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欢喜不已的脸色,顿时像被泼了捅冷水。笑容僵滞在脸上,久久展不开。“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
“魏王,这是奴婢唯一的要求,也是最重要的要求。如果魏王不答应,奴婢还是想尽一切办法离开,哪怕去死!”柴萱截断曹丕的话,语气略微坚定道。
哎呦呵,玩儿大了哈柴萱,怎么又蹦出来死字了!呸呸呸,老天爷,咱就是说着听听您可千万比而当真呐。
“你知不知道孤杀过多少人,死对孤来说从来不是威胁。”凛目顿沉,如盖了一层寒雪,冷冽犀利。这个女人又威胁他,这个世界也只有她敢对用这一招了吧!
眸光微转,满目寒霜顷刻化作秋水,浸透了整个眼底,“可只有你,我舍不得。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可我会等,会等到你无怨无悔,心甘情愿。”
眸底含情,曹丕那深邃的双瞳浓的像化不开的墨。嘴角轻绽,像拂柳的微风,撞进柴萱紧闭的心门。
他刚才不是自称孤,而是我吗!
柴萱瞪着杏眼,不可思议的盯着面前这个被无数史官骂了个狗血淋头的魏文帝,甚至有些怀疑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不是那个风流成性的曹丕。
星夜半璀璨的眸子,洋溢着淡淡的柔情。额间轻覆,慢慢靠近柴萱那只微微泛红的耳朵。温言轻吐,“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萱儿你,得言而有信才行啊!”
呼在耳畔的暖气,像划过鹅颈的羽毛,痒的柴萱不由缩缩脖子。秀眸轻抬,对上曹丕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却见其温柔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一时间柴萱竟全身充血,脑海愣是一片空白。
恍然抬手摁上悸动的心口,双腮通红。
她是心动了吗!
焦阳当空,将青石长街照得耀眼不已。
柳泉拖着疲累的身躯有气无力的挪出牢门,那守卫还嫌弃他走的慢,抬脚便是一脚将其揣了出来。
摔倒在地的柳泉精疲力竭的瞅眼那凶神恶煞的看守,扯着干瘪的嘴角冷笑一声儿。颇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还特意拍了拍残破衣服上的灰土。
白羽这回还是没有杀了自己,只是让他在牢里多受了两天的罪。虽然性命还在,可柳泉却狠的牙根痒痒。似这般抓了又放,放了又抓,全然将自己当成了玩物,还不如直接要了自己的命,也好过现在这般苟且偷生。
柳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转到一个街角,无力瘫坐在一堆草垛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耀阳斜照,令他晃的睁不开眼。可忽然面前一阴,像挡了朵乌云,恰到好处。
“出来了。”
正打算借着阴影小憩半刻的柳泉,忽听的面前有人发问。勉强睁眼一瞧,一个水袋迎面扔来,重重的跌入怀中。再次抬眸望去,原来那团黑影子更本不是什么乌云,而是一个人影。
定睛而视,青衣白裙,冷眸霜容。柳泉撇嘴一笑,“看来是玉嫣姑娘救了我啊。不好意思,又让春妈妈破费了!”说罢,扬起水袋倒进吼中。
许久未沾滴水的喉咙干的快冒烟儿,这水自然是来的很及时。不出片刻,刚才还鼓鼓的袋子,便瘪了下去,而饮水之人却满足的很。
“我找你有事。”清眸微垂,冷冷的盯着歪在地上之人。
柳泉斜眼望望,直直站立的玉嫣,斜嘴一笑,“我很感激妈妈救我出来,可是那种勾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再做了。”
“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做那种事情。我只要你集结一下你原来的人马,想必以柳爷的名气,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吧!”蝶目扫过地上怂蔫之人,淡淡言道。
柳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来,将玉嫣上下打量一番。这女人,生的倒挺好,明明可以是一个迷倒万千公子哥的美人。可就是这通身冷到刺骨的气势,让人半步也不敢靠近。无力一笑,“玉嫣姑娘要用我的人马?”
“虎贲校尉白羽和你是死敌吧。”玉嫣语气生硬道。
柳泉眉间一紧,甚为奇怪。“你怎么知道?”
“他三番五次对你不利,难道你就不想杀了他以绝后患。”双目凌凌,像冬日的寒冰,寒彻心骨。
感觉到玉嫣浑身肆意的杀气,柳泉心中不由紧张起来,“不知玉嫣姑娘何意?”
“集结人马,杀了白羽。”玉嫣冷冷道。
“那可是虎贲校尉,你当是普通的侍卫随从啊。”柳泉对于玉嫣的异想天开似乎并不赞同。杀掉白羽,自己不知道想过多少次了。可自己对他简直是以卵击石,自讨苦吃。
清眸似剑,犀利寒彻,冰冷的瞥向柳泉。“如果我说,我可以呢!”语气坚毅,冷漠幽寒。
“你说什么!”玉嫣一语似耳畔惊锣,听得柳泉浑身一紧。
睫毛轻覆,遮住了眼里的森然寒意。“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我一定会让你亲眼看到白羽死在你的面前。”玉嫣的语气冷的像冬日的寒流,连带着周遭都寒意四起。
柳泉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寒若冰霜的女子。从前的玉嫣虽然冷,可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杀意腾腾,就好像比自己还要恨白羽。
烈日当空寒霜尽,寒彻透骨尽人心;如今已非当时愿,百转肝肠谁人识……
白家小院儿的大树下,一绿衣裳女子正伏在大石头上举着笔书写着什么。落叶晃悠悠荡下来,落在她头顶也不见其动弹一下。
歆然悠悠的自远处走来,瞧着大石头上那认真的模样,莞尔一笑,“叶儿,你在做什么。”
“我在写信。”叶儿停笔抬眸,一对儿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萌萌的望着近前的笑容。
“写信?”歆然瞄眼叶儿手边的竹简,上面还真是歪歪扭扭的爬了一堆的墨迹。只是如果不仔细看看,还真没瞧出那是一封信。“你在给谁写信呀。”
“那日,我听那位赵嫂嫂说,要让白将军给柴萱姐姐带封书信。所以,叶儿就想也给柴萱姐姐写一封,托他一同送过去。”叶儿站起身来,抖抖身上的树叶,冲着歆然盈盈一笑。
歆然盯着那似蚂蚁爬过的字迹,再望望叶儿脸上沾染的墨点,实在心疼她的辛苦。叶儿从未习过写字,就连最基本的名字还是她教的,莫说写一封信了,便是一句话都是为难。
“既然是写给柴萱的,我也有些话同她讲。不如,我来写可好。”歆然接过叶儿手中的笔,微微笑道。
见歆然替自己来写,叶儿自是同解放了一般,很是开心,“姐姐写,自然再好不过。”
玉腕轻动,洋洋洒洒的几行字跃于手帕之上。叶儿伏在一旁,静静的望着书写的歆然,一想到能被柴萱看到就喜滋滋的。
停书落笔,一段隽秀的隶书出现在手帕上。叶儿兴奋的拿起来瞧了又瞧,转而问道:“歆然姐姐,你说柴萱姐姐见到了是不是很开心呀!”
“人生最开心的,莫过于无论身处何处,总有人遥思牵挂。她若是知道,你在这里对她念念不忘,她必然很开心。”
柴萱的出现就像叶儿生命的转折点,对于柴萱,叶儿已然是将她当作了家人一样的存在。歆然笑意款款的望着激动的叶儿,实在希望她永远都像此时这般的开心快乐。
“歆然姐姐,咱们快给白将军送过去吧!”叶儿一手拿着帕子,一手很是兴奋的拉着歆然道。
歆然看着一脸心急的叶儿,轻轻点点头“好。”
魏王府内,青石长径上,一群衣着华贵的女子娉娉婷婷而来。
苏浅素手轻摇团扇,柳叶儿的眸子微微紧着,满是不悦,“你说这几日的天儿怎么这么热,实在令人烦躁。”
朱瑜凤眸斜睨,撇撇红脂染过的唇瓣,同样一脸的幽怨,“妹妹是在烦着天气呢,还是在烦人啊。”
“朱姬姐姐,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一个连身份都没有下等婢女居然能让魏王驳了郭夫人的面子,这简直前所未有呢。”苏浅晃着小团扇,嘟着花瓣似的粉唇,一脸的震惊。
相比之下,一向冷静的朱瑜倒更显沉稳。瞟眼身侧不安分的人,朱瑜淡淡言道:“魏王看着喜欢,自然如此,有什么可奇怪的。”
苏浅瞅眼表情淡定的朱瑜,冷冷一嗤。虽然朱瑜表面上的言辞淡然,可心里早就将柴萱恨的牙痒痒了。明明不是什么贤良的人物,却偏偏要装的的端庄识大体,简直是东施效颦。
流目清转,苏浅一挑细长眉梢,阴阳怪气道:“姐姐说的是,有些时候不受恩宠,也小觑不得呢。”
朱瑜叶儿眉一蹙,顺着苏浅的目光直直望见一鹅黄身形径直而来。
“夫人。”朱瑜苏浅二人盈盈欠身施礼唤道。
款步轻迈,潘雪脸上堆着笑意走上前来。“两位妹妹不必客气,我们之间姐妹相称便好,何须如此见外。”
“夫人说笑了,苏浅家中确实是有个姐姐,自来唤她唤惯了。若是也唤您姐姐,岂非不合您的身份。”苏浅抿着樱唇,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潘雪,眼里满是讥讽之意。
苏浅有意贬损的言下之意潘雪又岂能不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位名门闺秀,轻抬眼帘温婉一笑,“苏妹妹说的有理,本夫人的确不能为了做某人的姐姐而自降身份。否则就对不起魏王的看重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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