜发颤。
父皇策马掠过跪地的群臣,镶玉马鞭虚点过一旁跪地萧凛峥的银盔,最后萧璟逸在我苍白的面孔前。
他眼角细纹里还藏着年轻时风流天下的影子,可那目光扫过来时,却令萧璟逸莫名心寒。
掌旗官挥动令旗的刹那,八百御林军齐刷刷抽出佩刀。刀刃相击的脆响惊起满山寒鸦,皇帝突然搭箭仰射,那只逃窜的灰雁应声栽进我怀里。温热血迹洇透银狐毛领时,萧璟逸听见他大笑:"朕倒要看看朕的皇子们哪个最具朕当年的威风!”
姜绪衍就是在此时起身斟酒的。他一双朦胧的杏目依旧冷淡,恭谨的起身,跪地。
白玉扳指磕在酒樽上发出清响。父皇鬓角的白发被秋风吹散几根,大笑着让他起来。
看台四周的喧闹被号角声掐断。父皇扬手甩出三支鸣镝箭,破空声撕开云层时,萧璟逸清楚看见他勒马回望的侧脸,分明含着笑意。
萧璟逸赶紧攥紧缰绳,指节被鹿皮手套勒得发白。
秋风卷着梧枫山的红叶扑在脸上,远处金帐顶端的龙旗猎猎作响。
梧枫山围猎,他务必要拿下。
这一世 ,他可是有准备的。
皇帝的青铜号角刚吹响三声,萧凛峥的箭已经擦着他的耳畔飞出去。
"二弟手软了?"他策马撞开萧璟逸半个身位,换来了萧璟逸的一个白眼。
萧凛峥的桃花眼在玄铁护腕上弯成月牙,"那这头黑熊归我——"
话未说完。
萧璟逸便猛夹马腹俯身抢道,箭矢破空声追着他的尾音钉进熊眼。畜生轰然倒地时,他笑着冲萧凛峥晃了晃空箭囊:"皇兄教过我的,先发未必制人。"
萧凛峥的银甲溅满血珠,突然反手抽走萧璟逸背后箭筒。他旋身去夺,可萧凛峥早将箭筒抛向高空,三十支白羽箭天女散花般砸下来。他们同时挽弓,箭镞撞出细碎火花,空中坠落的箭杆被劈成两段段木屑。
"父皇在看台上呢。"萧璟逸咬牙切齿的拍开萧凛峥横过来的兔头,掌心火辣辣地疼。
方才射箭时虎口崩裂了,血正顺着雕弓纹路往下淌。
好久不射箭,手生了不少……他在心里嘀咕。
"所以更要分个胜负啊。"萧凛峥依旧轻松的抹掉下巴沾的熊血,突然压低声音:"听说猎场放了只白鹿。"
萧璟逸突然心头一跳。
前世正是这只白鹿,让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射穿了前任礼部尚书的喉咙。
那老东西挡在鹿前劝谏什么"祥瑞不可杀"。他眼巴巴的希望他亲爱的父皇会帮他说话。
可皇帝只用剑尖挑起地上染血的箭,眸中闪烁着晦涩不明的光。
淡淡的说了句“逆子无需多言”。
逆子。
萧璟逸只觉五雷轰顶。
马蹄声突然从东面炸开,七八个侍卫纵马冲散兽群。
萧凛峥的箭已经追着鹿角没入林间,萧璟逸猛地调转马头。风卷着草屑迷了眼睛,却能清晰感觉到看台上的目光,像细针沿着脊骨往上爬。
姜绪衍果然在最高处的鎏金椅坐着。暗紫蟒袍衬得他眉眼如冻泉,右眼下那颗红痣被日光照得妖冶。
二人目光相撞。
那淡淡的杏目弯了弯。
萧璟逸觉得自己好像疯了。
前世他好像不记得姜绪衍来看,他这人向来喜欢清静,不常出席任何盛大的娱乐节日。
况且萧璟逸前世也根本没指望他会来。
如今……。
不。
他一直在吗?
很快萧璟逸鬼使神差地搭箭拉弓,箭尖却不受控地偏了半寸。
白鹿恰在此时从断崖跃出,萧凛峥的箭已经离弦。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三支箭呈品字形破空而去。两支撞飞了萧凛峥的箭,第三支正正贯穿鹿眼。
"好!"父皇的喝彩声惊起满山鸟雀。萧璟逸略带得意是看着姜绪衍搭在椅背上的手指突然收紧,白玉扳指磕出清脆响声。
他起身时大氅扫落金盘里的葡萄,杏眸里晃动着某种萧璟逸从未见过的碎光。
萧凛峥的弓弦还嗡嗡震颤着,忽然拍萧璟逸的肩膀大笑:"二弟方才的眼神,像是要生吞了那鹿。"他战甲下露出半截脖颈,蜿蜒着道新鲜血痕。
萧璟逸甩开他的手去捡鹿尸,忽然发现鹿角上刻着一个神秘的符号。
像是用某种古早的文字书写,又像是古老的图腾的一部分。
嗯?
萧璟逸顿感不妙,由于他前世根本没赛过萧凛峥,所以他并不知道,鹿角上有东西?
更糟糕的是……
“二弟在看什么?”
萧凛峥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
那人正转着一双明媚的桃花眼便慢悠悠的晃过来。
萧璟逸不知为何,下意识的想把那符号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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