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恶毒诅咒

罗圣紧握的拳头，骨节作响，“给我，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理由？”多多笑了，笑得没心没肺，抚上自己光洁嫩滑的脸蛋，“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再想想我之前的丑样子，试问天下哪个女子不想自己花容月貌？”

“我从来不在乎，你的美貌。吸引我的，也不是你的美貌。”

“是吗？那你喜欢我什么呢？除了美貌，我一无所有。”多多如是问着，却根本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我原以为，你被贬为庶民，不过是掩人耳目。我原以为，只要紧紧把你攥在手心，早晚，我还是可以回到原来的位置。我想要的，不仅仅是衣食无忧，更是高人一等的身份，还有身份所赋予的权力。所以，为此，我不惜假意自毁容颜，就是为了——”

“什么自毁容颜？你在说些什么？”他不懂，他真的听不懂。

多多故作惊讶，“你还不知道吗？”然后若有所思地笑了，“看来，你真的有位好母亲呢。怕伤了你这儿子的心，所以宁愿你喜欢错人，也不愿意告诉你真相吗？”

“多多，你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她说的，他都不懂，也不想懂。

多多指尖轻轻滑过滑腻如脂的脸，“我原本，打算以退为进，没想到，你倒是傻得把王爷的头衔都丢了，我又气又急，却又笃定太后疼你，只是一时之策。”

“别说了……”

“不料，半路杀出齐白这么个程咬金。他家做的是什么生意？莫说名声不好，还保不准哪天被仇家盯上，我怎么可能嫁他？”

“不要说了……”

“这个时候，有人竟然想害我，我便将计就计，换了药，假意毁容躲了过去……”

“我让你别说了！”

他的吼声，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无助。

而她，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可是，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的如意算盘看来打错了呢……”

“康——多——多！我要听的是真实理由！真——实——理——由！”

看着眼睛泛着红光的罗圣，多多嗤笑，不屑地别过头去，“这就是我能给的真实理由。这应该不是这么难以接受吧？难道……”多多掩口，“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喜欢上你了吧？”顿了顿，“没错，我喜欢过你……”

罗圣欣喜地盯着她，然后他听见她说，“我喜欢的是有着王爷身份的你……”

“打一开始，我明知你有断袖之癖还愿意嫁入王府，图什么？若是你是寻常老百姓，你认为我可能会嫁你吗？我图得不过是王妃这个身份罢了，至于自己的丈夫是什么人，我一点，都不介意。”

“说的真是精彩！继续说！转过身！对着我说！”罗圣一双赤目好似随时都会喷出火一般，紧握的拳头骨节喀嚓作响。

背对着他，仍能感觉到空中搅起的愤怒，手轻轻抬起，竟是打了个哈欠，借着这空当儿，趁机抹了抹眼角，仰起头，直至确定那些不安分的泪水被畐了回去……

转身，扫了一眼罗圣的双眸，然后盯着他的肩膀，继续着她的高超演技，“过去二十年，我在康府过的什么日子你也清楚。像庆阳——”

“不要直呼庆阳的名字！你，不配！”

近乎咆哮的声音，震得她的耳膜还有心都隐隐作痛。她一开口，又是冷淡至极的语气，“我不过是一个商人最不得宠的女儿，在你身上无果后，难得有机会飞上高枝，你以为我会放弃这个机会？一个公主或许不屑于王妃的身份，而一个‘下人小姐’，绝对不会。”

“你真是下贱……”

视线甚至不敢从他的肩膀移开，她已经麻木了，她只是机械地背诵着可以说准备已久也可以说是临场发挥的回答。他的冷言冷语，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意料之中，未必就代表可以安然无事地接受。强忍着冷意和痛意，这已经是她能忍的极限。不敢抬头，甚至不敢与他对视，哪怕一眼，怕看见他眼里的憎恶，怕她会受不了……

“现在看来，即便被贬为平民，我也不亏，最起码让我看清，我，宇文罗圣，究竟是如何瞎眼，喜欢上了一个毒如蛇蝎的女人！”

听着骨节声响，多多恍若已经练就了刀枪不入的地步，木然地继续，“公主不想嫁，对于正愁打错算盘后悔莫及的我而言，真是天赐良机。我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为美貌。而你所能倚仗的，也只是王爷身份所带来的荣华。除此外，你我什么都不是，也根本不会有交集。毕竟我也算是玩弄了你的感情，作为补偿，我就为你指条明路……”

罗圣真想掐死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已经黑透的脸透着股股红光，脑子空空如也，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那些恶毒的真相就是从那张嘴里流出，令人难以忍受。

如果说一开始他不恨她，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过承诺，他觉得那样的他配不上她，不足以给她幸福。那么，现在她的一番话，却无情地嘲笑着他是世上最愚蠢的傻瓜，被人玩弄却不自知。

他不敢去深究，她的城府究竟有多深！他的爱，又有多愚蠢！最不可原谅的，他窝囊的内心里，甚至卑微地奢望，她能瞒他一辈子……

被感情愚弄的人，固然愚不可及。但是愚弄感情的人，绝不可原谅！

“还是回去做你的王爷，那样……”后面的话，葬送在脖子的窒息中……

罗圣冷冷地看着跌在地上穿着甜美外衣的魔鬼，“我不会杀你，杀你，我嫌脏了我的手。我会看着，看着你受到报应。”

罗圣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刀，紧紧握在手心，顺着刀刃，血液宛如一条火蛇蔓下，“我决不会原谅你，我会用我的余生来诅咒你。”

阴冷的声音好似从地底传来。

多多眼睁睁地看着那像墨汁晕染开来的血道，眼睁睁地看着他又补上了交叉的一刀，形成了一个血十字。

多多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攥了一把沙土在手心，和那愤怒成火的血液揉在一起。

“……诅咒你穷其一生都被幸福遗弃，诅咒我今日所受痛苦有朝一日数倍加于你身，诅咒你所在意的一切最终都会离你而去，诅咒你最终一无所有，孤独终老……”

凸起的指节，揉碎的不是一把沙土，而是由高空狠狠坠落顷刻便体无完肤的心。

一字一句，犹如深入骨髓的钉子，多多浑身仿佛承受着钉刑一般，疼痛至麻痹，却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态去看待、去接受那愈加锋利的字眼。

“我会好好活着，等着看你自食恶果的下场。”

手掌松开，落下的是混着浓浓恨意，掺着淡淡红色的沙子。淡淡的血色，虚掩着的，是随手可触摸到的悲伤。

狠狠剜了她一眼，只一转身，便狂奔而去，带起的风，似乎还传来了令人心寒的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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