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庆东正含笑睡在床上,放在他身旁的手机突然叫了起来。这种情况的出现,给人带来的应该是个不快,可从梦幻中醒来的他,感觉着很不错。他没去埋怨对方的打扰,说起话来特客气:“您好,您是哪一位?需要我做点什么?”
“哈哈哈!”孙秀娟也是一身的高兴,她先送过来了几声笑,“先生,你妹妹的条件不高,没别的要求,只是需要你,为我洗洗脚,可以吗?”
“可以呀。你是我老婆,别说是脚,就是洗洗屁股,也是可以的。”
“哎,你在哪里?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起床哪。太早了,天还没亮,就把人吵醒了。真是的,我睡得正香,正做着一个美妙的梦,小姐姐,要懂点礼貌,不要把别人的快乐,剥夺了。”
“懒虫。日头已经挂在了天上,竟然还抱着枕头,竟然还不晓得,黑暗是不是已被阳光驱散了。快起来,快起来洗洗脸吃上点饭,在人民公园的门口等着我。”
“去干什么?那么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有什么可逛的?日头毒毒的,不怕晒?”
“别多问。说好了,八点半,你要是抵制,你要是给我误了,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什么叫难看。”不等得到他的回答,孙秀娟就挂了电话。
“这么急,该是有了一个什么好事吧?”这一夜,睡得不错,做了好几个比较吉利的梦,遇上的,可能是件挺不错的事,高庆东赶紧爬起来去了洗漱间。
孙秀娟很讲信用,在把整个身子交给高庆东的第二天,就把她与高庆东的关系说给了父亲。
在孙有文的眼里,高庆东是个好青年,对他,有着极好的印象。孙有文常常说,这个年轻人有知识、有学历,让人感觉着更为突出的是,体现在他的能力上,能把一个千人大厂的生产管得井井有条,是很不容易的。孙有文的思想很开放,没去在乎高庆东的先前,他觉得,整体上讲,高庆东不亚于那个区刑警队的副队长丁亮。使孙有文支持了女儿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相信了女儿的眼光。从小,她就懂事理,不出格。大学毕了业以后,她对事物的认识和处理,更老练了。
这一炮的打响,让孙秀娟的信心更足了,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母亲的那一头。母亲工作在百公里以外的日照市,回来的机会不是那么多,孙秀娟没退缩,天天给她两三个电话。
母亲的态度很坚决,她不想让这么漂亮的一个独生女嫁给一个结过婚的人,阻过来,阻过去。孙秀娟来了个死缠硬磨,逼着她,先暗着见见人。
高庆东很聪明,他从孙秀娟的表现上意识到了什么,觉得,她的目的不是那么单纯,肯定不是只是为了看看景逛逛街。他精心打扮了一番,让人擦了擦车子。
晴空万里,微风拂面,眼前的天气特别好。高庆东避开人群,在那个公园的大门一侧,潇洒坦然地慢步游走着。
见高庆东长得特别帅,不管是身子,还是脸相,都出众,母亲不再反对,痛痛快快地点了头。她把女儿推下车,笑着说:“我只能再在家里待一天,明天就得赶回去。在今天里若是可以,就把他领到家里来。”
孙秀娟立马被激动和兴奋包围了,她快乐得像只小鸟,咯咯笑着跑到高庆东的面前,喜滋滋地赏给了他一个吻,“真好,真好,你的表现确实好,既没把我的要求推翻了,又按规定的时间准时来到了。”
她所显露出来的精神状态非常好,诚然,不用推论和研究,就能从这里找出一个十分准确的答案,高庆东笑着问:“你的父母都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已经相中了我?”
“你是怎么知道的?”孙秀娟一愣。
“不要问,要先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
“是,是是是!”孙秀娟弯臂挎紧他的一只胳膊,乐滋滋地点着头,“你长得这么棒,只那么粗略地一看,就会让人产生一个好的感觉。他们已经看上了你,愿意让自己的这位漂亮女儿嫁给你。”
所取得的成功,让高庆东忘乎所以了。他开始炫示自己的长处,开始夸张地宣扬自己的判断力:“我不是个凡人,那本事,非常大。我要是进入了部队,肯定有出息,不管哪里有暗哨,不管哪里有埋伏,一眼就能洞穿。用不上几年,就成了将军,就能指挥千军万马。”
“可是,可是。” 孙秀娟故意激他,她一边说他聪明,一边叫他猜猜她的父母,“在三月里,你说他们是农民,住在二十里外的一个村子里。刚刚进入四月,你又说,我爸爸是个干部,管着一百多个农户。现在,你快好好猜猜,把它确定了下来。”
已猜了好多遍,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明晰的认定,高庆东脱口而出:“你的爸爸,不是个村干部,就是个村会计。你的妈妈,肯定只是个种地的。家嘛,在厂子南边的某个村子里,离咱们的厂子,十里来地。”
“不沾边,不沾边。”孙秀娟笑弯了腰,“快再努努力。”
“我的估计,**不离十,没了再猜下去的必要。”高庆东严肃地瞪了瞪眼,很有信心的挺着脖子坚持,“要是有了悬殊,相差得比较大,我就背着你爬泰山,一口气爬到那个海拔一千五百米的顶峰。”
“去去去!”孙秀娟笑着冲过去推了他一把,“快,快去找家比较好的医院。”
“咦,怎么啦?遇上了什么?需要我救死扶伤吗?”
“我挂牵,你的体力不够,得求求他们,在你的心脏上按个助力器。”
“得拿出事实来,让我服啊。”
他的坚定,让孙秀娟产生了一个想法,想和他闹一闹,看看他,会出一个什么样的洋相。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力,察觉不出下一步,她收起笑容,认真地说:“俺村子里的一个神婆子挺会掐算,俺妈妈已经找他看了日子,那大吉大利的时辰得在五天以后才能出现。本来,我想在这今明两天里领着你到俺的家里认认门,既然出现了这种情况,就得放一放。走,先随着我转一转,散散心,让心情好起来。”
“可以啊。没想到,你这么善解人意,想得这么周到。”
在拐了两个弯转了一个圈之后,孙秀娟指挥着他来到了镇政府的院子里。高庆东怕在这里遇上了周明志,不肯下车,说来到这里是个错,根本欣赏不到什么。她憋着笑,打量着周围说:“你不是急着要结婚嘛。我这么做,是为了咱们不再失落,是为了让咱们两个人能够尽快地走向幸福的彼岸。”
“你说了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经过这几年的折腾,使我深深地体会到,由一男一女两个人组成的婚姻,是那么地波折,就像是,进入了战场,需要经过几轮的拼和杀。先生,为了打胜这一仗,得一鼓作气。我想,借着咱们已经走近了这个地方的机会,领了结婚证。”
“哈哈,哈哈哈!”高庆东撇了撇嘴,笑她不懂事,太幼稚,“孙秀娟哪孙秀娟,怎么越看,越觉得你是那么地傻。只凭着咱们的两张嘴,是不行的,得需要男女两方的户口簿。”
“试试嘛。这里,有我的一个熟人,要是不行,可以让他说说情。”
少了户口簿,就是有熟人,也做不到,让人觉得,她傻得挺有趣。为了看看她的笑话,在尴尬面前会显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高庆东没再反对,随着她下了车,“既然想碰碰运气,那就试试。如果丢了脸,不要埋怨我。”
“行。”孙秀娟点着脑袋答应了,“你放心,就是被人家推出来,就是被人家指着鼻子骂在了脸上,我也不派你的错。”
刚刚跟在她的身后往前走了一百来米,就有了一个很不寻常的发现,高庆东的心里产生一个很大的疑问。他用手指捅了捅她的背,不解地问:“你常来吗?怎么人人都和你打招呼?这里的人,你都熟?”
“不常来,只是来过五六次。”孙秀娟的脸上挂着顽皮的笑,“可能是,因为我和善,给他们留下了一个比较好的印象。”掩饰不住得意的她,瞟了他一眼,“当下,产生了一个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老婆是位挺会来事的人?”
“不理解。”高庆东撅着嘴,不停地摇头,“很不理解!”
“不理解的原因,是你的能力不够。哼,居然连这么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都理不清楚,还常常在那里,自吹自擂。”
这么一激,把高庆东激得更是摸不着头脑、理不清方向了。已经走进了院子,他也没反应过来,急急地说:“来这里干吗?知道这里是谁的家吗?小姐呀小姐,住在这里的,是镇里的那个头。”
孙秀娟没停,继续往前走,“你不是有了一个悬念吗?你不是感觉着没有成功的希望吗?你不是没看起我这个人吗?我得托托关系,给你一个有力的回击。”
“呸,你是谁?你觉得,你很有面子?你很了不起?他那个人,很讲原则,绝对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给你一个满意,让你笑起来。小姐姐,别冲动,冲动是魔鬼。走,快撤出去,如果晚了,被人家迎了出来,就,后悔莫及不好处理啦。”
孙秀娟没理他,朝着屋门喊起来:“来了个小神仙。同志们,快出来迎。这位先生很厉害,他能掐会算,能算出你是干什么的。”
“好好好!”母亲赶紧应了一声,迅速打开门,十分热情的笑着走出来迎接高庆东,“你来啦?屋里屋里,快屋里!”
万万没料到,孙秀娟居然与这里的人熟到这种程度。她所显现出来的这种表现,使高庆东吃了一惊。现在的他,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他的脸上布满了疑云,他的心里打了鼓。直到进了屋子,他才艰难地给了这位母亲一个很短的回应:“嗯!”
“庆东!”当下的孙有文,站在那套沙发的一侧,咧着嘴笑,“庆东,别让秀娟的行为迷惑了。来来来,快过来尝尝南方的这种茶。”
虽然与这位主人很熟悉,可高庆东的思维出了问题,所表现出来的反应不是那么强烈,只是冷冷的应了两声:“行,行。”
“哈哈哈哈!”他的迟钝让孙秀娟笑弯了腰。她走过去,使劲摇着他的一个臂,“不是很迫切吗?不是老是怀疑我的家庭、感觉着不坦然吗?快上前认识认识呗,他,就是我的爸。”
在被那些迷惑不解充斥着的情况下,失去了接受能力,你解释得越清楚,他越着急,越迷茫。在这一刻,高庆东的那双眼睛好似受到了一团浓雾的遮挡,已无法看清眼前的现实。他的脑子也失去了一些作用,接近了停顿。他木然地站在原地,未产生任何的反应。
“呆子,呆子。”望着他的这副模样,孙秀娟忍不住了,拍着巴掌咯咯笑,“有意思!可笑,你的领会能力实在差,真可笑!”
孙有文把高庆东拉过去,让他坐在沙发上,带着一点点歉意笑了笑,“庆东,不怪你,得怨我。是我,骗了你,没和你说实话,使你难以从这个谜团里走出来。”
就是因为深深地相信了孙有文在那天夜里的那个表现,高庆东才对这种情况的突然出现产生一个觉着不可跨越的怀疑。孙有文的这个解释起了很大的作用,高庆东那紧缩了的神经得到了较好的恢复,他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地问:“是真的吗?”
“真的呀!”孙有文急急走过去找出来了一张他们三口的合影,“孩子,快看看,千真万确啊!”
望着这张照片,孙秀娟想起了高庆东的那个估计,她拍着爸的背,大笑,“他说,你不是个村干部,就是个村会计。俺妈妈呢,肯定是个种地的。”
越说,越让人的心里越亮堂。啊,终于拨开了云雾,明白了过来,高庆东的脸上显出了惊喜的神态。他极力控制着已激动了的情绪,站起来,规规矩矩地与两位老人重新打了个招呼。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进入了这么一个家庭,那巨大的幸运感压得高庆东几乎要发疯。他的眼前,一片光明,厂子归了镇政府以后,有了孙有文的支持,不管是谁,都不敢和你争,可以敢百分之百的确定,厂长这个位子已经来到了眼前。这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他坐在周明志那个极其宽大的办公室里发号施令的情景,把他激动的,热泪盈眶。
诚然,不需要再冒着杀头的风险去打周明志的主意了。高庆东走到一处,给了严立强一个电话,叫他抓紧去和高大夫说一声,不可再继续,要立刻终止了那个行动。然后,他通过电话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姐姐。
高庆美没信他,她以为,他的脑袋里出了问题,“纯粹是胡扯!这个臭小子,居然盼着,能吃到天上的桃子。明志,是不是,他已经得了某种类型的神经病?”
周明志更是不信,他说,绝对没有这种可能,若是孙秀娟真的是孙有文的女儿,根本没有瞒着的必要。联想到那两封不该出现的检举信,周明志断定,高庆东的神经真的有了问题。他十分积极地支持了高庆美的猜测,坚定地说:“可能,完全有这个可能!嗐,神经指挥着大脑,若是这里出了问题,咱们的今后,无宁日了。这么看来,得抓紧围绕着这个问题去考虑考虑,最好,快抓紧找家精神病医院,好好咨询咨询。”
他们两个正在这里慌手慌脚地查找医院的电话号码,孙有文发过来了一个邀请信息。他们两个惊得直了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互对望着,呆在了那里。
直到过去了十分钟,被那边追着了,他们两个才急急火火地冲出了家门。为了省下那点点开库门的时间,他们没用自己的车,合力拦住了一辆的士,催着人家赶了过来。
怎么忽然发生了一个这么大的变化,真使人不敢相信,转眼间,孙秀娟改变了对周明志的称呼,她不但声声唤着姐夫,而且,是那么非常的亲切,“哈哈,姐夫,没有想到吧?”
“这这这!”似在幻觉里,周明志对常来的这个家感到陌生了,“秀娟,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怎么,我老是感觉着不对劲,是在梦里。”
“哎哟哟!”高庆美激动地不知怎么好了,她拉着孙秀娟的手,久久不肯松开,“不该瞒着啊,真是的,为什么要这样?”
周明志也对孙有文进行了一番埋怨,说不该捂着。孙有文说,是女儿的意见,不敢违背。孙秀娟的妈向他们两个道了谢,说他们两口子分居两地,多亏他们给照顾了女儿。周明志说,不但没照顾她,有的时候,还不给她好脸色看,曾两次使她流了泪,一次,是因为,她不戴工作帽散着长发开机床;另一次,是她戴着线手套锉一根飞快旋转的轴。可找着孙秀娟不愿打扮的原因了,高庆东在心里暗暗地骂了周明志几句,恨他,不近人情。
孙秀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有一回,你板着脸要揍人,把我吓坏了,有好几顿饭,没吃好。”
“看看,有证人了吧。”高庆美瞅了周明志一眼,“在平常,对我老是喝三吼四,还说自己的脾气好。”
孙秀娟深有感触地说:“姐,就得应该这样。俺姐夫确实是位好领导,他奖罚分明,不管事大,还是事小,都认真对待,工人们很服气。”
“这么理解就对了。”周明志挥了挥拳头,“秀娟,好好干。向你妈妈好好学习学习,争取在两年以内,超过了庆东。”
孙秀娟的妈,在日照市的一个主管单位里当局长。她的级别是正处,职务比只是个科级的孙有文高一级。高庆东立刻对她产生了一种敬佩,馋得直咂嘴。
话题扯到了事业上,孙有文问起了厂子里的一些情况。在一一作了回答之后,周明志问:“听他们说,你准备让孔令才当厂长?”
高庆东的心里一惊,睁大眼睛,望着孙有文。
“确实这么考虑过。”听到这个名字,孙有文红了脸。孔令才,就是那个分管工业的副镇长,他的老婆与孙有文好上了。在那个雨夜里被周明志撞见在这里的那个女人,就是他老婆。
“不太合适,他没有足够的经验。”周明志觉得不妥,摇了摇头,“我认为,需要再好好地斟酌斟酌。”
这是个事实,孙有文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难受地把头歪了过去。由于他与那个女人玩热了,总是改不了,接触的越来越频。孔令才看不下去,想换个地方避一避,本来,他就不想再在那个有职无权的位子上待下去,现在,看上了有油水的明胶厂,趁机抓住孙有文的这个把柄,对他来了个硬逼。
由于没有察觉出什么,周明志还要说下去。比较敏感的高庆美已经感觉到了什么,暗暗地动了他一下。他醒了过来,没再往下说。
“他孔令才没搞过企业,肯定不行!”高庆东按捺不住了,开了腔,“他只是当了几年兵,既缺少管理一个厂子的经验,又不了解明胶厂的整个工艺和工序,应该彻底地把他排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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