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激战,小分队弹尽粮绝,通讯设备也都毁了,和外界无法联系。断了两天的粮,高山之上,很多地方被冰层覆盖。
众人暂作休整,准备进一步追踪,忽见前面的林子里,树枝颤动,一头庞然大物,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队长!是头野牦牛。”陀淘舔舔手里的冰块。
定睛望去,出来的野牦牛体形巨大。肩高足有六尺,体长将近三米,通体灰褐色,没一根杂毛,头上竖着的一对粗大牛角,得有七八十公分那么长,周身被一圈浓密的鬃毛围绕,象帘子似的披散开来,几乎垂到地上。
巨大的野牦牛慢悠悠地行走在高山草甸之上,一张大嘴不停地咀嚼,这片山头,俨然成了他的花园。
“哇哦,好大的牛啊!”玟月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庞大威武的牦牛,不由得惊叹起来。
“它可是野生牦牛,数量极为稀少,象这么大个头的,更是难得一见喽。”老余介绍道。
“这玩意成天吃草,居然长得这么高大。”林正往嘴里塞了一块根茎,使劲地嚼着,好多天没吃到肉了。
“这一身的鬃毛都要拖到地上了,肯定非常暖和。”玟月冻得发抖,望着牦牛腹部的一圈长毛发呆。
“这圈长毛,对它来说可重要了,防冷防潮全靠它。”老余吐掉一嘴的树根残渣。
“咦?怎么停下来了,走过来让我摸摸呢。”宋玟月望着野牦牛的长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众人正在议论,那牦牛突然停步不前,低着脑袋,一双大角都快触到地面了。
“嘘,狼群。”一直没有发言的石海天开口说道。
“六头。”陀淘还在舔着他的冰块。
不知何时,六头高原野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离牦牛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和整座山浑然一体。
野牦牛抵着一双牛角,和狼群对峙,脊背上的鬃毛在阳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芒。
一般年老的野生牦牛,才会有这样暗红色的脊背,估计这是头离群索居的老牛。
自然界就是这么残酷,为了活下去,不停地争斗。在这方面,动物更是直接。
六头野狼成扇形分布,把牦牛围在中间,面对这么大的对手,狼群也不敢贸然出击,他们在等,等一击功成的时机。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住,野牦牛不停地用前蹄刨地,嘴里发出哼哼噜噜的怪声。
距离远,看不清它眼里的神色,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
“啊嗷”一声长嚎,最大的那头野狼,张开血盆大口,率先扑向牦牛,森森白牙在烈日下闪着渗人的光。
野牦牛顶着一双大角,迎着头狼挑去,被那狼一跃避开。刹那之间,其余五只野狼疾扑而至,牦牛挥舞大角,不停地乱挑。一时之间,倒也不落下风。
狼群不停地变换攻击位置,野牦牛忙得不可开交,好汉架不住人多,猛虎玩不过群狼。
野牦牛发觉情势不对,挺着大角,对着狼群一阵猛攻之后,陡然加速,朝众人藏身的地方跑来。
没想到这只庞然大物,在氧气稀薄的高山之巅,奔跑,居然如此快速。
狼群似乎不急于追赶,分成两队,不紧不慢,跟在野牦牛的左右两侧。
“牦牛要吃亏!”陀淘瞪着两只牛眼,注视战况。
“怎么啦?”玟月问道。
“狼群还没发力。两边都是草甸,当中的地上有冰,它们把牦牛往冰面上赶,等它滑倒就惨了。”陀子到跟陀淘介绍过好多种野兽的捕猎方式。
“不错,高原狼群是野生牦牛的天敌,象这种离群索居的老年牦牛,一般很难躲得过他们的攻击。”老余也学着陀淘,弄了块冰块在嘴里舔着,好歹比嚼树根要好多了。
“老余!找点吃的去!”石海天飞身一跃,朝狼群奔去。
就在石海天跃出去的同时,野牦牛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在冰面上四蹄乱踢,就是爬不起来。
群狼张着血盆大口,扑向倒在地上的牦牛。头狼最为凶猛,一下子扑到牛背上,张嘴咬住脖颈,“嗤啦”一声,鲜血就飙出来了。
野牦牛疼得乱叫,拿头在地上拼命乱击,想用撞击的反冲力,把身子抬起来,可惜无能为力。
其他五只野狼,早瞄好下嘴的地方了,死死咬住,一阵撕咬,牛毛沾染着鲜血,大片大片地掉落到地上。
“噗”石海天飞奔而至,一刀插入头狼的脖子,野狼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一命呜呼。临死前扑腾了几下爪子,挣扎着抖抖身体,估计想看看,到底是谁索走它的老命。
一只正在撕咬牦牛的野狼,见头狼被杀,张着滴着血的大嘴,朝石海天扑来。海天飞起一脚,把它踢出老远,随即飞身朝它扑去,象捕猎的苍鹰,一刀结果了它的狼命。
石海天连杀两狼的时候,老余林正他们,也把剩下的四只野狼送去了西天。
野牦牛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突然发现仇家没了。天生皮糙肉厚,虽然被群狼咬得浑身是血,倒也没伤及筋骨。
一骨碌从地上站起身来,可能是受了极度惊吓的缘故,不辨敌我,竟然低着脑袋,挺着一双粗大的牛角朝玟月冲去。
宋玟月双足点地,单手绕过牛角,在它脊背上一按,借力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堪堪避过一击。
野牦牛兴许是杀红了眼,浑身挂着血,对着众人连番猛攻。石海天大喝一声,一把将牛角抓住,奋起神力,这只庞然大物,被他硬生生摔倒在地。
“你这畜生!敌友不分!乱杀一通,该打!”海天一边压住牦牛,一边用膝盖狠狠锤了它一下,疼得牦牛连声惨叫,他才松手,跳离牛背。
四蹄一通乱踢,这家伙终于再度站起身来,甩甩牛头,朝众人看了看,踮着脚一瘸一拐地往林子里跑去,地上滴滴答答留下一串血迹。
“队长!你比畜生还牛!”那么大一只野牦牛,居然被石海天摔翻,还把它好一通教训,陀淘对海天佩服不已。
“你个呆子!会不会说话啊?”陀淘好心夸赞队长,没想到海天突然出手,来不及防御,被他狠狠抽了一个头皮。
“咋啦你?老打人。”这小子还没明白过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林正陀淘宰杀了几头野狼,玟月生起火堆,海天和老余靠在石头上抽烟,看他们三个年轻人烤肉。
“老余啊,当兵快二十年了吧?”海天跟老余闲聊。
“下个月就整整二十年了,十九岁入伍的。”老余吐出一口烟雾。
“打算在部队里呆一辈子啦?”海天问。
“只要部队让我干,就干一辈子呗。”老余朝海天看看。
“哟!觉悟这么高?”海天调侃他。
“你不也干十年啦?”老余说。
“我可没说还要再当十年兵哦。”石海天朝他喷出一口烟雾。
“国家总得有人守卫嘛,只要老余还能动,国家也需要咱,那就干呗。”老余望着远处的山峰,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被海天喷出的烟雾熏到了,还是勾起了他的感触。
余家世代从军,老余的爷爷是位抗战老兵,参加过淞沪会战。一场战斗下来,连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是班里最小的战士,他的命是战友们给的。
队伍全打光了,他就躲在暗处杀鬼子,爷爷告诉老余,那些年,他一个人在流浪途中,杀掉的鬼子,总共有一百零三名。
找了好多年,也没找到自己的部队,后来辗转到了江阴,参加了新四军的游击队。
在江阴的时候,娶了老余的奶奶,渡江战役前一天,生下了老余的父亲,父亲是爷爷唯一的孩子。
在那场天昏地暗的战斗中,爷爷失去了左臂,仗一打完,他就退伍了,带着妻子回到江西老家。
爷爷常说,余家男儿生来就是扛枪的。男儿不扛枪,哪有国和家?这是爷爷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每天不说个三五遍,不会罢休。
老余清晰地记得,在他七岁的那年夏天,爷爷抚摸着父亲的骨灰盒,望着满天星斗,说了最后一次口头禅,从此再也不说那十个字了。
“伯父怎么啦?”海天又点了根烟,把烟盒丢给老余。
“唐山大地震的时候,我父亲过世的。”老余掏出根香烟点上。
爷爷唯一的儿子,老余的父亲,死于唐山大地震,在那场灾难里,父亲所属的部队第一时间赶到灾区,凭着军人的意志,愣是用一双手,挖出五十六名困在瓦砾堆里的伤员。
可惜的是,当瓦砾堆里,传来第五十七个求救声的时候,老余的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别难过了,余家三代,铮铮铁骨!国家不会忘记你们的!”没想到老余竟是出自这样的军人世家,海天在他的膝盖上狠狠一拍。
丢失了左臂的老人,如今依然健在。和老妻生活在江西的大山里,守着儿子的英灵。
每年的十月,他总会捧出一只饼干盒子。饼干是儿子生前买给他的,早已吃完。
留下盒子,里面放着他珍藏了一辈子的宝贝。举国欢庆的日子里,他把他的宝贝们拿出来晒晒。
“明年爷爷九十岁了。”老余说。
“到时带上我,一起给老爷子祝寿去!”石海天望着老余说。
“我们也去!”不知何时,林正陀淘和宋玟月,也围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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