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贵嫔,潘淑媛求见。”一小丫鬟喏喏的进门禀告道。
玉额轻点,那婢女得令而出。不一会儿,穿着件儿鹅黄绒衣的潘雪盈盈入见,见面施礼。得到郭照的允许后,才缓缓起身。
“潘淑媛,你来本宫可是事情?”凤眸斜睨,郭照冷冷的望着堂下娉婷而立的潘雪。
这个女人,对自己来说既不讨厌可也不喜欢。明明她在曹丕眼里存在感弱到不行,可偏偏还得得个淑媛的封号。而且这宫里,也就数她和柴萱走的最近。
“妾早前留了一条银色狐皮,本想着做些什么的。可妾总觉得自己用着有些可惜了。便想着若是娘娘用了自是比我好些,所以就给您亲自送过来了,还望娘娘莫要推辞呢。”
潘雪眼神一转,示意身后的何悦将手中的东西呈上前来。红布一揭开,一件白色的狐皮赫然而出,洁白似雪,白的一沉不染,是一件绝对的上品。
郭照眼神忽然一亮,面色却沉了沉。这么好看的狐皮,这绝对是不多见的。潘雪居然舍得将这样的好东西送给自己!
“这么好的东西,你竟舍得送给本宫?”眉尖儿轻挑,望向潘雪眼神中满是质疑。这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你又带着这样贵重的东西前来,只怕没这么好的事情。
“娘娘说的什么话,这东西能给娘娘您用,也算物有所值。若是留在妾那里,岂不白白糟蹋了这样好的东西。”潘雪说着便示意何悦将狐皮递上前去。
见何悦将手中的东西呈了过来,本就有意的晴滢望着那件纯白的狐皮,两眼放光。只是听着郭照的语气不怎么和悦,便犹豫着没有去接。只是抬眸瞧眼正坐的郭照,等着她的旨意。
“既是妹妹的一番心意,本宫也不好推辞,晴滢收下吧!”郭照面色微松,微微笑道。
晴滢点点头双手接过何悦手中的东西,慢慢退出。
“淑媛,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呢?”郭照微笑言道。
玉手轻挥,示意潘雪坐下。一个小宫女连忙将茶水奉上。
“给贵嫔娘娘请安,本就是妾的分内之事。自然,要勤来的。”潘雪秋水般的眸子静静的打量一番正浅笑的郭照,清眸微弯盈盈一笑回道,“对了,娘娘我听说尚衣局新来了位绣娘,擅长做狐裘。若是用方才那件狐皮做件儿白狐裘,定然暖和的紧。”
“还做什么白狐裘,就是做个领子都得去长萱宫讨去吧!”
进门的晴滢听得潘雪在说什么狐裘的事情,心里顿然恼了起来,没头没脑的便直接将心里话摔了出来,气鼓鼓地望向潘雪。
“晴滢,不得无礼!”
郭照嗔怒一句,倒引得晴滢满是不情愿。蔫蔫儿的垂下脑袋来,推向一边儿,不再说话。
“晴滢这是怎么了,为何得去长萱宫啊?”潘雪一脸奇怪地望着气呼呼的晴滢,轻声询问道。
“今年的狐皮少,这白狐皮又更是珍贵。这白狐裘怕是做不来了。”郭照慢慢解释着,可面容上似乎并不开心。
“潘淑媛,才不是这样呢。娘娘素来节俭,自然不会想着做什么狐裘。可今年今年就想做个暖手的捂子,去问时却发现陛下早就将所有的白狐裘都给了长萱宫那位了。”晴滢愤愤不平的讲述着,生怕郭照的委屈被埋没了。
何悦眼神一亮,似想起来什么,开口便道:“难怪呢,前些日子奴婢听说柴贵人受了凉,身上就披了一件儿白狐裘呢!”
“何悦别胡说,我日日去姐姐那里,怎么没瞧见她穿过,娘娘面前莫要胡言。”听着何悦的话,潘雪面色忽然一紧,急忙将其喝止。清眸微抬,望眼面前脸色微转的郭照,眸光暗沉。
“娘娘,您看呢。您总想着狐裘奢侈,可别人却披着了!”
何悦的话,令晴滢更激动了。两条眉毛直直的往起凑,愣是聚起了一个小山丘。委屈巴巴的看着郭照,满腹的义愤。
郭照并未回答晴滢的话,只是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表情依旧平静如初。凤眸微眯,转过话头对潘雪问道:“受凉?本宫每日向太后请安的时候,倒还见她,未见她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啊?”
自打上次被惩罚之后,柴萱倒是便乖了,每日向太后请安,定期给她问好,一次也不曾缺席过。如果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多少还是看得出来的,可自己并未瞧见她有什么不舒服。
郭照的话语突然转向了柴萱,令晴滢有些不解。可潘雪却倒是佩服的很,要是放着别人只怕已经爆跳如雷要去寻柴萱讨个说法了。那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关心柴萱的身体状况。
“回贵嫔娘娘,妾倒是今常与柴贵人相见。但……未曾听过她受凉之事。”柳眉微紧,潘雪微微颔首言道,“何悦,你是在那里听得这些的,为何从未与我讲过。”
见潘雪突然质问,吓得何悦急忙跪上前,惶恐的磕头道:“回贵嫔娘娘,淑媛。奴婢也是听御花园打扫的小黄门说的。那日柴贵人要去看梅花,没想到却在过潭的小桥上滑倒了,掉了下来,可那日寒冰初结,并未冻实。柴贵人便不慎落水了。”
“什么,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你从未与我言过!”潘雪脸色一怒,眉宇一紧,怒视着何悦很是生气的言道。
何悦趴在地上拼命的摇着脑袋,赶忙解释,“回淑媛。幸好陛下赶来的及时,柴贵人安然无恙。所以……”
“陛下?”忽然听到了这件事情还与曹丕有关系,郭照眉间瞬紧,觉得事情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何悦点点头,继续道:“是的,贵嫔娘娘。是陛下将柴贵人从寒潭中拉出来的,所以贵人并没有什么事,倒是陛下……”
“陛下!陛下,怎么了!”忽然卡言的何悦让郭照心头一紧,也过得什么仪态了慌乱的瞧着她,赶忙追问。
“贵嫔娘娘,奴婢也是听传言说,说陛下为了救柴贵人,手臂受了很重的伤……可、可并未告知众人!”
何悦战战兢兢的将话讲完,听得郭照脑海猛然一嗡,怔在位置上,好半天没回过神来。难怪昨天自己去找曹丕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让自己碰他的手臂;难怪好几日,都要去长萱宫去。堂堂天子,居然为了维护一个妃子,隐瞒自己受伤的事情!
潘雪亦是听得形神一愣,原本平静的眸光也瞬间乱作一团。愤怒不已的站起身来,怒不可遏的望着何悦,“你好大的胆子,这样大的事情还打算瞒我多久,简直……简直该死!”潘雪气的整个手指都在发抖。
何悦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晴滢也是愣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够了!都给本宫出去!”郭照的脸色顿时铁青。
顿然一喝,令所有人猛地一怔。瞧着郭照寒意森然的眸子,所有人赶紧施礼而退。
瞬间空下来的宫殿,凉意顿起,冷得郭照不禁打个冷颤。一对儿拳头握的生紧,细嫩的手指狠狠的掐着掌心,攥的生疼。
御恩凝结,稍纵即逝,曾爱何言。且言寒冬狐裘暖,怎知心底倾伤凉。
赤阳当空,光线耀眼,却没有一丝的暖意。连日的好天气已经将整个宫殿的雪融化的差不多了。整个路上,除了一些阳光照不到的拐角,已然是空荡荡的瞧不见一丝积雪的痕迹了。
“瞧你这胆子,以后本淑媛还怎么重用你!”潘雪冷着眸子斜睨眼还在发抖的何悦,一脸不屑的说道。
“淑媛,奴婢没想到那些话竟然会让郭贵嫔发那么大的火。”何悦缩着脖子,一想到方才的那声顿喝,心里依旧毛毛的后怕。
郭照虽然受宠,可她的好脾气也是受宫人一致认可的。就算是犯了错,只要不是什么大过,只要好好求饶还是能博得她的一丝心软,减轻处罚的。
“我还以为她能有多隐忍呢,没想到这才一件事就已经让她恼怒了吗?”潘雪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淡淡讲道。
“淑媛,您不是一向都与柴贵人交好吗?这连累天子受伤,可是杀头的大罪,您……”何悦拧着双眉,不解望着面前,眸光沉冷的潘雪。
明明昨日还和柴萱言谈欢笑,接受了柴萱所赠的那件白狐皮。今日救将狐皮转送给了他人,还故意说自己不知道那件事情,实在令何悦有些费解。
“本淑媛和柴贵人情同姐妹,自然是在维护啊,你难道没看到吗?”潘雪语气顿时沉硬,凤眸斜睨,盯得何悦浑身一寒。
水目暗沉,静如秋潭。却似深不见底,无法窥探。唯一可以感触的竟是那触摸不到的寒意。
何悦神思混乱的将脑袋低下,不敢再瞧那森然漠寒的眼神。怯怯地点了点头 ,也不敢再说话。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今日的潘雪有些不对劲,好像突然间自己就开始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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