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客们的指责声中,眼镜男说得更加来劲,不断煽动客人们的情绪,调用民众的力量,一起谴责碧瑶和瑾萱。
“如果真是蟑螂,我立马吃了!”瑾萱大喝一声,镇住众人。
“哇,美女要吃蟑螂哎。”
“哦!老天,竟然有这样的嗜好?”
“对,给她看,让她吃掉!”
“恬不知耻,昧着良心做生意,还装无辜!”
“吃了吃了,噢噢噢噢!”
……
楼下沸沸扬扬,楼上的食客也都跑下来凑热闹。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的都有。人生万相,遇到事情的时候,就都显现出来了。
“好!你说的,大家伙帮忙做个见证!别看她长得漂亮,就让她耍赖!”眼镜男一边说,一边朝瑾萱走来,特地把死蟑螂在肉汁里浸了浸。
众人见有好戏可看,纷纷围拢过来。
“瑾萱!别胡闹!”碧瑶怕瑾萱出事,万一真是蟑螂,那可不行。
“姐,你走开!”瑾萱性子上来了,一抬手把柳碧瑶甩到一边。
“别以为长得美,我就会饶了你,有你好受的!”眼镜男用手把人群朝后面推了推,接着喊道:“大伙借个光,咱到大街上去,让她当着更多的人吃蟑螂!”
食客们大都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一听眼镜男的建议,纷纷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你来啊!跟着我来啊!”夹在筷子上的死蟑螂晃晃悠悠,新蘸的肉汁一滴一滴落到地上,眼镜男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回身朝瑾萱招手。
“来就来!”瑾萱这时倒是有些怵了,看他这阵势,不像有假。要真是蟑螂,那可惨了。
“瑾萱!你回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赔我们赔,今天大伙吃的全部免单,全部免单!别为难我妹妹!求求你们了!”柳碧瑶被人群挤在后面,看不到前面的形势,吓得她连声讨饶,可惜没有一个人在意。
“大伙都来看看!有个女人要吃蟑螂了!”眼镜男带领大伙,出了店门,在那块酬宾牌子边上站定,朝四周不停地挥手。
越往前走,瑾萱的心里越是害怕,可是她停不下来,稍微滞留,后面的人就使劲推她。
要是海天在就好了,他一定不会让她出丑的。
“快吃啊!”
“吃啊吃啊!”
……
人群中幸灾乐祸的呼声,对瑾萱来说,恍若隔世,她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玻璃罩子罩在里面,身边忽然变得十分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啪”“啊!”胳膊上一阵剧痛,瑾萱本能地发出一声惨叫。
眼镜男把酬宾牌子猛地一推,坚硬的铜框砸在瑾萱的手臂上,转身撒腿就跑,连筷子和死蟑螂都不要了。
“瑾萱!你没事吧?”柳碧瑶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一把拉过瑾萱。
“弄只假蟑螂忽悠人,骗子!”有好事者从地上捡起死蟑螂,拨掉肉汁和尘土一看,原来是只忽悠人的仿真蟑螂。
“大家都看清了吧!本店所有食材,都是我姐精心挑选,我们家孩子也吃这种饭菜,哪里会有蟑螂?明显是来陷害我们的!”瑾萱回过神来,大声朝食客们说道。
“就是,差点被这小子骗了。”
“刚装修好的店铺,怎么可能有蟑螂?”
“我就说是假的,你们偏偏不听。”
“这家是老店新开,我吃了好多年了,一直没问题。”
“幸亏你带我来这里吃饭。”
……
人群骚动,好一阵议论纷纷。
“大伙都回去接着吃吧,今天的饭钱统统打五折,感谢大家光临,以后常来啊。”碧瑶热情地招呼着。
食客们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桌子,也有趁人不注意,暗自走了的。
忙碌了一天,打烊之后,柳碧瑶在柜台上统计今天的营业额,瑾萱趴在她边上的椅子里,累得浑身发软。
“碧瑶姐,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呀?每天起早贪黑的。”瑾萱懒懒地的问,她都不想动了。
“傻丫头,啥事不都是这样?只要你坚持,挺挺也就过来了。”柳碧瑶飞快地往本子上写着数据。
“哎,我才做了一天,就累成了狗。”瑾萱说道。
“只要你心里有了目标或者责任,就不会喊苦了。”碧瑶合上本子。
是啊,自己成天无所事事,去英国学了五年油画,也没画出个名堂,对任何事总是漫不经心,能拖则拖,就是因为没有目标和责任。
看来以后要好好改改了,哎,石海天他们还不回来,赶紧回来帮忙开张呀。
“想心事了?”碧瑶对好了帐,把明天要做的事规划了一下,见瑾萱好久没出声,回头问她。
“是啊,我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一事无成呀?”瑾萱望着碧瑶问道。
“你呀,别怪姐姐说你,该成个家啦,做了妈妈,你就不会无所事事了。”碧瑶榨了杯果汁递给瑾萱。
瑾萱接过果汁,浅浅喝了一口,默不作声。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呀?”碧瑶坐到瑾萱身边。
“没有,只是忽然不想说话了。”柳碧瑶的话,让瑾萱想起了天泽。昨天在街上看到的一幕,让她对爱情有了另外的认知。
或许平时看到的真是假象,别人的幸福与痛苦,自己怎么会知道?你在羡慕别人的生活,别人同样在羡慕你。
爱情是道翻不出答案的难题,生活更是如此。吴奶奶跟瑾萱说过,书里的故事,不见得都是真的。
人们往往把无法获得的情感,用文字表达出来,作为一种向往或是慰藉。
“哎,姐是过来人,这女人啊,选对人才能过得踏实。”瑾萱明显把心事写在脸上,她不说,碧瑶也不好多问。
是啊,谁不想生活得踏踏实实无忧无虑呢,可是怎么才能知道自己选的人,到底是对还是错?
瑾萱洗好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柳碧瑶的那句话,一直在她脑子里出现。
和天泽一起长大,早把他当作自己的家人,要不是上几代结下的误会,他俩早已生活在一起。
自从知道他娶妻生子,瑾萱就下定决心,把对秦天泽的爱,藏在心里。
两小无猜都有变化,她也不想再作其他安排,就这么一个人生活,也还不错。
柳碧瑶虽然没有明说,瑾萱心里是知道的,海天确实是理想的人选,可她怎么忘得掉天泽?
和他在一起已经没有可能,她也不想再有可能。连他都变化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会变化呢?
在水潭边上给石海天画的画像,已经装了框,等他这次回来,就送给他。可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画室还等着他回来开张呢。
石海天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空弹壳,挖了点泥土将弹壳填满压实,这已经是他放进口袋里的第十一只弹壳了。
林正在昨天的战斗中击毙了对方的伤员,自己也负了伤,幸亏不是重伤,否则连医药也没有。
石海天收集弹壳,是为了带回去送给瑾萱。这些泥土里,有他和战友们的血汗,他把这些弹壳里填满泥土,让她感受自己,战斗过的每一个地方。
小分队在高原的深山里,已经战斗了整整十一天,连体力最充沛持久的陀淘都已疲惫不堪。
最后一次补给还是六天前,直升飞机带走了两箱文物,同时给石海天下达了新的命令,全歼这帮匪徒。
早上一场激战,队员们已经弹尽粮绝,最可恼的是,通讯设备也被对方毁了,再也无法和总部取得联系。
沿江而下的一男一女,前些天和山里的余匪汇合到一处,竟然查不出他们的通讯信号。
目前双方的人员对比是五比六,己方多出一人,在人数上占有优势。糟糕的是,对方不知从哪里补充了弹药,小分队却是一颗子弹都没有了。
难道这帮歹徒在山里还有其他的秘密据点?
陀淘多次深入侦查,好几次差点回不来,雇佣军的战斗经验着实老到。高原冰山里,小分队占不到一丝便宜。
石海天吩咐队员,丢掉一切没用的装备,包括枪支。尽量减少负担,轻装追击。
不丢弃也没用,一颗子弹都没有了,要那些枪支干嘛?连一向精明的老余也弹尽粮绝。
“吃吧。”石海天把剩下的最后一点压缩饼干碎末递给玟月。
“你吃吧,我还不饿。”玟月退还给队长。
“别装了,这是命令!”石海天勉力挤出一丝笑容,他一向不是个严肃的领导,虽然队员们非常听他的话。
“你就吃吧,你是队里唯一的女性,伤还没全好。”老余靠在玟月边上的山石上。
前几天和总部连续,张剑和郑大牛脱离危险的消息,让老余和玟月欣喜不已。高山上的手术很成功,这几天老余对玟月十分佩服。
“队长,前面树林里有动静。”趴在地上的陀淘,拿了一块冰在嘴里舔着。
“什么情况?”海天警觉地爬起来,两天没吃到任何东西,即使队员们不累,饿也要饿垮了。
“不像敌人,应该是野兽,不小。”陀淘的判断一直准确,不愧是陀子到的孙子。
左边不远处的林子里,树枝一阵颤动,然后归于平静,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陀淘感觉到空气的压抑和轻微的颤动。
一串“哼哼噜噜”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队员们趴在地上,密切注视着树林。
“出来了。”陀淘紧张地看着林子。
慢慢的,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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