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夜可以想象,若现实真如她这般猜想发展,这局势越发难以掌控,杨延明作为负责人,可能挨批,搞不好地位不保。
“你在担心什么?”阴法星目光犀利,貌似看穿了辛久夜隐藏的心思。
辛久夜后知后觉,恍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为杨延明担心这么多,立即正色道:“我担心天下大乱。”
阴法星抿嘴轻笑,看向辛久夜的目光别有深意,悠哉道:“就算天塌下来,还有延明顶着,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他又不是神,不可能什么时候事都能化险为夷,何况官场波涛汹涌,暗流涌动,一个不慎就会被打入低谷,万劫不复……”辛久夜越说越起劲,好似已经看到了杨延明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的落魄场景。
“呵呵,你这么关心他?”阴法星抓住了重点。
“……怎么说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是有道德底线的,这恩情虽无以为报,但最起码得关心还是必须的。”辛久夜暗自给自己点个赞,自认为这回答无懈可击。
“报恩还不简单,以身相许即可。”阴法星说得如清风拂面般清新自然。
怎么又说到这类话题,辛久夜面色一凝,沉声道“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你之前不是也说他与我不合适吗?怎么又提这个?”
“你可以留在这个世界。”阴法星轻描淡写道。
“你在说笑吗?”怎么可能!辛久夜真好奇阴法星的脑回路是怎么长得。
“报答救命之恩,这点牺牲都舍不得?”阴法星平淡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讽刺。
“呵!”辛久夜既然被怼得词穷了,真是亲手挖坑给自己跳。
“还是说你不甘愿与其她女人共侍一夫?”阴法星讽刺意味更甚。
“你……”有病吧!辛久夜克制自己,将骂人的话吞了回去,一改面色,心平气和道:“阴法星,你有这闲工夫操心别人的事,还不如想想怎么去找出幕后黑手,实在无聊,也可以筹划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
“幕后黑手,延明去找了,他现在需要忙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抹平浮躁。至于我自己,一切顺其自然,水到渠成。”阴法星表现出一副听天由命,随心所欲的模样。
辛久夜承认自己遇到对手了,居然一而再再而三被怼得霎时哑口无言,调整状态后,平静道:“我要辞职。”
“何意?”阴法星微愣,不解道。
“就是辞官。”辛久夜昨夜睡前就深思了许久,北国一行很必要,无论是为了辞灵诅咒,还是为了某妖的身世,天启院都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
“你确定?”阴法星双眼微眯,某种情绪似乎正在被酝酿。
“确定。”辛久夜认真道。
阴法星气定神闲的神态瞬间破解,目光一沉,冷然道:“你以为天启院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我真要走,你们也拦不住我。”辛久夜霸气侧漏,镇定自若。
阴法星听后,却勾起嘴角,笑得祸国殃民,语气平和道:“你可以试试。”
“你在威胁我?”哼,谁怕谁!辛久夜不怒反笑。
“我知道你没将大召国放在眼里,更别谈天启院了,我们这些人在你眼里只不过是路途行人,可有可无。你从出现在洛阳城内那一刻开始,你的一举一动都有目的性,偶尔好奇心驱使,稍微关心下与自己无关之事,居然用什么救命之恩作为幌子,安抚自己的良心,你可知你的伪善看起来如同戏子演戏,可笑。”阴法星严声厉色,一改以往淡漠而清乎的气质。
不听不知道,一听……辛久夜也楞了,这绝对是阴法星对她说过最长的一段话,她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不理解一向泰然自若的阴法星居然为这点小事生气。
“人活着本来就是演戏,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人生不易,全靠演技。”辛久夜丝毫没有被讽刺后的愤然,而是坦然接受,无所畏惧。
阴法星貌似意识到自己刚刚言辞过激,面色缓和,语气平淡道:“递上辞表,逐级上报。”
“谢谢,下官告辞。”辛久夜抬手作揖,转身离去。
辛久夜回到长录轩后,就向安槿茹请教辞表怎么写,毕竟文言文能力极度有限,实在拿不出手,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不耻下问。
“辛度吏,为何辞官?”安槿茹踌躇片刻,忍不住问出了口。
“干得不开心。”辛久夜用了现世辞职最常用的理由。
“为何不开心?”安槿茹相当费解。
“那你说说,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地方?”辛久夜一时也说不清为什么不开心,顺势将这问题反推给了对方。
“你进天启院不到半年就加官升职,国师和太祝令很都赏识你,给予你施展才能得机会,而且……”安槿茹突然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辛久夜问得漫不经心。
“而且……为了让你成为度吏,太祝令将前任度吏都得罪了。”安槿茹平静得语气中透着几分担忧。
前任度吏,不是孙艾凌吗?辛久夜故作神色凝重,沉声道:“若真是如此,这度吏的位子,我坐着更有压力了,还是早点退位让贤才是正道。”
安槿茹没想到自己的言辞起了反效果,立即辩解道:“辛度吏,你误会了,你坐上度吏的位子是凭借真才实干,你可不能辜负太祝令对你的期望。”
“什么期望?”辛久夜还真不知道阴法星对她有什么期望。
“……”安槿茹一时语塞,貌似无法用恰当的语言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不帮我写,我就找别人帮忙了。”辛久夜漠视安槿茹的神色变化,声音轻飘飘。
安槿茹犹豫再三,最终妥协,研磨提笔,展开宣纸,慢吞吞地这下辞表。辛久夜凑近一看,蝇头小楷,字迹娟秀,立即赞赏了几句,然后拿出A4纸与中性笔,照抄了一遍,字迹潇洒大气,看得一旁的安槿茹目不转睛。
“果真字如其人。”安槿茹低声感叹一句。
“哦?分析给我听听。”辛久夜蓦然来了兴致。
“辛度吏是奇女子,不受三纲五常束缚,如男子般有理想有抱负。”安槿茹浅笑言谈,似钦佩,又似不认可。
“你是高看我了,我只是喜欢自由自在,理想嘛,就是环游世界,抱负嘛,就是衣食无忧。”辛久夜一直以凡夫俗子自居,可不敢自称为奇女子。
安槿茹沉默不语,以微笑回应。辛久夜叠好辞表,让安槿茹送给阴法星,而她自己踌躇了一番后,决定前去流霜阁,结果未看到赵子昂的人影,向守阁的男童打听了一下,得知赵子昂去了梵地院。
“这是我家的特产,很甜的。”辛久夜递给男童两颗软糖,温声细语道。
男孩一听是吃得,目光瞬间粘在彩色的糖果上,想吃又不敢拿。辛久夜见对方纠结的小模样,抿嘴一笑,拆了一颗糖果,递到男童嘴边,男童眨了眨眼,貌似做了什么重大决定,立即含住糖果,随即面露喜色。
“赵常事经常去梵地院吗?”辛久夜将另一颗糖塞到男童手中,低声问道。
“不经常,也就几天去一次。”男童将手中的糖果翻来覆去地瞧来瞧去。
几天去一次还不算经常!赵子昂难道在梵地院发现什么与自己身份有关的线索了,还是真与崔美瑛看对了眼,坠入情网了?
“崔祭司经常来找赵常事吗?”
“没有,也就几天来一次。”男童想都不想就回道。
几天来一次还不算经常!辛久夜明白了,这男童对“经常”的理解与自己的定义很有差距。
“赵常事可遇到过什么麻烦?”
“……没有。”男童认真回忆了一番,最后摇了摇头。
“谢谢了,今天我们的谈话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哦。”辛久夜又拿出两颗糖送给了男童,作为封口费。
男童接过糖果,重重地点了点头。辛久夜摸了摸男童的脑袋,然后转身消失。
在流霜阁通往梵地院的走廊处,辛久夜背靠长柱,准备浪费时间在此等候某人出现。约半个时辰后,辛久夜感觉自己都快风化了,终于看到了赵子昂的身影,他一身素白长衫,高束发髻,风姿绰约,辛久夜下意识地将他与彼方的身影重合,虽有违和感,但气质如出一辙。
辛久夜此时心情有些复杂,之前很急切地去找赵子昂,可现在对方就在眼前,却又不知如何主动开口。赵子昂见到辛久夜,有须臾片刻的目光停留,面不改色,径直经过辛久夜。
辛久夜仿佛从赵子昂的真身彼方身上看到他看向自己的淡漠眼神,心口一酸,但理智却已归位,默不作声地跟在赵子昂的身后。
赵子昂有所察觉,当到达流霜阁的正门时,蓦然转身,问道:“找我何事?”
辛久夜扯出一个自己都感觉僵硬的微笑,回道:“有事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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