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眼中钉

在我掉进那黑洞洞的裂口之时，我只有一瞬间的恐惧，之后竟然是一种终于可以放下了的释然。我很想让我自己相信紫夜说的才是对的，可是月瑶说得声泪俱下，和紫夜的不痛不痒形成的差距实在太大。我没有办法对我自己说你要相信紫夜，不能听信月瑶的话，她是在中间挑唆。何况，那月瑶就算是挑唆了我们的关系，也只会让我对紫夜的感情产生怀疑，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她的家住毕竟已经灰飞烟灭了。即便我们之间的感情因为这件事破裂，紫夜也无法再与那美人骨的仙子再续前缘了。巨大的裂痕像是一个无底洞，我感觉我在里面下坠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要落地的意思。风声在我的耳边一声声撕裂着那看不见的空气。岩蟒剑上闪烁着一种昏黄的光芒，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在保护我。我渐渐闭上了眼睛，脑子里竟然还出现了昨晚紫夜那样柔情的一面。安安其实早就跟我说过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为什么就没有记住呢。眼睛涩的发疼，下坠的速度过快，眼泪划过脸上，一点点带走身上的温度。“闫诺！”恍惚间，我似乎听见了紫夜的声音。我眼睛闭的更紧。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能出现幻觉。“闫诺。”又是一声呼唤，而且这一次比刚刚那一声还要清晰。我恨不得把耳朵堵上。“你别喊我，你个骗子，你为什么要骗我！”我终于没有忍住，哭了出来。“你喜欢她的对不对，你喜欢她的！”紫夜的声音没有再次传来，只有我的自己的嘶吼声，在这黑漆漆的洞里，一次次回应在我的耳膜上。你喜欢她，你喜欢她……喜欢她……没有生命的回应，比讽刺更加讽刺。我抱着岩蟒剑整个身体呈大字型展开……冥界十八层地狱都在地下，第一层谓之拔舌地狱，是凡间犯有挑拨离间，诽谤害人，说谎骗人的人死后要去的地方——我虽然说没有做到一生不说谎，但是以我犯的那点小错误，应该还不够资格进去拔舌地狱。第二层剪刀地狱……为丧偶之人牵线搭桥的人会去的地方，也不是一个适合我的地方。第三层铁树地狱，呵呵，如果月瑶说的真的是故意挑唆的话，那么她倒是可以进去走一步。不过人家似乎并没有会下地狱的预兆。倒是我，什么都没有错，还是一个受害者，结果竟然掉进了一个无底深坑，不知道会不会掉进这冥界的第十八层地狱。砰！我正想着会在哪里停下，背后突然被一股力量拦住，我吓了一跳。不过这力量实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我惊愕了一刹那，之后便开始挣扎着想要脱离开那一双手臂。“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把岩蟒剑抱在身前，身子在空中有点没有办法使力，结果那挣扎就变成了一种扭动。紫夜一把将我禁锢住，冷声呵斥了一句：“别乱动。”我心里都是凉的。你欺骗我的感情，在老情人墓前把我留在外面跟一只黑猞猁待一起，之后又任凭月瑶出现在我的面前跟我说你们那可歌可泣的感情故事。我不信以他的修为月瑶从那坟墓中消失然后出现在我身边这件事，他会不知道。而他现在还对我这么凶！我不过是想离开，至少让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里状态，让我自己试着逆来顺受，试着能接纳你。难道这样也不行？在路上又碰到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裂痕跌了下来也不是我愿意的！我才是受害者好吗？你居然还可以对我呵斥出来。紫夜，你要是真的只是想跟我保持一种肌肤之亲的关系，你大可以直接跟我说，反正我又打不过你，你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是冥界的贵族，恨你的人，敬你的人数不胜数，我不过只是一个凡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这件事的完整版本会跟你说的相去甚远？是，他们是有可能添油加醋，但是这加的是不是有些肆无忌惮了？牵扯到老冥王，牵扯到冥界的尊后，还牵扯到一段悲伤的爱情故事。她是要有多大的胆子才能在一个爱恨故事里掺杂进这么多厉害的人物？我昨晚刚刚听到紫夜说起这段故事的时候确实在希望，如果这些话在别人的嘴里说出来该有多好。可是，那是因为我觉得如果同样的话在别人嘴里说出来我会觉得我得到了紫夜的垂怜，我会很骄傲。但是如果这个故事换了一个版本再被人说出来，我就是不骄傲了。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笑话。被月瑶嘲笑，被黑猞猁嘲笑的笑话。我没能得到紫夜那般真挚的爱，我的一生的不过是紫夜的弹指一挥间，我们只不过是一场游戏。这样的落差太大，我受不了。我闭着眼睛感受紫夜越发绷紧的身体。“放了我吧。”我对他道。放了我，让我自生自灭也好，让我就这样一直掉下去，掉进拔锯地狱，怎样都好。别再招惹我就好了。紫夜完全不理我的话，抱住我的力道更紧。轰隆！一直下坠的势头终于停下，紫夜抱着我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减缓了冲势。“蠢女人，有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不问我，你以为你就算是逃走了，就可以了！”紫夜抱着我微微喘息道。我咬着牙没有回答。你要是想说，你昨晚为什么没有直接说出来，反而是别人告诉了我那个原原本本的故事。没人可以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自然也就没有人可以问出一段被藏匿起来的真相不是吗？忽然，我的身上似乎沾染了什么温热的东西，与紫夜相贴的地方隐约翻出了一片湿热。我睁开眼睛朝着那一处瞥了一眼，结果心里很不争气的猛地一紧。一根尖锐的利刺已经自紫夜的身体中贯穿过来，就悬在我身体上方不到十公分的地方，而我感受到的那一处温热，正是紫夜身上流出来的血！“啊，紫夜，你……”心里有两个小人在争执。一个裹着黑色的衣服说：他都那样骗你了，你还管他做什么！而另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人说：不管怎么说他都救过你很多次，于情于理你都不应该不管他。小黑人忽然尖了嗓子：救过你又怎么样，还不是骗了你，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可以救下来的价值！再说他不是很厉害吗，有本事自己救自己。利刺上的血从尖端地在我的心脏之上。小白人一下怒了：什么价值不价值的，他现在不是抱着你吗，怎么救自己，赶紧救人要紧！我被怒的登时回神。赶紧从紫夜的怀里挣了一下想要下来。“你快放我下来，这样血会流的更多的！”然而紫夜并没有松手，“你是关心我的命，还是关心我。”我一愣，脸色绷紧不想回答。关心他和关心他的命似乎都不是我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我只是一个被哄骗的人，说好听些是他感情的替代品，说不好听了，不过就是他找到的一个奴隶而已。我有什么资格和义务关心他？紫夜微微笑了一下，向来浅白的嘴唇染上一抹血色，“你不说，我就不松手。”“说不说有什么用吗？你要是想找死……不对，你不会死，你要是想要尝尝受伤的滋味，那你就这么僵持着好了。”“你忍心吗？”紫夜又是笑了笑，没有一点受伤的意思，可是那眉间皱起的一簇痛苦之色还是让这一分伪装没有了意义。小白人再次叫嚣起来：就算是一命换一命你也是要救他的啊，你还在僵持什么！我重重叹了一口气，缓了口气对他道：“你赶紧放我下来！”紫夜微笑不语。笑笑笑现在还笑，有什么好笑的！我翻身就要往下跳。然而翻过身来看见下面的景象，我吓得全身都凉了。我们现在虽然停下了向下的冲势。但是我们并没有停到那黑色裂谷的谷底。紫夜的双腿撑在两边断崖上，脚下不到十公分就是数不清的倒刺，每一根倒刺都是利刃朝天，泛着寒光的尖端看一眼都会让人觉得眼睛刺痛。而在那利刺之下，也就是这裂谷的谷底，铺满了尸骨。有的已经变成了骸骨，有的还是新的尸体，还有的干脆已经被摔碎了，头骨四肢和躯干都不在一处。如果紫夜没有在这里接住我，是不是我也会变成下面的一员？以一种说不出来的方式死在那利刃之下。“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我近乎崩溃的拼命让自己平静，然后用最平静的语气问出最不平静的话。“自然是想要你看看曾经的恩爱……殿下，枉死牢照顾不周，殿下赎罪。”回答我的并不是紫夜，而是……月瑶？狭窄的空间里回响着月瑶的声音。有笑，有怒，又不甘。紫夜冷哼一声，抱我的手紧了紧，回了月瑶的话：“我让你枉死牢众生还在冥界留下这一处容身之地已是莫大的宽容，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月瑶顿了顿，再开口竟然带着淡淡哭腔，“是，枉死牢在冥界还能留有一处容身之所都是殿下的庇佑，殿下对家主之情，月瑶并不敢忘，只是这小殿下的出现实在是对家主的不敬，殿下还是放下这个凡人吧，我冥界的女仙哪一个不比这个凡人女子要强，您为何偏要在他的很伤浪费那么弹指一挥的时间？”月瑶这话说得真是言简意赅，可以说是字字都戳在我的心上。疼得丝毫不亚于直接在那利刃上摔死。我觉得这个时候我如果能做到安安那样情思不过心多好，或者只要一半也行啊，只要让我不要把这一段短短的感情放在心尖上就好。我求紫夜道：“你放开我好不好，放了我。”紫夜脸上已经没了那点笑意，“人的生命可都是地府给的，你以为你想不要就不要？即便是自杀，也是要下地狱的。”我认了，下地狱我认了，只要让我能不这么痛苦。肉身的疼痛和心里的痛苦相比，我宁愿要肉身痛苦。“我的女人，怎么能出现在地狱那种地方。”紫夜语气凌冽道。周身忽然腾起一阵阴冷的风，那贯穿了紫夜身体的利刃在这风中渐渐化为齑粉。岩蟒剑也在这风中从我手里腾空而起，笔直朝着我们脚下的那一片利刃中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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