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子桑暝身上衣服飘了几下,从紫色骤然变成了黑色,冥王袍随着这阵阳间吹来的风,猎猎作响。“闫诺,很多事情我现在无法跟你说,但是有朝一日你会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不然你也不会这么老远跑来找我,想要带我回去。只是这一种“为了”,对我来说是一种强加,我不想要。子桑暝招来了黑无常,对我道:“战场危险,你还是先回大冥王殿,人我会救出来。”我看着黑无常,还有他手里足有手臂粗的锁魂链笑了,“您这是怕我在战场上影响局势吗?还是怕我会被子桑炽的花言巧语骗了,跟着他们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可以放心,我还分得清孰轻孰重,这链子就省了吧,我不会回大冥王殿的。”子桑暝愠怒,挥手置出一张结界将我困在里面,“这件事由不得你。”“可以,既然由不得我,那我的事情也就由不得你了,我跟黑无常回去。但是,如果我回去,我们也就永远不会再见面。”你给了我的一切,我会统统还给你,美人骨,肉身,或者还有这条命,之后我们天涯两宽,永不相见。子桑暝眉间皱成一道,凛冽的寒气旋风般将他包围,他正想再跟我说什么,空间忽然裂开,饕餮出现在我们面前,而且刚一出现,便被子桑暝周身的寒气吓了一跳。饕餮朝我们拜了两拜,目露疑惑,却又不敢出口询问,只能叫了一声:“殿下,娘娘。”子桑暝嗯了一声,“什么事。”饕餮顿了顿,继续道:“战事吃紧,子桑炽带三大厉鬼强行攻击我方,鬼兵死伤过半,还请殿下回去主持大局。”子桑炽带兵攻打!?我心里一震,难道是又有什么问题了?不行,我爸妈还在他们手里,我不能用他们的生命冒险,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赶紧试着去挣脱结界,没成想心急之下没有挣开,还被这结界上的翻刺给伤了手,只能在里面大喊道:“饕餮,我父母怎么样了,子桑炽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攻打过来!”他那么谨慎地一个人,没有人挑衅,怎么可能冒着危险去攻打子桑暝!饕餮瞥了子桑暝一眼,见没有被制止,对我道:“殿下去鬼谷救您时顺便接走了您的父母,现在两位两人已经被安全送回大冥王殿,子桑炽在那场战斗中被殿下打伤,这一次应该是要复仇。”“……”我父母已经被救走了?子桑暝一个人,跟整个鬼谷的人……他,有没有受伤!?我整个心脏都乱了,双手抓在结界栏杆上,任由鲜血顺着栏杆流下来,眼睛紧紧盯在子桑暝身上,可是我到底是想要看到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受伤了,我能怎么样?他没有受伤,我又能怎样?我根本不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扑到他身上泪眼汪汪的问他要不要紧了。感情就像是风筝,中间只需要一根线,若是多出了一根,只能两厢纠缠,谁也得不到好,甚至连风筝都有可能因为两条线的挣扎而从手上脱离开。子桑暝回头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犹豫什么,最后却只能叹了口气,跟着饕餮走了,黑无常一同跟随离开,只是围在我身上的结界,却并没有随着他们的离开消失。看来子桑暝对我已经失望到不想再跟我计较什么,这样最好,说不上一别两宽,却是互不干涉,不过,现在这场硬仗却是因为我的父母而起,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得先想想要怎么把这结界打开才行!从中午一直挣扎到下午,从阴街应该都可以不远处的森林里一道一道的雷光接连不断,或大或小或粗或细,但是这结界竟然没有丝毫要打开的迹象。子桑暝还真是下了功夫,真想把我囚禁在这里还是怎样!正忙的满头大汗又苦于没有一点效果,阴街方向忽然走来一个人影,折扇晃得风姿卓越,一身葱绿色宽袍也让这个人与平常的鬼怪不同。王逸少站在我面前看着我,啧啧了一声,“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跟殿下吵架了?”我瞪了他一眼,“不要叫我娘娘,你能不能把我从这里弄出去,这破结界太结实了。”王逸少收起折扇,蹲下神看我,“您跟子桑暝殿下那么恩爱,他下个结界困住你都要这么轰轰烈烈,你不让我叫你娘娘,那叫你什么?”我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王逸少咧咧嘴,“什么意思,字面意思,我要是没有看错的话,这结界应该是子桑暝的‘同身结’,只有对跟他有感情的人才能起到结界的效果,对我这种人……”他把手从结界外伸了进来,竟然完全没有碰到阻碍,“看,就没有任何效果,所以我说啊,你这分明就是在跟我秀恩爱。”我脸色有些发黑,不光是因为用了半天时间没有打开结界,还因为王逸少对这结界的解释,“同身结”,只能困住有感情的人,怪不得刚刚子桑暝离开的时候目光中只有犹豫,却并没有再见多少愤怒,他是用这个结界试探出了我对他还有感情。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了,只不过这感情变得廉价,我不想要了而已。我咬了咬牙,对于王逸少这种只能吃软不吃硬的人,强硬要求他来帮我肯定不行了,那只能来软的。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我一扁嘴,挤出满脸委屈,“你到底能不能帮我啊,我都被困在这里半天了,你就知道看热闹!”王逸少还真被我的表情吓了一跳,摸摸鼻子,讪笑一声道:“我知道你在这里被困了半天了,我也在阴街上看了半天,看到你这边雷光变弱了才来的。”我一愣,王逸少此时站直了身子,那一脸笑容瞬间收敛起来,“闫诺,既然你不想让叫你娘娘,那我就不叫,我也不慌告诉你,从子桑暝来到阴街,再到你被他困住,他被饕餮叫走,这一切我都知道。至于我为什么没有在子桑暝离开之后没有立刻来救你,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当一个人用尽了所有办法,却没能从禁锢中逃脱时,会有多绝望。”眼前一晃,刚还金光灿烂的结界转眼消失,王逸少转了转手中捏着的一个八角小炉,结界在那个小炉中渐渐融为一滴水,最后飘散。我手上的伤口还带着血,有点疼,王逸少递给我一条尺长的白布条,我胡乱缠在手上,“你这次来怕不是为了救我吧,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就直说,不过,跟子桑暝有关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不会答应的。”王逸少眉间一皱,“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机敏,一句但是,就把我要说的请求全部堵死了,那我还来找你做什么,出来跟子桑暝有关的,其他的事情你觉得我做不成?”我苦笑,“所以还是跟子桑暝有关,那你还是把结界还给我吧,我宁愿不出去。”王逸少突然转过身来,一步步朝我走过来,“闫诺,好,找你帮忙的事情暂且不提,我问你,你也去了阴街,你看到了什么。”许是因为被救了却没能答应王逸少的请求,我有些心虚,王逸少一说到阴街的事情,我的思维顺着他的话回想到了阴街的种种。那些骑着竹马的小孩子,老妪,老叟,还有破败的门面,即便月上中天,也不复往日热闹的街道。我心里一酸,没说出话来。当初说战的时候一心只想着救出父母,现在父母救出来了,再想到那些被子桑炽抓到鬼谷的阴街之人,说不愧疚是不可能的。王逸少哼了一声,“说不出话来了是吗?现在的阴街上,曾经的盛势完全不复,只剩下几个老弱病残,你说,这应该归功于谁?”他越说离我越近,我一步步跟着后退,撞到身后槐树,被一片利刺扎进了后背,一阵疼痛过后,心里反而更加清醒。是,归功于谁,现在这话就在我眼前,能怪罪于谁?我咬紧嘴唇,心里翻着浪,眼睛有些不敢看王逸少,“阴街之事,确实怪我,我愿意亲自上战场,救下那些人。”王逸少冷笑,“你去救人?你知道阴街有多少人被当成战俘放在战场了吗?你知道你们先前的那几场战里有多少人已经无法回来了吗?闫诺,我现在不是为了我自己的事情求你,而是为了这冥界,为了这阴街上数万的鬼魂精怪,我求你,你去跟子桑暝说,让他救救这些苦命的人。他现在只听你一个人的。”他说的情真意切,我从来没有看到他这纨绔的脸上有如此严肃的表情,可是,让我去面对子桑暝,我做不到,我真做不到。我深吸一口气,正视王逸少:“你心系阴街百姓,我知道,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坚持,王逸少,多说无益,我回去战场救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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