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钟已经下定了决心,一路带着人闯到了遂城守军的后方。
王洪盛果然怕死得可以,好不容易亲自领兵一次,还躲到了大后头。在官场上是混得还算如鱼得水,阿谀奉承你虞我诈的官场邪道也掌握得不错,可这行兵之道却是一点都没有,光带着两千兵马,觉得自个的人比李昂的傲林军多上了一倍,又是从傲林军的后方攻过去的,就只下令着让遂城守军直接打着,丝毫不知该如何摆阵,如何攻打。
更不知道其实李昂也早有防备,这么一打下来,李昂的兵马其实并没有伤亡多少,倒是遂城守军被打了个散。
王洪盛还丝毫不觉自己并没有多少胜算,依旧还是不知疲惫地让士兵冲着,他当然也不知晓范钟早已倒了戈,也没让人拦着,就一路让范钟到了自己的马前。
他瞧着了范钟,神色便是扬了起来,驱马上了前,“范钟,本大人让你从傲林军前营杀入,夺取叛军头领李昂的项上人头,你可夺回来了。”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范钟,显然手上除了长矛,别说项上人头了,连一滴血都没见着。王洪盛的怒气又起来了几分,“范钟,本大人命令的事你尚未做到,怎能临阵脱逃回来了?”
“王洪盛。”范钟却是不理他,只是吼了一声,双腿一夹,朝着王洪盛冲了过去,长矛向前头一挑,径直插入了王洪盛的胳膊之中,将他整个人挑了起来。
王洪盛虽然是个武官,可这功夫底子压根就不行,更没有想到范钟竟然敢对自己动手,丝毫没有防备,“啊”地一声,便被范钟挑下了马去,径直摔在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一旁的亲兵见着,立马操着长矛围了上来,可是范钟的手下却也不是吃素的,比那些亲兵的速度更快,立马围住了范钟和王洪盛,长矛相对,将范钟保护了起来。
范钟长矛一扬,径直地搁在了王洪盛脖颈旁,那些亲兵瞧着,也不敢贸然上前了,却更不敢放下手上的兵器,只停在了原地踟蹰。
王洪盛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离自己脖颈只差了分毫的长矛,眼中透着害怕的神情,动着怒却也不敢吼得太大声,“范钟,你你、你反了你,本大人命你去夺取叛军头领,你竟然反过来谋害我,你是勾结了叛军,要一齐造反吗?”
“造反的,恐怕是大人你吧。”范钟的眸子凝了起来,手上的长矛也丝毫不退缩。他一直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碍于王洪盛身后的背景未曾有过机会。如今王洪盛送死到了自己手上,他心中可谓是酣畅不已。
“你胡说什么呢你。”王洪盛捏着长矛想让它离自己远一点,可范钟的手劲摆在那儿,却是丝毫都由不得他。“李昂通敌谋反,本大人是为国铲除他这叛贼。”
“通敌?”范钟冷笑了一声,“李将军在此修缮防线保护遂城,何来通敌一说,大人可曾在这防线处见过半点楚军的影子?”
“我……”范钟哑了哑喉,的确是。他虽听了探子的话说是有楚军来袭的风声,可是打了这么久,却再没有任何楚军来了的后续。可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承认这一点,“那是楚军见着本大人领兵前来,知道事情败露才仓皇离开了。但李昂通敌证据确凿,其罪当诛。”
“证据?”范钟看着眼前的王洪盛,是越发觉得他丝毫都没有一个城守尉该有的样子,愚蠢至极还急功近利,如今被自己的长矛威胁,眼中的害怕便是丝毫都遮不住。在这点气魄上,甚至还比不上他刚刚瞧着的那个叫阿喜的女子。
“大人说证据,可拿得出丝毫的铁证来?只凭着大人你一个人口头上几句,难不成就可以判了李将军的通敌之罪,那大人说天子有罪,岂不是也可以一举夺之,自立为王?”
“你说什么混账话呢?”王洪盛骂了一声,可突然又发现,他的确拿不出丝毫的证据来。他所说的,的确也是自己凭着那苏穆芸假造的手书,和叫阿喜的女人几句话的猜测,其实要能拿得出手的铁证,他的确是没有。
该死!王洪盛心中暗骂一声,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中了他们的道了。这一夜发生太多的事情,真假消息摆在眼前也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去思考。
尤其他害怕这遂城保不住皇上会降罪,更想着能够因此一举铲除李昂,在罗运面前立上一功,便笃定了自己的猜测,领兵前来。
如今想着,实在是着急了些。
可事情已经开始了,他又怎么可能有后悔的机会,更不可能就此承认自己的失误,只是指着范钟的鼻子赶紧说道:“范钟,本大人说他李昂通敌叛国,自然是有证据的。但如今两军交战事出紧急,你先夺了李昂的项上人头,等这仗赢了,回了遂城,本大人自然会给你看证据。”
王洪盛知道,只要范钟能杀了李昂,那所有的事情就能结束了,能随便找到点证据给李昂安上个罪名是最好。就算真是自己着了李昂的道,他并没有通敌,那到时候自己也大可将所有的罪名推到范钟身上。
反正人,也是范钟杀的。
可王洪盛心中是怎么想的,范钟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王洪盛明摆着就是要自己到这个替罪羊。他想着,看着王洪盛也冷笑了起来,“大人,你这么说便是没有证据了。你仅凭着猜测,便给李将军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煽动军心谋害朝廷命官造成两营厮杀,枉顾三千将士的性命。你可知道,这才是谋反叛乱的大罪?”
“我……”王洪盛终于着急了起来,“我没有,我这是、我这是以防万一,如若李昂真的通敌,那这遂城可就不保了,我可是为了遂城的百姓着想。”
“可我看大人,是为了自己着想吧,杀了李昂,再去罗运大人那儿领功,不是吗?”
“放屁!”王洪盛自然不承认,“本大人一个朝廷钦定的正三品官做得好好的,怎么会去做谋害朝廷命官的事情。范钟,你诬陷本大人,可是死刑。”
“诬陷?”范钟仰头笑了一声,“王大人,你没有证据证明李将军通敌,我却有铁证,证明大人你谋反叛乱!”
范钟说着,从怀里拿出刚刚苏穆芸交给他的东西,便是一下子摊开到了王洪盛面前,“大人仔细瞧瞧,这可是你自己亲笔写下的字,这下头的私印,又可是大人你自己的?”
王洪盛看着范钟手上的手书,眸子一下子紧了起来,只见着上头,明明白白地写着四个大字,“半夜杀李”。而那字条的下头,也确确实实就是他的私印,只不过因为白纸太窄,私印也只有一小截。
但仅凭着那一小截,却也能看得出的确是自己的私印。
王洪盛自然是认得自己的字,那四个字也的确是他写出来的。可是,他又怎么会写出这四个字来。
王洪盛看着,拳头一紧,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情。
苏穆芸!
他最近只有在她面前才用过自己的私印,可是、可是他当时明明只是给她写了一首她亲诉的情诗。王洪盛记不住那首诗,自然是根本就想不明白,明明是一首诗,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范钟手上拿着的“半夜杀李”四个字迹分明的字。
王洪盛不置信地摇了摇头,“不,不可能,这一定是他们模仿我的字迹,他们还窃取我的官印伪造手书让我出兵呢。”
“大人好生说笑,这遂城的兵马可是大人亲自领兵来的。”可范钟这会子怎么可能会信他的话,怒斥了一声,“字迹尚且不说能不能模仿得如此像,可大人,这私印总做不得假吧。这可是大人你自己去雕刻的。旁人,如何拿得到?”
“我……”王洪盛这会子是终于说不出话来了,他绞尽了脑汁还想着赶紧狡辩几句,可范钟却再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抬起手上的长矛,便是环顾了一方四周的将士,将手中的字条举了起来,大声说着。
“遂城的众将士听着,这上面的字你们也是亲眼看着的,遂城城守尉王洪盛,假借通敌之说谋害朝廷命官,枉顾三千将士性命,造成军中混战。今我范钟,为了三千将士的性命,平息叛乱,按照军法,将叛乱之人就地正法!”
“不!”
范钟一句话落了地,再也不给王洪盛说话的时间,他喉中想解释的话才吐了一个字出来,范钟的长矛已经径直向前一送,插在了他的胸口。
王洪盛的眸子都没来得及闭起,一口气卡在了喉咙,再没能换出去。胸口的鲜血一点点地顺着长矛淌出去,王洪盛身子也向着前头栽了下去,终于一命呜呼。
一旁的亲兵根本也来不及去拦,活生生地看着自家大人死在了他们眼前,脚下的步伐动都动不了。
范钟才再次上了马,从马鞍里取出号旗,高高的举起了来,“众将士听着,叛贼已经就地正法,所有遂城守兵不得再行攻打,立即放下兵器,退出防线十里,违者、斩立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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