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明说着,身子也是直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头的楚文胥,眸子里头有着无法改变的坚定。
其他几位原本一直阻拦着的大臣,这会子也是跟着方景明跪了出来,齐齐地喊道,“皇上三思。”
他们的官爵,原本就比不上方景明,想阻碍楚文胥也是说的模棱两可,如今有方景明这个御史大夫站出来,他们自然也赶紧跟着。
楚文胥眉头皱了起来,眼睛里头已经长出了些许愠怒,“好你个方景明,既然你说你不能愚忠,那你便给朕说说,朕何来的明察秋毫之末,却眼不见舆薪?”
方景明抬起了身子来,丝毫不畏惧楚文胥的愠怒,只依旧直接谨言道:“皇上,如今楚国新立新君,正是朝纲急需稳定百废待兴之时,而明楚两国交战已是多年,明国之地本就因为旧北朝成姓血脉之人,为复兴北朝,引得明国两地分抗天下大乱。如此瓜田李下之时,皇上就要迎娶一个他国之人,还一朝立后,岂不是告诉楚国上下的百姓楚国屈服于明国。皇上此举,置楚国于何境地,让楚国百姓又如何猜测皇上?”
“是啊皇上。”有方景明开了这个头,底下的大臣也是壮了几分胆子地跟着附议,“皇上,不是臣等忤逆皇令,而是如今楚国京都之中便已经引起了风言风语,说是皇上要新立的皇后不但身份卑微且非楚国之人,茶楼酒楼聊资者众多,随处可见,且说……且说皇上要新立的皇后之人是明国妖女,会祸害楚国,说皇上您……”
那大臣犹豫了一下,知道接下来的话或许会惹得龙颜大怒,却也还是说出了口,“说皇上您贪恋美色罔顾朝纲,屈服于明国危害社稷啊!”
“好一个明国妖女!凯旋门楚文信行刺于朕乾坤殿齐光谋逆造反,若不是她,朕如今恐怕还坐不到龙椅之上。百姓愚昧也就罢了,众卿家各个都是楚国栋梁,难道也这般愚昧吗?”
楚文胥一拍桌子,那底下的大臣各个都惊得赶紧磕头恕罪,只方景明依旧是拱着手直直地跪着。
“皇上,此女子于社稷有功,可当赏,微臣绝无二意,但仅仅皇上有意于将她新立皇后,民间就已经传出不雅风言,若是皇上执意如此,置民意于罔顾,才是真的凉了我们这些大臣和百姓的心啊!”
“皇上!”
“皇上三思啊。”
……
楚文胥眯起了眸子来,他何尝不懂这些大臣的心思,拿着民间的风言来牵制于他,若他执意此行,便是要为自己落一个昏君的名头。
可是……
他轻哼了一声,视线扫过了面前齐齐跪着的众臣子,声音也是飘忽了起来。
“众卿家,若是朕,非要执意而为呢?”
“皇上……这……”
好些个大臣抬头看着楚文胥,只瞧着他眼中狠戾的神色,又慌忙地低下了头去,他们心中自然还想再劝,可楚文胥这般坚定,哪里还敢说什么话来。
倒是方景明冷哼了一声,听着楚文胥的话,索性连跪也不跪了,只撑了撑地站了起来,下颌微微扬起,直直地看向了面前的楚文胥。
“皇上,若您执意而为,罔顾楚国天下和百姓。皇上愿意当这个昏君,臣却不愿当这个愚臣,御史之位,皇上另请高人吧!”
“方景明你!”
楚文胥衣袖一甩,站了起来。
那些个大臣为了自己的私心,说出的话他可以不当一回事,那些百姓不懂局势一昧被传言所迷惑,他也无需放在心上。
可是,方景明却不一样。
方景明在他太子时期就是他的老师,虽然谈不上在朝野之上能为他笼络什么势力,可是一直尽心尽力地帮助他在前朝站稳地位,在他还无法和楚文信齐光的势力抗衡之前,方景明用着他在朝中多年来建立的威信和地位一直帮助着楚文胥。
他是楚文胥的恩师,楚文胥一直对他敬重得很,清楚方景明的为人,一直忠于朝廷忠于楚国,所以楚文胥当上新君之后,便也提拔他为朝廷的御史大夫。
楚文胥自然也知道,方景明的异议自然也不会像其他人一般出自自己私心。
若是其他事情也就罢了,但偏偏是因为阿喜。换了任何一个其他人,这般污蔑阿喜,他都定然要治他们的罪。
可方景明……
楚文胥眉头皱了皱,终于还是放下了指着方景明的手。
他不是昏君,虽然任何人都无法改变自己迎娶阿喜的决定,但这个决定也绝不该用方景明来换取。
他是自己钦点的御史大夫,方景明这个人油盐不进,不会像齐光一样坐在高位便拉拢势力,也是放眼整个楚国朝廷,唯一一个能胜任得了这个位置的人。
动了他,便是动了如今楚国朝灵的平衡。
方景明也是深知这一点,才会以自己的御史大夫位置作为要挟,要楚文胥收回他这个皇命。
偏偏楚文胥知道他也是为了楚国朝廷好,他驳不了这个恩情,也没办法因此降罪方景明,只能自己在心里生着闷气。
他恨恨的一甩袖子,“好了,这件事情今后再论,朕自有分寸,若是无事,退朝。”
楚文胥说着,不再看着底下的方景明一眼,便是朝着殿后疾步走了开去。
他身后的楼喜也只得赶紧抬着嗓子喊着“退朝”跟着楚文胥走了出去。
虽然这件事情没能让楚文胥改变主意,但到底因为方景明的关系,楚文胥多少还是有几分顾忌的,那些个大臣也放下几分心来。
楚文胥出了大殿,楼喜跟着往前走近了几步,看着楚文胥脸上阴霾的神色,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了口,“皇上。”
楚文胥抬了抬手,制止了楼喜往下再说,只是道:“好了,这件事情不必多说,朕自会处理。”
楚文胥说着,又是站住了脚步,转过身去看着一旁的楼下,接着开了口,“楼喜,前朝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传到阿喜那边,若是让她知道,但凡有关联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是。”楼喜低了低头,终于不打算多问,只是道,“皇上,要回宫吗?”
“不,去阿喜那儿。”
锦云殿中,阿喜正用着午膳,却没曾想听着外头的宫女通传,说是楚文胥来了。
她眼睛亮了起来,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飞快地朝着宫外跑了过去,只见着楚文胥大老远朝着这边走来,后来只跟了楼喜和两个小太监,身上的皇袍都没有换,想来应该是一下朝就往着这边来了。
阿喜迎了上去,笑意斐然地看向了楚文胥,弯着眼睛盈盈地低了低身子,便是笑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文胥知道阿喜在玩闹着,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来,“听着旁人倒也不觉什么,听着你这么一叫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阿喜眼睛笑弯着,拉住了楚文胥的手。她锦云殿里伺候的人不多,但所有人都知道,锦云殿里住着的姑娘虽然没有什么身份,却是被皇上捧在手心上的女人,即便是先皇驾崩的头七日,新皇日夜操劳,却也不忘了每日到这锦云殿来。
那个女人甚至还能直接称着皇上的名讳,皇上对此也丝毫不动怒,反而还宠溺得很。
自然,对于这样与皇上的亲昵,他们也早已习以为常,只乖乖地站在一旁不多言语。
“我正吃着东西呢,你呢,是不是没吃?”
“回姑娘。”一旁的楼喜接过了话茬,“皇上下了朝就往锦云殿来了,还没用膳呢。”
楚文胥也是宠溺笑意地朝着阿喜看了过去,“总觉得你这宫里的厨子比我那儿好多了,自然要多来你这儿蹭蹭饭。”
“好好好。”阿喜拉着楚文胥的手朝着锦云殿里头走去,又吩咐着一旁的宫女给添副食具,再多加了两个菜。
楼喜跟在后头,只到了内殿便是停住了步子,示意其他的宫女太监都不必跟着,只由着楚文胥和阿喜两个人走到了房间里头。
阿喜拉着楚文胥在桌子前坐下,替他脱下了皇袍挂在了一侧,又拿着一间外衣披在了他的身上,“我今天也去看了。”
“猜到了。”楚文胥笑了起来,“怎么样?”
“很不错啊。”阿喜举起了一只手指在楚文胥面前转了转,声音里也带着几分笑意,“没想到嘛,我家阿胥还有这么气派的一面,远远看过去,你站在乾坤殿前,还真是有模有样的。我猜想你的这些臣子们,一定想不到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满脸泥泞 身上还穿的破破烂烂的场景。”
楚文胥看着阿喜,神色宠溺地很,连目光里都似乎披着明黄色的光辉一般。
他点了点阿喜的鼻子,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身旁,“那他们也一定想不到,这楚国未来的皇后呢,是从小到大、都是一副脏兮兮的丑模样,十多年过去了,一点儿都没办。”
楚文胥说着,都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笑话着阿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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