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骨里藏春雪

九重天上的蟠桃花又落了，谢砚之站在诛仙台边，任风雪吹乱他褪色的战甲。三百年前，他为救凡人村落擅自改了生死簿，被贬为镇守鬼域的修罗战神，如今又因不愿屠杀化形小妖，被剥去半数仙骨。“战神慈悲，当碎骨成灰。” 仙帝的话音未落，他已坠入漫天血雨。

鬼域的忘川河边，白小九蹲在三生石旁，用爪子拨弄谢砚之染血的衣摆。这是她第七次在往生路上捡到他，前六次，他都伤痕累累地倒在开满曼珠沙华的岸边，醒来第一句话总是：“小狐狸，别靠近我。”

“这次疼吗？” 她化作人形，用尾巴裹住他破碎的肩胛骨，指尖凝出一团幽蓝狐火。自从三百年前他替她挡下除妖师的三昧真火，她便在魂契上刻下 “以血换血” 的咒文，此刻狐火灼进他伤口，她自己心口也泛起剧痛。谢砚之猛地抓住她手腕：“说了别用本命灵火……”

“可你快死了呀。” 白小九歪头看他，发间的银铃随动作轻响，那是他第二次救她时送的礼物。三百年前，她还是青丘最弱的小狐狸，被除妖师追杀至仙魔边境，是路过的谢砚之挥剑斩碎缚妖索，却因此触犯天规。他被贬下凡那天，她偷了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却在递给他时被天兵天将打断经脉。

“天道不容妖仙相恋，你为何还要执着？” 谢砚之看着她耳尖新添的霜色，知道那是过度使用灵力的征兆。白小九突然凑近他，鼻尖几乎贴上他冰凉的唇：“因为你说过，我的尾巴比蟠桃絮还软。” 这句话让他瞳孔骤缩，那是三百年前他濒死之际的胡话，没想到她竟记了千年。

鬼域的阴风卷起漫天黄沙，远处传来魔修的嘶吼。谢砚之强行运转残缺的仙力，将白小九护在身后。他的战甲裂开缝隙，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 —— 那是为救她被雷劫劈中的痕迹。白小九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渡进他口中：“用我的妖丹，修补你的仙骨。”

“胡闹！” 谢砚之想推开她，却浑身无力。魂契的红光在两人之间蔓延，他看见她记忆里的自己：第一次相遇时，他替她赶走除妖师后，偷偷用仙力替她梳理杂乱的狐毛；第二次被贬时，他怕她跟着受苦，故意在她面前与仙子暧昧；而每次她在忘川边救他，他其实都有意识，只是不敢睁眼面对她的深情。

“原来你都知道……” 白小九的眼泪滴在他掌心，化作冰晶，“我不要你做什么战神，我只要你活着。” 谢砚之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情感，他颤抖着抱住她，指尖抚过她染霜的耳尖：“小九，等我平定魔修之乱，就带你去青丘看桃花，再也不回天宫。”

就在这时，仙帝的传音突然在鬼域炸响：“谢砚之，若你再不杀妖证道，本座便屠尽青丘狐族！” 白小九浑身僵住，她看见谢砚之眼中的挣扎，突然露出释然的微笑。她轻轻推开他，化作原形跳出他的怀抱：“砚之，这次换我来护你。”

不等他反应，白小九已冲向鬼域深处的魔修大军，银铃碎裂的声音混着她的尖叫，如利刃般割碎他的心脏。谢砚之怒吼着挥剑，被贬以来第一次全力催动仙力，血色剑芒劈开漫天魔雾，却只来得及接住她染血的狐尾。

“别难过……” 她的人形渐渐显现，嘴角溢出黑血，“魂契既成，我死你也活不了……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替我看遍人间春色……” 谢砚之摇头，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傻子，我早就把魂契改成了‘同生共死’。”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这次，我们一起对抗天道。”

怀中的躯体突然变得轻盈，白小九看见自己的妖丹正化作光点融入谢砚之心口，而他心口的雷劫旧伤，竟在慢慢愈合。“以妖丹为引，以仙骨为炉，” 谢砚之抱住她渐渐透明的身体，“我们的魂契，从来不是束缚，而是天道也斩不断的羁绊。”

当第一缕晨曦照亮鬼域时，谢砚之抱着白小九飞向青丘方向。他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仙帝的 wrath 和仙魔两界的追杀，但此刻怀中的温度，比任何天道都更真实。“小九，等你重修成人形，我便用十里桃林做聘礼。” 他轻声说道，怀中的狐尾轻轻晃了晃，像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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