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感慨万端一

　　一

　　像丝的细雨，不停不断地老是下。周明志与刘玉欣共打一把伞，肩扛肩走在云南省昆明市的一条很繁华的街道上。

　　昆明，是个出了名的旅游城，来这里观光的人特别多。在人群里，掺和着很多外国人和身穿少数民族服装的人。看到这里的风景与北方有着很大的不同，不顾旅途的疲劳，在房间里刚刚坐了十分钟，刘玉欣就撒着娇，拉着周明志走出来，慢慢逛起来。

　　“看，鲁菜馆！”刘玉欣突然停住脚，惊喜地指着一处。没料到，在这么远的地方，还能吃上家乡菜，“快，快过去看看他们的手艺怎么样。”

　　这家饭店的门面虽然不是那么大，菜的样数却不少。店老板是个地地道道的山东人，为了给这两位老乡留下一个好印象，他拿出热情，尽心尽力地接待，给打了折，给了一张昆明旅游交通图。

　　尽管，菜的味道很地道，可刘玉欣没吃好，老是反胃想吐。她不解地看着周明志，希望能从他的身上找出一个正确的答案：“并没累着呀，是不是坐飞机的缘故？你呢，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经过了三个小时的空中飞行，才来到这里，有这种可能。周明志提出来了一个建议，说应该先去睡一觉，好好养养身子。

　　刘玉欣没同意，她说，时间宝贵，不可因为只是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就松了心。经过一番选择和商量，他们把大观公园选出来，作为游程的第一站。

　　大观公园，在市区的西边，没怎么费事，就赶了过来。参观了观稼堂、揽胜阁、琵琶岛以后，他们歇在了大观楼。这里，南临滇池，与太华山隔山相望，楼前清水荡漾，左右树丛茂盛，那景致，非常棒。

　　这座三层大观楼，是先前文人赋诗论文的地方。楼前的门柱上，以工笔楷书刻成闻名于世的一百八十字第一长联。当看到这句：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周明志的心里有了一个很深的感触。为了能够得到一个比较好的发展，曾费心费力地拼着性命干了十几年。现在，竟然变成了一个懦夫，在危难面前，低下了脑袋。想来，使人很伤感。

　　见他的脸上有了不悦，刘玉欣紧紧偎在他的怀里，劝：“别再考虑那些事了，快安下心来吧。先生，对决定了的事，不要后悔，不要心疼。”

　　周明志不甘心，他望着远处说：“为了过上好日子，我从零做起，拼打了十几年，吃尽了苦，受够了累。如今，却要把一个比较重的金元宝送出去，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不管谁，都觉着可惜。可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明志，快回过心来，别再多想了，静下心来休息几年，是应该的。”

　　“玉欣，闲下来以后，将是怎样？我才三十八岁，还不到该歇下来的年纪，以后，无所事事地蹲起来，肯定不好受。现在想想，吴洪军的那个观点，是十分正确的。”

　　“什么最重要，安全，才是最最重要的。”

　　“不可这样想。要想让安全得到一个很好的保障，在监狱里服刑，是最佳的。在那里，不怕车撞、不怕贼偷、不怕贼抢、不怕仇人的追杀、不怕瘟疫的侵袭，你甘心吗？”

　　“真是的，越说，越激动。难道说，注重安全，是个错？”

　　“不做事，不一定就完完全全地安全了。我不光从这些字里悟出了什么，看到面前的水，我想起了使咱俩相遇的那条月亮河。雨水少了，河就变窄了；雨水多了，河就变宽了。其实，在人生岁月的长河中，想平平顺顺，是不可能的，有了这样那样的变化，才是正常的。我不能倒下，玉欣，月亮河把你这颗明珠送给了我，应该，干得更好。”

　　“心往一处使，咱们的任务，是玩，快把注意力给我收回来。”为了打乱他的思绪，刘玉欣拉着他逛起来，“看，看看看，那边的那棵树，长得非常怪。”

　　第二天的早上，他们赶到龙门看了日出。在这里看日出，与在泰山看日出有着很多的不同，是另一番景致。这里，视野广阔，海天一色，烟霞变幻。其后，他们来到了市东北边的鸣凤山。这里殿宇宏丽，造型精致，那金殿内的神像、匾联、梁柱、墙屏、装饰等均用铜铸造。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又使周明志这个亿万富翁发出了一个感叹，在敬服先人的同时，感觉着自己，那么渺小。

　　下午，退去的黑云又返了回来，雨意，非常浓。刘玉欣感觉着身上潮乎乎的，想洗一洗。市区南边的海埂游泳场，水面碧波万顷，滨湖全是沙滩，岸堤上的垂柳一棵挨一棵。在一片湖水里，戏水拨浪、卧波纳凉的人特别多。刘玉欣不再怕显露身体，购置了游泳衣，与周明志双双入水，玩了个痛快。

　　夜里，为了养足精神游石林，他们两个早早地上了床。可在刘玉欣的身上出了问题，她的体内不再沉默，胃里，翻上翻下，光想吐。周明志爬起来，给她倒上一杯水，说喝上几口压一压，就会好。照着这个办法做了以后，不但没产生好的效果，反而让人更难坚持了。她连着跑了几次洗手间，把肚子里的饭都吐了出来。她说，可能是，在洗澡的时候着了凉，他赶紧把室内的温度调高了一些。可还是无效，她还是吐，连口水都吐不出来了，还想吐。两人吓坏了，急忙从一家私人诊所里取来了感冒药。他估计，问题出在这顿饭上，没吃好。他再度来到那家鲁菜馆，人家已经熄火关了门，他不疼钱，把人喊起来，炒了五个她爱吃的菜。可连一口，她也咽不下，闻到菜味就想吐。这一夜，他们两个都没睡，他疼她，把她抱在怀里，熬到天明。

　　刘玉欣表露出来的这副病态，让周明志改变了计划，决定，不再急着去开展下一个游览活动，先去找家大医院，“身体，是本钱，决不能，避重就轻。”

　　刘玉欣没赞同。她说，在时间的安排上，已没了多少余裕，只剩下了一天，那边的石林，是个最最重要的景点，不可错过去，“先生，千里迢迢啊！别说是，吐出来的是水，就是血，也得坚持！”

　　雨天路滑，用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上午的十点半，他们才来到石林景区。这里的景点非常多，光游览路程就有五公里。由于时间不足，每到一处，立马闪过。就是这样，还是被这里的天然岩溶地貌而叹绝。这里群峰壁立，奇峰危石、千峰百态。那溶蚀洼地、地下河流、地下溶洞等景点，全是大自然造就。

　　刘玉欣的游兴很高，可惜肚子里没饭，两腿发软，每前进一段，都是那么艰难。当走到著名的阿诗玛石峰的前面时，她实在走不动了，扯住他，找了个比较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见一路照顾着她的他，不仅累得喘粗了气，还淋了个透湿，她心疼地把那把他一直举着的雨伞夺过来，说：“你要是也患上了感冒，就坏了。是不是，我不该坚持，不该逼着你，来到这里？”

　　周明志说，他的身体壮，在一般情况下，得不了病，只要她能撑，就出不了问题，话后要亲嘴。她也有了这种感觉，也想得到他的吻，拉低雨伞，挡住游人的视线，微笑着，努起嘴唇伸过去。

　　这时，二妹刘玉英打来了电话，问他们的感觉如何。刘玉欣没了力气，不愿多说，把手机递给了周明志。他绘声绘色地把在这几天里所看到的景观描述了一番，招引得她连声感叹，埋怨他毒，不带着她们来。

　　紧接着来了高庆美的电话。他们两个，是以走访客户的因由离开的家，可去了厂子的那几个大客户都说没看到。她起了疑，要他，必须把他们所在的具体位置讲出来。他费了很多的口舌，才搪塞了过去。

　　一位导游小姐大大方方地靠过来，要为他们讲一讲阿诗玛的故事。经过允许后，她清了清嗓子说，撒尼姑娘阿诗玛因漂亮无比，被富人热布巴拉抢占为妻。她哥哥阿黑前来营救，历尽了千辛万苦，才带着她逃出了魔手。当兄妹两人走到此地时，热布巴拉勾结崖神，变出滔滔洪水，淹死了她，她的尸骨变成了这尊巨大的山峰。

　　这是一个非常动人的故事，周明志掏出一百元赏给了她。见他如此大方，她想跟着走下去，说处在西南的狮子山如雄狮高踞，这边的万年灵芝峰高达十米，那边的岩溶洞里是多么的曲经通幽。刘玉欣不想让别的女孩伴在身旁，摆了摆手，让她离开了。

　　见刘玉欣的身体十分虚弱，周明志要往回撤。他说，那个导游小姐已经对那几个景点作了介绍，没有必要非得身临其境，重要的是，需要抓紧赶回去找家大医院好好诊断一下。她已感觉着难以撑下去了，气得埋怨了自己两句，嫌自己没出息。

　　还是大医院里的大夫有能力，没费多大的事，他们就给刘玉欣查出了病因，呕吐，是由怀孕带来的。

　　在两个月以前，刘玉欣就热切盼着，能怀上个孩子。她乐得发了疯，捧着周明志的脸左亲一口、右亲一口，“明志，定准是个男孩，咱们要，认认真真地对待。”

　　“好好好，行行行。”嘴上是这么说，可周明志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他很明白，婚外生子是不可以的，会受到人们的指责。

　　刘玉欣兴奋地过了度，总是稳不下来，一边拍着巴掌嘻嘻笑，一边朝着他撒娇使性。他打起精神来迎合，让她感受到了温暖。在这欢乐的气氛中，两个人度过了在昆明的最后一夜。

　　选取了香港，是因为广东深圳的一个客户认识这里的一个人，能给带来一些方便。这个人叫罗思光，他用自己的两千万美元建起来了一个很大的贸易公司。在三年前，他就看上了明胶，常常为找不到货源而苦恼。周明志的到来，使他看到了希望。他惊喜万分，亲自来到机场，把他们两个人接进一家很有名气的涉外大酒店。

　　罗思光五十来岁，很直爽。在那个高规格的接风酒席上，他高度夸赞了明胶厂的产品。说他已经打通了英国，准备把生意做到那里去，盼着，能得到周明志的支持，与他好好合作合作。

　　将要失去明胶厂的控制权，不好应对，周明志感觉着很为难。他找了个机会，岔开了话题，问：“这里的雨季在哪几个月？雨量大不大？”

　　见他不愿谈这方面的问题，罗思光的心里有了一些不快。他以为，没引起周明志重视的原因，是自己的势力还没得到他们的认可，便很细致地说了说自己的业务量和经济状况，“周老板，我是个很正当的人，不会少不了你的钱，肯定能让你赚很多。”

　　听了这些，让人的心里更难受，周明志觉得，自己是个骗子。他不想让人家再在自己的身上耗费更多的时间和钱财，饭后，要离开，坚决不去住罗思光给安排的那个房间，“罗老板，您很忙，不可再接着打扰您。”

　　罗思光一脸的难堪，说这里的环境好，他已为他们交足了五天的房费。他操着流利的普通话，十分迫切地说：“周老板，没有啥，生意不在人情在，不愿跟我合作，没关系。”

　　心里，很想和人家好好解释解释，求得人家的理解，可又觉得不妥，周明志叫苦不迭，脸上，发了烧。刘玉欣见他显出了一副窘态，赶紧上前掩护：“罗老板，是我的主意。我不愿住在闹区里，很想找个比较清静的地方。”

　　既然是这样，就没有挽留的理由了。罗思光笑着摇了摇头，嘱咐了他们几句，带着一种不悦走去。

　　他们两个来到了一个更加繁华的地方。刘玉欣的孕吐已被止住，身体壮实了许多。她很想多看看这里的景致，没继续在房间里坐下去。

　　由于寸土寸金的缘故，香港的摩天大楼一座挨一座。这里所呈现出来的夜景，是那么离奇和好看。初次走进这个不夜城，让人感觉着特新鲜。他们两个无了睡意，逛一阵马路、逛一阵全天营业的商厦，买了许多衣物。那些东西的价格，虽贵得吓人，可他们乐于承受。

　　在第二天里，罗思光急火火地赶过来，把他们请到了他的公司，要给开一张大额的信用证，“周老板，并不是我想多了，怕你对我有了某种怀疑。是我的流动资金很充足，放在这里用不着。”

　　见这位生意人不但有资本，还为人实在直爽，出的价格也高，周明志又一次对卖厂产生了一个很大的悔。他根据这边的产品质量要求，给了吴洪军一个电话，要他挤出六十吨，发到深圳。周明志好好考虑了考虑，觉得，不能再继续瞒着人家：“罗老板，我的手里不缺钱，不需要你的信用证。我，并不是对你有了什么不好的看法，只是因为我的现货不多，保证不了你。说实在的，我正准备把厂子处理了，不再经营。所以，满足不了你，望你，给予理解，找找门路，另开辟几个好的渠道。”

　　罗思光说，这个产品的用途越来越广，现在看，既有市场，又有前景。他耐着性子给了周明志几个善意的鼓励，说一定要把厂子开下去，不能放弃了，“可不能因为觉得已经可以了，就放了手。要往后看，要给后代留下点东西。”

　　要是把原因讲出来，会丢死人，周明志找出来了一个不存在的理由，说他身体状况不是那么好，需要停下来，好好休息休息，“我的劲头，倒是很足，可得相信医学，得尊重了医生的嘱咐。”

　　罗思光是个很热心的人，要给他们找几个导游。周明志谢绝了，按照他的建议，他们两个先来到了海洋公园。

　　这里，分为山顶和山下两部分，那两处，由索道缆车相连。他们两个先看了看山下的花园剧场、鹦鹉剧苑、自由动物园及游乐设施。然后，上山观看了海洋剧场、海涛馆、海洋馆。这个海洋馆分为上中下三层，养着的上百种海洋鱼类，在海草和礁石间游戈，有如海底世界。这个景点闻名世界，这里又是一个重要的看点，他们在这里待了半个下午。

　　第二天，他们来到了九龙荔枝角的宋城。宋城，是仿宋朝首都汴京而建，古色古香，动静结合。那些服务人员，按名人身份穿上宋代衣冠服务于人，风味独特。城内河水清清，南北流淌，两岸绿柳垂杨，店铺林立，城楼画栋雕梁，展出古代兵器，叫人大开眼界。他们在这个地方依照宋代食谱吃了一顿饭，刘玉欣不再怕吐，吃了个肚儿圆。

　　在最后的三天里，游览了浅水湾和皇后广场之后，周明志请求罗思光领着他们两个参观了参观那六家很著名的企业。那些景点的壮观，给周明志带来了一种启发，这些企业的发展史，更是使他感受到了什么。见人家的规模这么庞大，周明志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恨，恨自己没有眼光和抱负，非常轻率地作出了一个那么十分愚蠢的弃厂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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