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海萱病重,才几个月没见,竟然瘦得象纸片人似的。瑾萱看着心疼,亏得在拉萨偶遇,不然的话,今生恐怕再也无缘相见。
多亏有小青一路照顾,对她不离不弃,就算踏破天边,也要找到喇嘛神医,为她治疗。
世事向来好坏参半,祸福难以预料。传说中的神医喇嘛还没有找到,换到手的二十万块钱倒是没了。
艾滋病是天下的绝症,哪有本事治好?恐怕民间的传闻,也是虚无缥缈的谎言。
大凡名医,披上包治百病的圣光,都成了众口铄金,堆起来的牌子。
传说中的圣山究竟在何方?真正的神医喇嘛又在哪里?
众人正愁眉不展,忽听屋外,有人哈哈大笑。白影闪处,一位秃顶红颜的老者当门而立。
“老仙翁!”瑾萱大喜过望,来人正是先决老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椒盐错加派人手,寻遍整个凉山,都没找到他的行踪,今日竟自动送上门来。
“哈哈哈哈,娃娃,老朽来得还算及时吧?”老人表情诙谐,如顽童一般。
“及时及时,您快看看海萱吧!”来不及给众人介绍,瑾萱一把拉住先决老人的衣袖,央求他赶紧看看海萱。
“不急不急。”老人哈哈一笑,一手托着颌下白须,一手往海萱的脉门搭去。
四个人的眼睛齐刷刷盯住老人,但见他双目微闭,一副白眉挂在红润的脸庞上,如老僧入定一般。
足足把了十来分钟的脉,老人一捋长髯,皱着白眉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到处乱走。
大伙不敢打扰,担心断了老仙翁的思绪。
“还有希望吗?”瑾萱心里暗暗想道。
“又是个骗子吧?”小青斜着眼在心里嘀咕。
“这老头真能装!”天泽环着双臂,抱在胸前,心里暗想。
“姐姐,小青,别再为我犯愁了,没用的。”海萱闭着眼睛,泪水直往心里流。
先决老人越走越快,不停地唉声叹气,一部雪白长髯,快要被他揪断了。
众人心头一紧,完了完了!恐怕老仙翁也束手无策。
天泽暗地里用手指捅捅瑾萱,又朝老人望望,意思很明显,他行不行啊?
“我不行你行?你妈还是我治好的呢。”天泽话都没说,老头子突然凑到他的眼前,吹着胡子瞪着眼骂道。
这老头!好厉害的移形换位!
没见他动作,竟已贴到自己身边,恐怕连师傅陆仇,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老仙翁斜着脑袋,看了看众人,继续来回踱步,瑾萱冲天泽伸了伸舌头。
除了老人的脚步声,屋子里没有其他一丝声响。
“罢了罢了!”先决老人大喝一声,好像下了个天大的决定。
“老仙翁?”瑾萱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青和天泽也大气不出地盯着老人。
“这病我治不了。”老仙翁低着脑袋摇了摇头。
啊?治不了还装神弄鬼?早说了艾滋病是绝症,没法治的!这老头存心逗大伙玩的吧?
天泽对他很失望,又不敢出言顶撞,毕竟这家伙看上去很老很老了,而且特别神秘。
“你说我不能治?”天泽只在脑子里想想,又没说出口,不知为何又被他看穿了。
“老人家,是您自己说治不了的呀?”真是天大的冤枉,天泽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瑾萱和小青也莫名其妙,明明老神仙刚才亲口说的不能治,眨眼间的功夫居然不认账了。
“老爷爷,谢谢您,我这病治不好的。”躺在木板上的韩海萱,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与其连累大家为她担心,还不如随它去了,反正自己早就不想活了。
送给爷爷奶娘的画,他们都收到了,只是对不起父亲,直到现在他还蒙在鼓里。
用不了多久,父亲就能收到自己的信了。出发之前,早已拜托了室友,若是三个月接不到她的短信,就请他把那封信寄出去。
信里写了她要对父亲说的所有话,之前的和现在的。
“你敢瞧不起我?”海萱话音刚落,先决老人突然窜到她的面前,瞪着一双蓝汪汪的老眼大声吼道。
雪白的胡子垂到海萱脸上,麻酥酥的,象小时候,父亲抱着她,在她脸上乱蹭。
众人全被他耍得懵了,屋子里就他一人说话,谁也不敢搭腔。
“我给你的小瓷瓶呢?”瑾萱正在迟疑,老人忽然转到她面前问道。
“我…我…我没带。”瑾萱猛然想起剩余的五色杜鹃,当时给邱海璐驱完毒之后,先决老人把剩余的部分放在瓷瓶里给了她。
“啊呀呀!你怎么不带呢,怎么不带呢?”老人扼腕叹息。
瑾萱被他吓得不敢分辨,老仙翁的性情,和往常大不一样,原先一直很慈爱的,今天忽然变了另一幅嘴脸。
瓶子的五色杜鹃十分珍贵,谁会一直带在身上?
“我…我回去拿!”瑾萱见过五色杜鹃的神奇,难不成真能治好海萱的病?
“罢了!天意该当如此。”先决老人从自己的小挎包里取出一只小瓶子,拔了塞子,掏出半粒绿豆大小的种子。
吩咐小青取了水来,喂海萱服下。
这种子瑾萱记得,先前在凉山见老人拿出来用过,也是五色花的种子。只是生于外崖,功效远远不及瑾萱和石海天在杜宇墓地里得到的那颗。
喂海萱吃下五色杜鹃之后,老人又替她把了把脉,点点头微笑不语。
“老仙翁?”天泽和小青都不敢开口,瑾萱硬着头皮轻声问道。
“放心吧,丫头,有我在她死不了。”老人恢复了以往的慈祥,不再象刚才那么凶巴巴了。
“老神仙您是说海萱的病可以医治?”小青乐得差点跪下来了。
躺在木板上的韩海萱也为之一振。
“她的免疫系统坏了,要给她打通奇经八脉,重新塑造身体机能。”先觉老人乐呵呵地看着小青说道。
没来之前,四人在屋内的谈话,老神仙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为小青的壮举感到高兴,这姑娘古灵精怪,一副古道热肠更是难得。
天泽听老人说出免疫系统,倒是对他信了几分。打通奇经八脉的事,也曾听师傅讲过,只是重塑身体机能倒是第一次听说。
按照先决老人的吩咐,天泽去街上买了三口大缸回来,正和小青在外面生火烧水。
瑾萱陪老仙翁在屋内聊天。
“小丫头,你和他好上了?”老人双手握拳,伸出两只大拇指上下勾勾。
“哎呀,老神仙您怎么还这么顽皮?”瑾萱望了望身边的海萱,羞得满脸飞红。
“哦,好好。”老人闭上眼睛,连说两个“好”字。
瑾萱隐隐觉得,老人话里有话,连说两个“好”字,似乎另有他意。
连续用五色杜鹃浸泡的药水清洗了三天,海萱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已经能下地走路,食欲也增加了不少。
早上海天打来电话,告诉瑾萱他们已经回来,让她放心。反正天泽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两人决定留在拉萨,治好海萱后再回成都。
先决老人听到石海天打来电话,特地抢过手机,躲到老远的墙角边上,跟他唠了很久。
活脱脱一个老顽童,惹得小青和瑾萱大笑不已,天泽也跟着乐了。
治疗的手法每天都一样,天泽对老人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
先前以为他装神弄鬼,没料到这老头真的厉害,嘻嘻哈哈说笑之间,海萱的身体,已经恢复得与常人无异。
四个年轻人相处久了,越来越投机,老神仙好像一直在计算着日子,每天夜里望着夜空,不知道在动什么脑筋。
“老神仙,我这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吧?”海萱是个乖巧的女孩,蹲在先决老人的身旁问他。
“早着呢!还没给你治疗呢。”老人语不惊人死不休,话刚出口,四个年轻人全都吓了一跳。
一个月以来,老人每天都在海萱的背上拍打七下,这都能蹦能跳了,在常人眼里已经是奇迹,怎么说还没有开始治疗?
“我这只是热身,真正的治疗要到月圆之夜,到时还要找一位帮手,如果他肯相助的话,你的病才能根治。”老人摸了摸海萱的脑袋说道。
“啊?要找什么样的帮手呀?”瑾萱问道。
“你们知道我今年多大了?”老仙翁没接瑾萱的话题,笑眯眯的望着四个年轻人。
天泽实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这老家伙,总是不按套路出牌。刚还说到帮手,忽然又让人猜他年龄。
“你笑了,那你先猜!”老人拍了天泽一个头皮说道。
“我啊?我…我猜您一百二十岁。”天泽壮着胆子特地往大了猜。
“你呢?”老人笑眯眯地转向海萱。
大伙有猜一百五的,有猜八十的,众说纷纭,老人笑而不语,伸出两个手指头。
“老夫整整二百岁。”
“啊?!”三个女生一齐捂住嘴巴,天泽也吓得不轻。
老人生于嘉庆十四年,距今整整二百年了。身体还这么硬朗,确实是世间奇事。
年轻时杀过俄国老毛子,后来又打过八国联军,一百二十九岁时杀过东洋小鬼子。
自打小日本滚出中国之后,老人息隐凉山,难得再涉足江湖,要不是在五龙潭偶遇雾飞樱,估计也不会和众人相识。
一老四少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农历十五的这天。
天还没亮,老人就把四个年轻人全都叫了起来,吩咐瑾萱早早地做好早饭,众人吃过后往大雪山出发。
他要去找一位帮手,若是那人肯出手相助的话,韩海萱的病才可以彻底根除。
究竟是什么样的高人?要先决老人不远千里进圣山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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