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忘川寻魂

　　“你们修为高，去阴间更损修为，没个十余年是恢复不了的，大召国的人妖秩序还需要你们去维护。”辛久夜的一句“你们”将杨延明刚刚饱含个人情绪的言辞瞬间提升到大义凛然的境界，也划清了自己是下级，对方是上级的界线。

　　杨延明目光一沉，转瞬恢复到之前高冷的神态，且沉默不语。

　　“太常大人，辛度吏身怀异能，我们应该相信她。”阴法星别有深意地看了辛久夜一眼，低声劝说。

　　辛久夜一听，可以确定阴法星窥探到她曾去过忘川的记忆，而且也知道她能在忘川畅通无阻，修为不受影响，之赏元气的秘密。

　　兰平王妃突然走近辛久夜，一改之前的高傲，真诚道:“只要你能救回我的儿子，我们王府就算倾尽所有也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王妃严重了，我只是在做一个度吏该做的事，若真能救回世子，那也是我的荣幸。”辛久夜若是听不出来这妇人的语言陷阱，那么这么年的心理学都白学了。

　　“在忘川会遇到什么危险？”兰平王款步走向和辛久夜，语气温和道。

　　辛久夜有一瞬间的精神恍惚，眼前的这个场景与记忆中某个片段莫名重合，这是兰平王第一次与自己讲话，其态度及语气居然与若月希第一次跟她说话时一模一样，连问话的内容都极其相似。辛久夜记得七岁那年的秋季，自己第一次与若月希相见，若月希听爱丽娜与自己聊着计划去的某个野外露营很危险，于是若月希就蹲下与自己平视，温声问自己会有什么危险。

　　“未知的危险。”辛久夜鬼使神差地用着当年回复若月希的话回复兰平王。

　　兰平王面色一愣，而后没有言语。杨延明沉寂的目光再次转向辛久夜，然后转向兰平王，眼底闪过复杂之色，貌似他读懂了辛久夜的心声一般。

　　阴法星请兰平王让辛久夜暂住隔壁的厢房，然后设下结界，让辛久夜放心地神游忘川，口上称自己与杨延明会留在此处为她护法。辛久夜没有迟疑，盘坐在榻上，开始放空自己的脑海，冥想片刻，随后元神出窍，跟着自己的意识，走在一条夕阳西下的林间小路，越前行，光线越暗，路却越宽。

　　渐渐地，脚下的路已被铺天盖地的暗黑所取代，辛久夜感觉自己的双脚踩不是平路，而是空无一物，随之而来的是凌空的悬浮感，当她驻足一转身，看到的既是妖艳灼目的彼岸花，漫无边际的红艳闪着微弱的荧光，但在暗黑中格外耀眼。

　　辛久夜向彼岸花丛走去，一踏进丛中，脚下是柔软的湿地，花枝高至大腿。行走的辛久夜不经意用手拂过龙爪形的花瓣，冰凉的湿意由透过指尖直达身心。辛久夜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穿过最后一排彼岸花，在忘川河驻足而望，除了茫茫的荧光河水，什么也没发现到。

　　难道慕容含瑞不在这里？辛久夜沿着忘川河岸张某个方向继续前行，最后在一停靠在岸边的竹筏处止步，但是这竹筏没有船桨。辛久夜转身查看附近的河岸，发现了一名白发男子，他扎着马尾，额头发鬓随意而又凌乱，身着浅色直裾，背靠彼岸花丛，坐在一块岩石上，这是辛久夜在忘川看到的第一块，也是唯一一块岩石，这岩石通身银白，大小正巧只能坐下一人。

　　男子貌似没有察觉辛久夜的出现，静静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发呆，河水闪动的荧光照映在其白发上，连带着银发都闪着微弱的光。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辛久夜走近白发男子看清了他的面容，五官端正，容貌芳华。

　　男子闻声抬头侧目，却盯着辛久夜继续发呆。

　　“你有见过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生魂误入此处吗？”辛久夜见对方不语，继续主动出声问道。

　　男子听后，目光收回，望向忘川河的彼岸。

　　辛久夜顺着白发男子的目光望去，忘川河的对岸也是一望无边的彼岸花，不过那花色更深，更妖艳，难道慕容含瑞在那边？

　　“你能送我过去吗？”辛久夜瞧见白发男子身侧地上的船桨，估计他就是传说中的摆渡人。

　　“我只送完魂。”男子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如二十岁的男子般年轻。

　　“那你能不能借我船桨，接到魂魄后，我就还给你。”辛久夜语气低缓，态度却坚决。

　　白发男子没有理会辛久夜，继续望着忘川河做雕像。

　　“你怎样才能答应？”辛久夜不想委婉周旋，问得直接。

　　“你做了摆渡人就可以划走这个竹筏。”男子说得漫不经意。

　　“我做了摆渡人，不就强了你的位置，那你做什么？”辛久夜听出这白发男子有执念，而且是来自生前的执念。

　　“……轮回。”白发男子沉默片刻后，低沉的声音透着七分苍凉，三分伤怀。

　　“你想做人？做人有什么好？”辛久夜准备开启洗脑模式，意图抹去对方的念想。

　　“混迹与人世间的确太痛苦，轮回只想了却生前的一个愿望。”白发男子对人生的感悟似乎比辛久夜更深刻，更悲观。

　　“什么愿望？”辛久夜随口一问，倏然想到什么，温声细语道:“或许我能帮到你。”

　　“是吗？”白发男子虽是反问，但语气平淡，明显对辛久夜的话毫不相信。

　　“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反正你又没损失，虽说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或许就因为我的微薄之力了就了你的夙愿。”辛久夜还真有一丝好奇对方的执念是什么。

　　男子貌似将辛久夜的话听了进去，抬头望向她，说道:“帮我找到一个叫商越的妖怪，杀了他，”

　　商越？这个名字辛久夜好像在哪里听过……想起来了，是苍老，他提到过！

　　“你不会是君琰吧？”辛久夜记起苍老提到的另一个名字，随之问出了口。

　　“你是谁？”白发男子豁然起身，平静的脸上突现惊诧之色。

　　这时辛久夜才发现，白发男子海拔很高，与彼方有了一拼。

　　“我只是个路人，你真是君琰？”辛久夜觉得自己一定与苍老有缘，否则也不会在机缘巧合下遇到他提起过的人。

　　“你为何知道君琰这个名字？”男子目光紧锁辛久夜，貌似只要辛久夜回答的任何一个字令其不满，都会当场暴走失控。

　　“我听苍老说的，他只记得三个名字，一个是商越、一个是君琰，还有一个是……参苒。”

　　辛久夜说到最后一个名字时，白发男子瞬间表情缓和，眼底漫过一层层复杂之色，有柔情，有痛恨，有无奈。

　　“苍老……他还好吗？”白发男子侧身望向忘川河，语气平和问道。

　　“我一个多月前见过他一面，他爱睡觉，还容易认错人，可能年纪大了的缘故吧。”辛久夜真后悔怎么不跟苍老多聊两句，否则现在就不用在这费劲地套话。

　　“苍老从来不会认错人。”白发男子侧首看向辛久夜，语气冷淡道。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辛久夜不争不辩，尽量顺着对方的意。

　　“谢谢你给我带来故人的消息，我送你去对岸。”白发男子转身拾起船桨，登上竹筏。

　　态度转变的太快，辛久夜始料不及，原来白发男子是个冷面心热之人，暗道自己的运气好的有些离谱。

　　“我是修行者，若你说的那个叫商越的妖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一定替天行道。”辛久夜登上竹筏，望着白发男子孤寂的背影，豪言壮语道。

　　“他可有一千多年修为，在北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白发男子慢悠悠地划船，语气平淡，没有贬低国讽刺之意。

　　辛久夜听着这语气，回想白发男子之前说的夙愿，估计他要么对叫商越的妖怪恨之入骨，要不已经将生前的仇恨放下，而所说的夙愿只不过是他想进入轮回的借口，给自己重生于世找的借口。

　　“那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辛久夜记得苍老说起这两个名字时的语气及态度，自己第一反应商越与君琰应该是朋友，而不是仇敌。

　　“……杀了我的妻子，对我下咒，永世不得超生。”白发男子依然语气淡淡，似乎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太过分，我虽然修为低，可能连商越的一根指头都碰不了，但是，只要有机会，我会组织力量为你讨回公道！”辛久夜暂不顾白发男子所说真假几分，但毕竟站在对方的船上，义愤填膺是必须的。

　　白发男子没有接话，安静地划船。

　　“商越为什么杀你的妻子，还对你下咒？”辛久夜好奇心作祟，直觉这里有什么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内幕。

　　白发男子划船的手势一顿，貌似沉浸于回忆，缓声低语道:“商越是苍龙商宿转世，在他成为北国国主前必须成功经历一次死劫，而死劫就是白虎参宿转世的参苒。商越为了渡劫成功，便设计杀死参苒，参苒……就是我的妻子，让我流落此处也只不过是随手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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