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杂乱,古木门板忽然被拍的咚咚作响。
“来了,来了!”
许蓉撩起衣袍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前去抽开门,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白翼却一身狼狈的站在门前,两个侍卫抬着受伤的白羽,旁边还跟着一群举着火把的人。
还未等许蓉反应过来,就听着白翼心急如焚的喊道:“嫂嫂,我哥受伤了,快带他们进去。”
“受伤!”
白翼的话瞬间令许蓉颜色大变,迅速带路引众人进门。原本安静的小院子瞬时便喧闹起来。
许蓉慌慌张张的软跌到白羽面前,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以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的手臂,虽然已经被绷带缠了好几圈。可依旧让许蓉害怕到全身汗毛倒立,毛孔扩张。
“这怎么回事,怎么会伤成这样,到底是什么人将他伤成这样的!”许蓉睁着通红的眼眶,泪眼汪汪的看向白翼,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哥是为了去救人,才被那些反贼伤成这样的!”白翼哽咽道,平时从不轻易红眼睛的人,此时眼底都蒙了一层雾。
“救人,那大夫呢,为什么不喊大夫!”许蓉手足无措的抓着白羽的衣袖,那张脸片刻间竟如同水洗过一般,一双惊眸惶恐万状的盯着白翼。
白翼抿着嘴角,心中亦是万般难受。如今的已经人事不省了,若是许蓉再发了疯,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嫂子,你别害怕我已经第一时间让大夫看过了,而且还是这城中最好的大夫。大夫说,我哥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又因为伤口感染而发烧。幸亏我们送的及时,只要哥能挺的过来,就还有一线生机!”
满宠去的时候救担心出什么纰漏,所以带着随军的大夫。也恰好是那个大夫及时给白羽止住了血。但白羽伤的实在太重了,几乎已经可以看到骨头了。再加上流血过多,就是好起来了,只怕这右臂也不如从前那般灵活了。
“挺的过来,他如今神思全无,如何还能挺的过来啊!”许蓉一把推开白翼,失魂落魄的跌倒在白羽身旁撕心裂肺的哭诉着,“白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不能看看白黎,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
“怎么了,怎么了?”
金彪等人火急火燎的奔进屋内,看着躺在床上的白羽何伏在床边哭到不能自抑的许蓉,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子越,这到底怎么回事!”
金彪惊讶的瞪着两只黑眼珠子,短硬的胡子紧张到**发抖。指着躺在床上毫无意识的白羽,整张脸绷的极紧。
“表哥,我……”
白翼正要言明,门外却匆匆进来一个士兵,抱拳开口道:“白将军,魏王遣了一位御医过来,说为白校尉看伤。”
“御医?”没想到,白羽受了伤,居然能还能动用了魏王的御医,“快请进来!”白翼激动不已。
花白胡子的御医在一个小童的陪伴下进了门,白翼草草行了个见面礼,便将其带到白羽身侧。漓香上前将哭到无力的许蓉拉至一旁,小声了安慰一番。
只瞧那御医轻捻山羊须,额间的皱纹时而紧,时而松,时而摇摇头,时而叹叹气。搞得站在一侧的众人心尖儿是时紧时松,忽高忽低。
“我说御医啊,这到底是怎么了?你这一下摇头,一下叹气的搞得我们这提心吊胆的,到底怎么样啊?”那大夫长吁短叹的样子,弄得金彪心里跟猫抓似地,若是在不问自己可就要急死了。
“唉~”那御医沉甸甸的一口叹息,像是瞬间将众人的心统统扔进了寒冰窖里。无奈的晃晃花白胡子,用那自带哀怨气息的嗓音悲伤言道:“这脉若游丝,毫无生气,怕是无力回天了!”
许蓉心间一颤,整个大脑瞬间一懵,全身一软瞬间晕倒在漓香的怀里。
“不可能!你这到底是什么御医!方才那个大夫还同我说只要我哥能挺过今晚,便能活下去。你倒好直接给我一句话说死了,你这庸医到底存的什么心!”
白翼气急败坏的一把揪起那人的衣领子,几乎将他提了起来。那御医点缀而脚尖想寻个站立的地方,可无奈白翼的力气实在太大,根本没有办法相抗。
“你、你居然说我是庸医,我、我可是魏王的……”那人掰着死揪自己衣襟的那双大手,渐紧的领口都勒的自己颈上的青筋暴起,眼看就要翻白眼了。
那小童本来是要上前帮忙的,可一看到金彪凶神恶煞的瞪着自己,心里就开始露怯了,怏怏的缩至一旁,战战兢兢的看着面前的场景,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眼看就要接不上气了,脖间的劲道却松了。离地的双脚终于有接触到了地面,满脸通红的喘着粗气,老肺都快给咳出来了!那小童急忙上前给老头儿拍着后被,大气也不敢多出两下。
“咳咳咳……你,你们简直太放肆了!居然敢对老夫动手!”那人拍着自己的胸脯,竖着一根弯曲的手指颤巍巍的指着面前怒不可遏的白翼,气得眉毛眼睛都歪了。
“我呸,要不是看在你是魏王的人,我早就把你扔出去了,还能让你自己走出去!”白翼气恨难消的怒瞪着那人,恨不能立刻就将他轰出去。
那人白眼一等,气得肺都要炸了,“哼!好好好,你们等着,老夫告辞!”灰袖一甩,打算夺门而出,可一脚却被那小童拉住了。
“先生,魏王说,如果不救回白羽,我们都得跟着受罚的呀!”
小童拧着两条小细眉,惴惴不安的看着吴普那黑的老厉害的面皮,十分无奈。他先生可是华佗的亲传弟子,有多能耐自己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可由于华佗死在了曹操的手中,所以他对于曹家人极其不屑,尤其是对于曹丕要救的人,更是不想动手。这一次要不是曹丕以吴普的家人作威胁,这才请动他的。否则,就是砍了他的脑袋,他也不会前来。
“先生,您就是心里再有气,可这救死扶伤是为人医者的本分,可不能因为自己的恩怨,置生命于不顾啊!”
小童继续劝说着。吴普打的什么主意,自己再了解不过了。方才,他一定是故意激怒白翼,想让他们将自己丢出去,这样白羽不治身亡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小童的话似乎戳中的吴普的心,自己身为医者,却因为一时之气罔顾病人的生命,的确有愧于先师的教诲。自己身为华佗的徒弟,如今却连一个帮忙的人都比不上了,顿时间羞愧不已。
刚迈出的前脚又慢慢的缩了前来,可心里还是不舒服,歪着嘴,同小童抱怨道:“可你看他们那态度,好歹尊重我一下不是。”
明明长了一张沙皮似的老脸,却偏偏薄的跟小姑娘似的。小童无奈的瞥眼着傲娇的小模样,摇摇头,“好好好,那是他们有眼不识千里马,我这就好好教训他们去。可是先生,您得赶紧去看看那位白校尉啊,可别真的错过了最佳时机,砸了你这神医徒弟的名声!”
“我是谁,怎么可能!”花眉毛一翘,瘪嘴唇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
瞧着吴普那滑稽的小表情,小童无奈叹口气转身走向白翼,恭敬的弯腰道:“白将军,我家先生可是神医华佗的嫡传弟子,若是他都看不了,怕这世上就没有人可以了。方才,只是一句玩笑话,可你们却当了真,若是我家先生真的走了,只怕白校尉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经过漓香他们又掐人中又扇风的抢救,方才苏醒过来的许蓉,一听这话。迅速从凳子上站起来,跪倒在吴普脚下,声泪俱下地哀求道:“神医,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夫君好不好,求求你了……”
忽然被这么一拜,吴普亦是大吃一惊。手忙脚乱的想要将许蓉扶起,可又举着两只不知道怎么去拉。“白夫人,你这是干什么,说句好话就行了,那需要行这么大的礼啊!”
漓香赶忙上前将涕泗横流的许蓉扶起,吴普这才轻舒了口气,摸摸花白胡子压压惊。
“原来先生是华佗的弟子,方才是白翼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先生不计前嫌,救我兄长一救。”白翼咬咬牙,抱拳上前施礼道。
瞧着白翼低了头,吴普双眼一眯,颇为得意的点点头,开口道:“小童,拿我的针灸来。”
“喏!”小童很开心的配合道。
吴普傲娇的扬着下巴,脑袋一别朝躺在榻上的白羽走过去。刚才给白羽诊脉的时候,吴普已经将他的情况摸了个透。
针囊一开,大小银针摆了无数。长短不一,粗细不匀,可看得人确实心头忽紧,手心捏汗。
“小童,麻沸散和凝血丸!”吴普眉头紧锁,几乎将针头在白羽的手臂上插了个遍。“去拿热水、火和刀!”
“喏!”小童点头回道。将两个小瓶子,递了上去。回身对身后屏息凝视的众人道,“你们先出去吧,先生要处理伤口,白夫人也请您尽快带热水来。”
“好,厨房就有,我马上去拿。”
许蓉捣蒜似的点着头,飞快的奔出门去。担心她出问题,漓香亦跟了出去。
凉风如刀,划的人心里难受不已。愁眉不展的许蓉紧紧的盯着紧闭的房门,忧心忡忡。
望着那瘦削的身影,白翼却不知该如何告诉许蓉,白羽是因为一个女人才伤成这样的。眉间微沉,向前上前去安慰一下她,却被漓香拦住。
“此时,她自然心乱的很,就让她那么等着吧,也好受一些。”漓香满是伤感的玩着许蓉,眼中满是同情与感伤。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小童点头轻道:“各位,进来吧!”
许蓉心急如焚的奔进屋呢,揪着吴普就问:“先生,白羽他现在怎么样了?”
“夫人放心,请相信老朽。”花须一展,吴普微微笑道。
这一句话瞬间令许蓉绝处逢生,瞬间喜极而泣。趴在白羽的床头,方才那张白的如同死人一张的面色此时虽然还是泛白,但却有了几分生气。
“敢问大夫,我哥他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白翼亦是兴奋的上前询问,态度闭刚才好了可不止一百八十度。
“你们先同我出来一下!”吴普面色忽沉,转归严肃。
吴普的表情不由令白翼和金彪心头一紧,漓香见状立马上前跟在许蓉身边,生怕她有所察觉。
“神医呀,我兄弟他是不是……”金彪死死的皱着两条大粗眉,刚放下的心一时间又提回了嗓子眼儿,而且比刚才还堵得慌。
眼帘微垂,吴普摸着花白须儿。眉间紧了又松,顿了片刻才道,“白校尉失血实在太多了,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能不能抗过去,就看今晚了。我一会儿给你们开个药方,尽早与他服下。过不过的了今晚,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两位这是先生写的药方,你们赶紧收好。”小童背着药箱走出门来,将手力的方子递了上去。“先生,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好,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吴普言道。
拿着药方的白翼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抱拳跪地道歉道:“今日先生大恩,白翼无以为报,他日如若先生需要,在下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羊须轻抖,俯看着跪在地上的白翼,吴普却淡淡一笑,“赴汤蹈火就不必了,只要白将军控制一下您的脾气,就谢天谢地了。”
凝望着吴普渐渐远去的身影,白翼缓缓站起身来。
彤云渐散,碎星尽现。烟消云散后的静谧,带来的是心底最后的一丝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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