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本宫竟不知,什么时候太后的懿旨竟也能越过兵符来调动地方驻军?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劝将军一句,此时回头尚不晚矣,何必做那等奸臣附庸走狗。”女子清冷的声音透过内力传输至城楼前方每一处角落。
豫州驻军先锋一听得这道女子声音,顿时大惊,虽然城楼昏暗,他却清楚地知道此人就是一回到京城就搅动京城风云的悦阳公主,同样也是他这次前来的目标——进入皇城,立即射杀悦阳公主,绝不能留下活口,当他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心中霎时分明这一小小女子,究竟能让多少人忌惮。
“你就是悦阳公主!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干政,你妄自摄政,擅闯金殿,蛊惑陛下行不孝之事,本将今日来就是取你性命,你若还知何为女子本分,便该自觉些自刎在这城楼之上,以告慰东楚历代君王。”
那先锋一番言辞恳切激烈,不知道的人还当真以为这悦阳公主是大奸大恶之人,须得自刎谢罪才能弥补一二罪孽。站在城楼上的司空影痕与慕修尧对视一眼,末了,司空影痕缓步上前以内力将声音传送至每一个角落。
“吾乃东楚嫡长公主,龙氏一族信物龙泉剑之主,号令龙氏后人无一不从,吾持龙泉剑上效君王,下为臣民,未曾存有半分私心,更不曾蛊惑君王行不孝不悌之事,如今尔等兵临城下,奉的居然是已经下狱的柳元成的令,反贼是一目了然!”
“休要多言,任你花言巧语意图拖延时间也是枉然,如今这京都城已经被团团围住,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你想传信求救根本不可能,本将劝悦阳公主殿下立即回头,莫要犯下千古大罪。”
那人一派光明磊落忠臣模样,若是不知实情的人,还当这人真是国家栋梁,那人也知道今夜若不能攻破城门,便是败了,也就没有与司空影痕多费唇舌的意思,大人跨坐在马上,大手一挥,全军出击攻城。
一时间京都城外喊打喊杀声震天响,司空影痕见状同样知会城楼上的巡防营士兵回击,她知道,此时另外几个城门恐怕早已经打起来,宫里只怕是也要开始了,巡防营和禁军到底人少,豫州驻军一拥而上来势汹汹,若没有援军及时相助恐怕京城保不住。
慕修尧一直跟在她身旁,见她镇定自若,眼中却依旧有担忧,便出言宽慰,“司徒博昇已经回来了,太子在你的培养下早已能够独挡一面,就算凶险异常,但必定能安然度过今夜,我以为。你现在思量今夜之事,还不如想想再过几日如何应对宇文浩,赵牧笙等人。”
一提起宇文浩和赵牧笙,司空影痕眉头皱得越发紧,这二人始终是她心头一大患,使团即将入京,却发生臣子举兵反叛这样的事情,到时使团到来,必定又少不得一番应付,思及此她冷笑一声,“呵,那两个人,说不定今晚的事情就是他二人的手笔呢,否则柳元成那老匹夫如何会这般按捺不住。”
“柳元成不值得在意,倒是剩下的这些人需要多加小心,柳元成多半成了一颗废棋才会这么早就丢出来,剩下那些人没柳氏那般显眼,一个个揪出来过于麻烦,不如想个法子把这些人连根拔起,省得你耗费心神,为的竟是无关紧要的人。”
司空影痕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骂,都什么时候了,这人也能满嘴醋话,明明很正经的一段话,慕修尧偏偏有故意歪曲的能力,司空影痕轻笑一声,饶是此刻身处两军混战之中,那一抹笑意仿若夜色中绽放的烟火,虽一瞬即逝却美得动人心魄。
“修尧,我原是不懂你说这些说话什么意思呢,没想到你却是最后一句漏了底,怎么就这么爱吃醋呢,况且眼下这般光景,你竟也能生出这许多弯弯肠子来,可真是叫我吃惊呢。”
慕修尧轻轻一笑,也不避讳,上前握着司空影痕的手在手里摩挲片刻,面上神情严肃,“再等一等,等一等就好,司徒博昇不会让你失望的,不是么。”先前司空影痕身中蛊毒,她手上大多事务都交由慕修尧处理,包括调配她手下所有势力,所以慕修尧反而比司空影痕更加了解现在形势。
攻城持续了一个时辰,也不知是何原由原本人数不多的巡防营以及护城军居然能在兵力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坚持抵抗豫州驻军的进攻,士兵们只当是上面调度得当,只有那些将领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至于是谁暗中相助,却无人知晓。
这一个时辰里,数架云梯被架到城楼上,又被巡防营士兵推下去,这期间有人已经踏上城楼,却在第一时间被人用长刀砍得断了胳膊,失去支撑直直向后倒去,身体掉下城楼的声音其实很大,但是在震天的喊杀声中,这点声音真的不算什么。
巡防营折损不少人,率领巡防营的将领已经着急地往司空影痕这边看,司空影痕自听了慕修尧那最后一句话后便不再开口,仿佛一株青松,岿然不动伫立于风中,待到远方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马蹄声,她脸上的表情才出现变化。
司徒博昇听从司空影痕调派,以被龙啟晨派遣剿匪为名,实则率军周璇与豫州各处,就是不肯远离京都城。慕修尧早在柳元成谋反之前就传信给司徒博昇让他立即回京平反。
当时朝中都将目光放在悦阳公主身上,根本没人注意到司徒博昇带走的是司徒家麾下精锐骑兵,现下司徒博昇率领全部骑兵将豫州驻军悉数包围,豫州驻军正卖力厮杀,不料后方起火,一时混乱不堪,这些人原是听令行事,忽闻得司徒博昇用内力喝道“柳氏于京中谋反已被皇上拿下,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跟随的士兵本就是不明情况的,现下被威慑,后方又一片混乱,前方攻城的人也没了先前的锐气,本防守的巡防营杀得狼狈不堪,守城的士兵见援军已到,更是气势高涨,若不是戍卫城门更加重要,这些人都恨不得打开城门击杀叛贼。
司徒博昇率军闯入豫州军后方的时候,那柳氏心腹竟未反应过来,被司徒博昇打得猝不及防,司徒博昇将人活捉,骑兵开道杀出一条血路直直通往城门处,司徒博昇率领的。司徒博昇拍马行至城门下,拱手扬声道:“臣司徒博昇归来平叛,参见公主殿下!”
再说宫中,柳元成与手下心腹一路畅通无阻行至龙啟晨寝宫外,门外守着的正是柳元成一大心腹,这是他安插在宫中几十年的暗桩若不是逼宫夺位这等大事决计不会启动,今日柳元成会动用此暗桩,便是到了孤注一掷的时候。
进到寝殿内,龙啟晨如他平日一般端坐于龙榻之上,面容平和,温文尔雅,儒雅得不像个帝王该有的样子,更没有因臣子逼宫的震怒或是其他情绪,柳元成大步迈进寝殿面上好不得意。
“微臣参见陛下。”柳元成装模作样地对龙啟晨行了个礼,却少了平日里那副恭敬之色,龙啟晨眉头微蹙,问了一句,“柳爱卿深夜入宫所为何事?”若不是柳元成早已被打入天牢多时,只怕旁人还会以为眼前的场面只是一场普通的君臣觐见。
柳元成冷笑一声,嘴里说着和面上和蔼笑容完全不同的话,“老臣得到消息,太子殿下与悦阳公主联合司徒家意欲谋反,老臣与齐王殿下忧心不已,特地调遣豫州驻军前来清君侧!”
在说到清君侧三个字的时候,龙啟晨原本严肃的神情却缓和了许多,他冷眼扫视一番同柳元成一道闯入寝殿的人,“哦,原来柳爱卿是来清君侧的,朕倒是不知道朕悦阳和太子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需要柳爱卿清君侧。”
柳元成冷笑着,枯瘦得只剩下一层老皮的手指抚着他那花白的胡子,“陛下年少之时不懂事遭妖后及其家人蛊惑,于西佛堂囚禁太后,是为不孝,陛下一意孤行册封妖后司徒雪所产之子为皇太子,然皇太子心思阴狠,意欲谋害兄长德王与幼弟宁王,多番谋害致使宁王与德王两位殿下英年早逝,臣当年受命于先帝,值此家国蒙难之际自然要身先士卒为东楚拔除奸小,保我东楚江山千秋永存。”
原本面无波澜的龙啟晨在听到德王与宁王两人之时终于是动容了,他紧紧盯着柳元成,“柳元成,你对德王和宁王出手!看来你是要对我东楚皇室赶尽杀绝了!”
“陛下说错了,不是老夫要对两位殿下下杀手,是皇室子弟手足相残,老夫只不过是扶持自己该扶持的人而已,陛下如何能将罪名胡乱安在老夫身上。”说罢柳元成神情惋惜地叹息。
龙啟晨冷眼看着柳元成,口中话语不带半分温度,“你想让朕的儿子做你的傀儡?”柳元成不觉得龙啟晨这时候还能反抗,遂胸有成竹往前走了几步,“宇儿是老夫嫡亲外孙,他登上皇位老夫自会好生扶持。陛下莫急,宇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若陛下在逆臣叛乱中有什么不错,他自会尽好人子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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