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孤身边的日子孤寂无聊,无耐孤不舍得你离开,委屈你了。”靳宜薇有些感性,深不可测的凤眸透着慈悲,纡尊降贵伸出手去扶石雨。
“小姐言重,奴婢……”石雨哪能料到靳宜薇会说这种话,不知是辛酸还是感动,整个人止不住的颤动,失声哭了出来,“……奴婢不敢。”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靳宜薇也不勉强她,任她跪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幽幽地说了句:“我会放你们两个走的,但不是此时。”仿佛她此时,不过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当家主母。
纪泰也扑通地跪下,伏在地上,僵硬如石,不敢作声。
两人都觉得靳宜薇今日之言,太诡异了,以至有些惶恐。
靳宜薇突然把玉板指摘下,竖着放在青玉桌面上,盯着玉面映照的人面——一双沉静的凤眼有着看透世情的透彻与智慧,却是老了。
半晌后,靳宜薇似喃喃自语地沉声道:“孤觉得,圣儿变了,变得孤也有些难以捉摸。他是学着长大,学着担当,学着成为一个皇者自然是好事。”若非如此,而是越来越跋扈出格的话……她也难以保证自己会不会动其它心思。
靳宜薇沉思片刻,套回玉板指,下达凤意:“着人彻查当日孤以为太上皇崩天时,养心殿所发生的一切,孤不允许有任何遗漏。”
“奴才遵命。”纪泰立刻领旨。只是此事十分诡异,纪泰也不敢说短时间内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连梦儿竟然敢掴圣儿,有趣。孤观其表现,也能隐忍,有些长进了。无论下头怎么折腾,若有危难,你们适时出手相助便是。”
纪泰与石雨同声“遵命”。
只是这一句话,再加上先前靳宜薇对方芷晴所示,似乎预言般,预示了袁梦儿在不久的将来,会身陷囫囵。
况且今日,晋阳来的小祖宗,还没露面呢。
纪泰与石雨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只是目的为何,上意莫测。
大概经过上午罗圣那一闹,把锦澜宫都吓着了,所以下午,整个锦澜宫非常宁静,就如一个波澜不兴的湖一样,格外静谧。
临近申末,不知是谁先挑起的头,南则龙梅亭中七八个小姑娘,七嘴八舌地低声议论着扶玉殿上午发生的事。
原是夸奖被皇后方芷晴点了名赞扬的人,后来竟然说到袁梦儿身上去,这一说自然牵扯上皇帝。
夏兰音也在其中,大概觉着没法听了,出言相劝:“各位妹妹,我应该算是你们当中最年长的了,已经十九。”
裴弄玉止住讥笑声,定睛望向夏兰音,其它秀女也安静下来。
夏兰音脸色凝重,颇是忧心地道:“今日容我也倚老卖老一回,奉劝你们,嚼舌虽是女子天性,但事关皇家秘事,一定要听过就忘。否则,我怕你们活不过明天。”要想这堂堂皇帝被一名秀女掌掴,传了出去还得了么,怕是大半夜就会有宗人府的人来灭口。
众女惊疑的目光探向裴弄玉。
她表情有点无辜,好像并不是她带的头。
裴弄玉微咳了一声,才说:“兰音姐姐教训得是,妹妹们一定要管好嘴巴,否则牵连家人就不好了。”
这话忽地又扯动大家心底那根弦,怕是进京时家中已经交待。众女都有些惊慌,缩脖子的缩脖子,捂嘴的捂嘴,藏起双手的便藏起双手,显然是彻底明白了夏兰音的意思,连忙点头。
“你们真的明白个中利害就好。就如皇后的训话,连小姐只有一个。”夏兰音脸上有了些笑容,又加重了语气。
“谢谢兰音姐姐指点。”裴弄玉眼中滑过一丝难言的异样,但依然乖顺地领头感谢夏兰音。
“啪啪啪”,几声明快的掌声传来,众人望去,原来是慕容明珠。
“好一个湘西才女夏兰音,真是才德兼备。”慕容明珠细长的眼眸,淡淡地打量着夏兰音。未几,慕容明珠笑道:“确有洛神之韵。”
“啪啪啪”,又是几声轻软的掌声传来,大家连忙望去。就连刚想向慕容明珠回礼的夏兰音,也不由得蹙了蹙柳叶眉,望向来人。
“夏姑娘说得太对了,慕容小姐也说得不差,不过我还是得再忠告一声,裴小姐千万莫乱起哄。”原来是袁梦儿。
她慢步走近,声音很轻,眼神更淡,“无关的人,规规矩矩过完这个月,回家便是。”
此话,似乎大有玄机。
大家琢磨着。
只有裴弄玉脸色一变,尖声挖苦:“哼,你今天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
“弄玉!”夏兰音连忙喝斥。
裴弄玉自知自己差点犯忌,感激地看了夏兰音一眼后,又朝袁梦儿高声喝骂:“你个坏女人,不说还真不知道你只有十六岁,心肠如此歹毒,竟然想引我失言,好害我被剔名?”
歹毒?
上午暗察方芷晴时而平淡、时而紧张、时而兴奋的语调,就知道这批秀女大有文章了,特别是被点了名的。
而没被点名套近乎的,也该有遗珠,例如夏兰音,或是裴弄玉。
可她猜测有部分只能是炮灰,来做陪衬的,好应这“广招天下秀女”的“广”字。靳宜薇肯定对名单了如指掌,那些人能留下,哪些人没留下的意义,她大概已经心中有数。所以袁梦儿说很多人是无关的。
规规矩矩之言便是好意。
无奈裴弄玉摆明了要与她作对。
袁梦儿眨了眨眼,清澈的目光缓缓斜向亭后的一株梅树,是她喜欢的品红。上午掴了罗圣,其实她的心现在还后怕,不知道为何会做出那种过激越礼的举动。
说来实际年龄来,罗圣年岁也只比她大了三个月,他是七月生,而她是十月生。
可她总感觉自己就是和一小孩儿在相处,顺着他,他很高兴;不顺着他,他越来越会翻脸不认人。
多少有种恨铁不成纲的苦涩。
袁梦儿是为罗圣而来,而其它秀女为的是凤命,为的是家族兴衰,更甚者是怀有个人木又欲。
然此心不同,感受不一。
“你们看,这株梅树长得可好?”袁梦儿忽然问了一句令人莫名其妙的话。
裴弄玉愣了愣,火气倏地熄灭了,三两步走到梅树下,踮起脚嗅了嗅,“清香淡雅,隐有冰雪之清凛,艳而不妖。”她说完,似乎很满意自己的结论,神气地瞟向袁梦儿。
谁知人比花艳,裴弄玉呆了呆。
袁梦儿也走近梅树,轻道:“这株梅花,是由黄每县那株古晋朝所植的千岁梅花截枝培育而来。我还听家父说,整个皇宫,就这二十年间不曾用过的锦澜宫栽种了一株。为何独独栽在此处,而载的又是一品龙游红梅。你们无论在何地、何时都该好好思量一下这背后的深意。”
指不定皇朝将来的继承人会由此批秀女中的某女诞下。而梅品高洁,傲雪凌霜,这株梅花时过千年而长盛不衰,子者由女所出,国祚传承寓意深长。
靳宜薇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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