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疾驰。
高速公路上车子极少,白色分道线象梭子一样被甩到后头,却是无休无止,永远看不到尽头。
凌晨两点钟,越野车下了高速,原来是到了黄石。
七孔桥在哪里?东哥让强子夫妇带了孩子在下一站下车,应该就是黄石。
想到马上就可以看见孩子了,瑾萱不由得一阵高兴。赶忙用手掌搓了搓脸面,理了理头发。
虽说已经是春天,深夜还是凉气逼人。
看押她的两名汉子张口打了个哈欠,一嘴臭气,熏得瑾萱好一通恶心。
探身去后备箱拿了件衣服出来,顺带把短刀藏在里面。两名大汉瞪了她两眼,见她取的是衣服,也没太过在意。
这可是一群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绝不能手软,必要时短刀派得上用场。
要是下车见不到闹闹,直接跟他拼命!
手机被他们扔了,宋姨应该不会告诉云汉,很可能已被她锁定位置,说不定救援人员正赶往下午通话的地点。
可怜的黑电去了哪里?它会不会傻傻地循着气息,一路狂追?
越野车熟门熟路,逢路拐弯,沿着一条大河往东开去。开始的路还比较平坦,越往下去越是颠簸。
两旁的行道树沾满了灰尘,想是多日来不曾下雨的缘故。
“强子,你那里情况咋样?”东哥拨了个号码,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这人精力旺盛,仿佛觉不到疲惫似的,连着开了八个多小时的车子,精神头一点不减。
夜里特别安静,瑾萱竖起耳朵,隐隐听得到对方的声音,具体说了什么,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嗯,等我!”东哥挂了电话,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脸上没有一丝异常的表情,继续往前面驶去。
越野车上了一个土坡,在后面的树林里停了下来。这片林子十分隐秘,一路上行来,都是农田,根本看不到一户人家。
“看着她,你跟我来!”东哥吩咐两名恶汉,用绳子把瑾萱捆住,在嘴上封了胶布。自己带着白净脸下车,朝土坡走去。
瑾萱扭头往后面一看,装了五六个女人的面包车没有跟来。估计是中途去了别的地方,高速口子下来的时候就发现那辆车不见了。
“啊!”就听到一声男人的惨叫,随后又归于沉寂。
过了没多久,一个黑影朝越野车走来。
“下车!”白净脸打开车门,朝着瑾萱喝道,脸色阴沉,好像谁欠了他钱似的。
两名恶汉架着瑾萱,拖着她往土坡走去,这地方熟门熟路,估计是这帮人的另一个据点。
转过山坡,借着月光隐隐约约看到一间废弃的洞穴,好像是烧砖的土窑。
“进去!”恶汉推开土窑的门,把瑾萱推了进去。
土窑洞里点了两盏煤油灯,灯光昏暗,东哥阴沉着脸坐在一块石头上。
对面跪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三十出头的样子,女人长发披散着,面容倒是姣好。
男人用衣角捂着一只手掌,衣角上鲜血淋漓,地上有两根血糊糊的东西,灯光太暗,看不清楚。
“唔…唔唔…?”瑾萱挣扎着把窑洞里打量一遍,根本没有闹闹的影子。
“实话实说,孩子没了。”东哥咬着牙说道。
“妈的!我跟你拼了!”瑾萱在心里说了出生以来的第一句粗话,一头朝东哥撞去。
“老实点!”东哥一手推住瑾萱的脑袋,在她胯骨上拨了一下,瑾萱转了个圈圈,一头载倒在地。
“唔唔唔唔唔!”瑾萱尖叫着却只能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
“叫吧,叫死也没人听得见!”东哥掏出根香烟,叼在嘴里。
“嘿嘿,东哥。”强子的女人一骨碌从地上起来,掏出打火机给东哥点上。
“起来吧。”女人使劲地笑着,东哥望了她一眼,对着强子说道。
强子从地上站起身,他女人赶忙撕了块衣襟,裹住他的手掌。地上两节断指沾了泥土,象死了的蚯蚓。
“你们他娘的,两个人看不出一个孩子!”东哥余怒未消,咬着牙骂道。
路上打电话的时候,他就觉得强子的声音不对劲,进了窑洞一问,果然把孩子弄丢了。
东哥的气不打一处来,随手一刀砍掉强子两根手指。
夫妻二人知道闯了大祸,这可是五千万的大货,足够弟兄们一辈子的花销了。
二人上了火车之后,见孩子不醒,心想既然喂了药,也不要刻意看着。
软卧的车厢里,没有其他旅客,夫妻俩相互搂在一起,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
想是运动得太过激烈,这一倒头睡去,竟然一路睡过了武昌。
醒来时发现闹闹还在熟睡,夫妻俩定定心心去餐厅点了吃的,吩咐乘务员送来。
弄了点小酒一喝,更是兴致高昂,搂着如花似玉的老婆,好一通温存。
吃饱喝足之后,才想起手机,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二人一跳。强子的电话已经没电关机了,老婆的手机上也有几十个未接电话。
东哥到底有什么事?这条路夫妻俩又不是第一次走,每年都得来来回回七八趟。
黑市贩肾的团伙都有明确分工,强子夫妇专门负责押运货物,从没出过差错,这才特别被东哥看重,每次分成也比弟兄们都多。
接了东哥的电话,两人也不好多问,下一站就是黄石,夫妻俩抱着熟睡的闹闹提前下车。
一路上都顺畅得很,父亲两人的年纪和外相,跟闹闹这么大的孩子十分般配,根本没人怀疑。
哪知都出了站了,猛然被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强子回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女的。
年纪约莫二十来岁三十不到的样子,梳着一束马尾,细皮嫩肉的长得十分水灵。
只是腰板挺得笔直,曲线玲珑剔透,眉宇之间透露出十足的干练和英武之气。
一只手拉着一只小皮箱,应该也是刚从火车上下来的旅客。
“干嘛?”强子老婆扭头问道。
年纪轻轻的,拍我男人干嘛?勾勾搭搭非奸即盗。
“这位大哥,有火吗?”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细的外国香烟,叼在嘴巴上,特别性感。
“哎哟美女,你这也太吓人了吧?大晚上的,不能这么勾勾搭搭吧?”强子摸摸自己的肩膀,还在感受衣服上留下的余香。
“滚你妈的!当着老娘的面,跟别的女人勾勾嗒嗒!”强子老婆性子暴烈,见丈夫一脸色相,抬手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
“啊?!”强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老婆打了。紧接着就觉得眼面前影子一晃,香风拂过,手里顿时一轻。
再看时,怀里的闹闹,已经到了年轻女人的手里。
“抢劫啦,抢孩子啦!”强子的女人发了疯似的朝年轻女人扑去。
“喊啊,再喊得大声点。”年轻女人一脚把强子老婆撩到在地,另一只手往强子抓去。
“哇啊!哇啊!”呀看就要抓住强子了,怀里的闹闹突然大哭起来,小嘴巴里“偶偶”几声,大口大口呕吐起来。
“闹闹!你怎么啦?”年轻女人一脚踢开强子,抱住怀里的孩子低头细看。
强子夫妇听到女人喊孩子的名字,两人面面相觑,难道这女人跟孩子认识?
天下哪有这么奇巧的事情?这可是出来几百公里了呀!
一想到五千万的赏金,夫妻二人顿时起了歹心,乘着年轻女人安抚孩子的时候,抡起行李箱朝她砸来。
女人一边哄着孩子,身子陡然往前一探,避开飞来的行李箱,一只脚越过头顶,正踢在强子的脑袋上。
“吗呀!快逃!”强子顾不上行李,一把拉过她老婆,没命地往前跑去。
“你个死坯!孩子丢了怎么办?”强子老婆一边跟着丈夫狂奔一边叫道。
“你个贼婆娘,没看到那个女的?再不跑命都没了!”强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吼道。
在火车上费了两次精力,他的身子早就空了,一路跑来,累得他差点虚脱。
二人从那女人的神情分析,不像是道上的朋友。那人年纪轻轻,一脸正气,会不会是警察或者武术教练?
“滚你妈的蛋!尽他娘的胡思乱想!我看你是看上那个**人了吧?”强子老婆拧着丈夫的耳朵骂道。
女人的妒忌心着实厉害,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人家姑娘能看得上她家丈夫?
贼夫賊妻一通猛跑,衣服行李全都丢了,倒也一身轻松。扭头看看没人追来,找了个路边摊点了几只菜,烫了壶小酒喝了起来。
“这下完了,孩子丢了,可咋办呀?”强子一脸愁容。
“啊?你们孩子丢了?”路边摊的摊主是个十分热情的小伙子。
“滚你娘的!烧你的菜去!”强子没好气地骂道。
这都急坏了,这人还来套近乎,谁他娘的认识你这种穷鬼?
“好好好,那我不管了,本来还想帮你找找的。”摊主说道。
“啥?你能帮我们找到孩子?”强子一听劲头十足。
“是啊,在这条路上,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尤其在夜里。”摊主一边烧菜一边说道。
炉子上腾起来的火焰,映得小伙子的脸火红火红,一副卧蚕眉两只丹凤眼,和关公有些相似。
强子老婆觉得这个小伙子是个人物,说不定真能帮他们找回孩子。
“哎哟哟,大兄弟呀,你要是真能帮姐姐找到孩子,姐姐就他娘的以身相许。”强子老婆扭着小腰,往小伙身上一靠,故意回头望了一眼丈夫。
谁让你盯着人家姑娘看的?老娘立马叫你好看!
“啊呀,这么漂亮的大姐我可消受不起,您要再这样,那位先生怕是要剁了我了。”小伙子把锅里的才往盘子里一倒,麻溜地端到强子的面前。
“唿咻…!唿咻…!”把锅子往炉上一架,随手用竹刷子刷了几下,小伙子把手往嘴里一塞,一声清脆激昂的口哨声响彻夜空。
强子夫妇一愣,就见整条街上猛然沸腾起来,那些摆着大排档的摊主,拿着刀铲朝这里奔来。
“咋啦老二?”为首一位黑脸彪形大汉,露着满胳膊的腱子肉,冲着小伙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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