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风静雪停,白家兄弟的肩头已然堆了一层积雪。
却听得面前的门板嘎吱一开,吴普满脸怒火的站在门前,“你们两个,给我进来!”
尽管吴普怒气腾腾的,可白羽还是兴奋不已。看来,眼前的这个老头的心总算是松了。
“你说说啊,你们的腿是不想要了吗!这可是大雪天啊……”
吴普恼着面孔,将手中的药物尽数倒在面前的两个浴盆中。腾腾的热气将整个弄得雾蒙蒙的,白家兄弟二人的额上挂满了汗珠。
“这不是有您吗!”白羽扯着嘴角,淡淡一笑。望着吴普那又急又恼的表情,心中却是一片温热。
“油嘴滑舌!”吴普气的将舀水的瓢哐啷一声扔回桶中,小胡子气的亦颠儿一颠儿的,“要是再晚一点儿,你这条腿就不用要了!”
吴普怒目而视。实在不知那位贵人究竟和白羽什么关系,竟然能让他做到这样的地步。
不过还好,只要他们在自己这药汤中泡上半个时辰,将体内的寒气除掉,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先生,我兄长所求之事……”伏在浴桶边儿上的白翼静静的瞧着吹胡子瞪眼的吴普,幽幽言道。
他们之所以跪了那么久,就是希望吴普能改变心意。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他了怎么找也得再劝劝。
“行行行,你不用再说了。我倒要看看,那位贵人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能让二位做到如此。”吴普言道。
白翼默默往后一靠,往下淹了淹,让汤水漫到自己的下巴处,抬眸瞧向一旁的白羽。
说到白羽和柴萱的关系,白翼心中亦是困惑。他所能记得的柴萱,便是再遇春阁相遇那一次。也就是从那此之后,白羽久三番两次的为他丢命。
可是,这一次,他却堆柴萱刮目相看了。为了小满,竟然甘愿用生命去交换。或许,他以往对柴萱的认识真的少之又少。
沉默半晌的白羽,喉结微动。“先生,这位贵人,是我白羽的救命恩人,亦是亲人……”
不知为何,当白羽说出‘亲人’二字之时,白翼竟从他眼神中察觉到一丝悲哀。白翼不是一直都喜欢柴萱的嘛,为什么还会这么说,是为了向吴普隐瞒些什么吗。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罢。”吴普悠悠胡须,意味深长的望向白羽,“也罢,我既然将你救入了门,便不会食言。但我警告你啊,这是唯一一次!”
见吴普答应了,白羽二人瞬间大喜,还在浴桶中便抱拳谢道:“多谢先生!”激荡的药水都溅出来了。
兄弟二人相识一笑,之前雪中的痛苦此时都已经抛出脑后,此刻,只有满心的欢喜和希望。
牵挂悠悠难开口,雪地茫茫默言情,天地相验兄弟在,劫后余生希望存。
*
踏上青石砖铺设的皇宫大道上,吴普的嘴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冷眼瞧着周围一个个一本正经的士兵,每走一步哼上一声。
“先生,您既然答应了来看贵人,就不要如此模样吗。”小童看着还在膈应着闹脾气的吴普,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眼眸斜睨,白眼身旁抱怨自己的小童,没好气道:“你个臭小子,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啊,我是你师傅,还是他们是。”
“当然您是了。”小童无奈撇撇嘴,冲吴普回道。
跟在白羽身后的师徒二人,穿过层层宫门,终于到了一处院落之前。原本,身为禁军校尉的白羽是没有资格入后宫的。可是,曹丕却给了他恩典。特意让他以亲属的身份带吴普进宫。
抬眸望着门前赫然醒目的三个大字,白羽的额间不由蹙紧。
“先生,这就柴贵人的寝宫了。估计陛下也在,还请您……”
吴普一向对曹家的人不太友好。而且此时的曹丕本就心情欠佳,若是吴普行为不当,得罪了曹丕,那岂非得不偿失吗。
“我当然知道,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闹事的。”吴普无奈的摸摸胡须。
他不愿意进宫的缘由之一,也是因为要给曹丕叩头行礼。而这,也是对他原则的违背。可是,既然答应了,便要言而有信,就算自己再不愿,也得忍。
“那便要就先行谢过先生了!”白羽作揖道。
跟着白羽慢慢进入正门,停在门前。
“陛下,吴普带到。”白羽站在门前施礼禀告。
忽见门板轻动,此时慢慢从门内出来,冲白羽弓了弓腰,“白校尉,陛下要奴婢带吴先生进去。”
说罢,白羽后退半步。示意吴普跟着曹书进去。
明知自己担心的人,就在面前的房间之内,可自己却只能静静的待在殿外。既望不到也听不到,满心沉哀,又向何人倾诉。
梗着曹书进门吴普,支着个脖子,可还没两步却被小童将腰背压了压。气的他小胡子一吹,却没有办法发火。
“陛下!”
见曹书弯腰施礼。吴普两人也正要跪拜,吴普的手腕儿却忽然一紧,直直被曹丕拽了过来。
“先生,你快看看病人。”曹丕激动道。
回神儿的吴普顺着曹丕的所指,定睛一瞧。只见床榻之上躺着一位容颜清秀的女子,眉色如黛,肌肤如雪。只是那双唇上竟无半点血色。
旁边一个婢女将柴萱的胳膊从被子中聊出来,往外挪了挪,将一方薄巾放到柴萱细白的手腕上。吴普微提袖口,紧的上前俯身搭脉。
片刻之后,吴普的面色越号越沉重。两条眉毛拧的,都快掉了。看得四周的人皆是提心吊胆。
待在一旁的小童亦是十分的紧张。即便是遇到再艰难的病症,吴普也未曾有过这种表情。今日这是怎么了,因何如此的紧张。
吴普神情紧张的望着柴萱那张苍白无色的脸,压根儿没有任何活着的气息,可是她的脉搏虽然微弱,可还有。气若游丝,却还不停的在呼气。
而且他所探之脉,那律动不似正常的心跳,就像有什么在促动,但这种促动却被什么堵塞了。
吴普起身冲曹丕拜了拜,问道:“敢问陛下,是否为贵人上了药。”
“这是自然,不上药,如何能好。”齐保上前解释道。
“那陛下,是否信草民呢。”吴普再言。
曹丕深深望眼依旧不醒的柴萱,眸间一紧,“你说。”
“陛下,草民要求,将敷在贵人身上的药石尽数去掉。”
吴普一言,令当下多有人都震惊了。这受了伤,不用药止血消炎,只怕死的更快,这吴普所言实在荒谬。
见所有人议论纷纷,吴普冲曹丕坚定言道:“陛下,贵人体质特殊,与常人不同。草民斗胆相言,若非药物相阻,只怕贵人早醒了。”
吴普一言,再次刷新了那些御医的世界观。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望着曹丕,在望望吴普,感觉像听了个冷笑话。
可曹丕的眉间却顿然紧了起来,星眸沉光,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吴普。薄唇微启,“来人,按先生的意思办。”
众人愕然,却不敢反驳,只得照办。
一名侍女慢慢的帮柴萱擦拭着伤口的药物,眼瞧着白白的肌肤重新露了出来,还有一个微微发红的血痣。沾水的毛巾轻轻擦过柴萱的胸口,暮然间,那颗红痣尽闪出一道光,吓得那婢女惊声一叫,跌落下榻。
听到尖叫声的曹丕快步而来,却见那婢女像见了鬼一般,跪在地上发抖。
“怎么了!”柴曹丕厉声喝问。
那婢女战战兢兢的抬起脑袋,结巴道:“有……有东西,红色的痣……”
红痣?
曹丕剑眉顿沉,转身撩开纱帐。却见柴萱衣裳半开,半遮半落的胸前隐隐透着一颗红痣。
曹丕回身望眼那惊愕不已的丫鬟,心头一紧。难道柴萱的秘密都藏在那个红痣上吗?方才吴普说有什么阻塞,难不成是因为药物挡住了红痣,才使得柴萱无法醒过来吗。
“你方才见到了什么!”曹丕冷道,寒眸紧紧的盯着地上丫鬟。
“启禀陛下,奴婢看到那个红痣在发光……”那婢女紧紧的贴着地面,似乎真的在害怕。
听闻此言,曹丕后背竟渗出一层的冷汗。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婢女。寒眸渐冷:“胡言乱语,不就是普通的一个痣吗,怎会发光。你且记住,如此言语,只能说给朕听,倘若听你再同他人胡言,当即杖毙!”
“喏……”
曹丕顿然一喝,让本就吓得不轻的小丫鬟抖的更是厉害。浑身摇晃的站起身来,想要退下,却又被曹丕喊住。整个身形一僵,转会身来。
“帮贵人把衣服穿好。”曹丕沉声言道。
那丫鬟收拾好一切,缓缓退出门外。曹丕斜睨眼身侧的曹书,双眸轻闭。曹书立刻领会,弯腰点点头,亦退出门外。
重新回到柴萱的榻边,俯身而坐。抬起那依旧冷如寒冰的手,曹丕心痛不已。
不管她醒不醒的过来,他也会守在她身边。她的秘密,他会永远的帮她守着。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他的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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