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可能?”君琰站起,声音蓦地冷了三分。
“因为我不是这世界的人,当然应该回到自己的世界。”辛久夜将这理所应当的理由脱口而出。
“你意思是说,你若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就会留下?”君琰在背光的暗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可以……这么理解。”逻辑上没有错误,辛久夜一回答完,却感觉君琰的问题好像有陷阱,但找不出陷阱的点在哪里。
君琰面色平静如常,辛久夜偷偷瞄眼瞧了瞧,未发现他神色有异样,沉默片刻后,猝不及防困意来袭,也不管君琰还在沉思什么,自己先躺倒躺椅上,取出够毛毯盖上,侧身睡去,留出大片面积。
清晨辛久夜一睁眼,看到的却是白色交叉衣领,而自己的手正拽对方的胸襟,立即放手,并抬眼上看,是喉结和下巴,瞬间意识自己蜷缩在某人的怀里,还枕着他的手臂,欲翻身而起,却发现自己腰被对方的手臂圈住。
君琰被惊醒,缓慢起身,迷迷糊糊地看着辛久夜,辛久夜被君琰这呆愣的表情逗乐了,之前的尴尬荡然无存。
君琰一脸茫然地望着眉开眼笑的辛久夜,揉了揉眼睛后眨眨眼,孩子气的动作顷刻间颠覆了他以往高冷的形象,仿佛变回了成可爱的时谏,辛久夜感觉自己冷硬的心口都被融化了。不过在前行的路上,君琰又恢复成了“君琰”,周身散发冷峻的气场。
路径一树林处,他们下马休息,君琰割草喂马,辛久夜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救命,好奇心趋势,顺着呼喊声走去,穿过枯叶密林,看到两名女子正被五名男子围住。
“荒山野岭的,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哈哈哈!”为首的一名绿色锦衣男子斜嘴奸笑,如豺狼盯着猎物般,盯着被围困的两名女子。
“郭晋山,你占着自己是郡守之子胡作非为,迟早要遭报应!”一名身着素雅花衣的女子疾声厉色,而她抓住身旁女子手臂颤抖的双手暴露了自己此时的恐惧不安。
“李明珠,小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以为你还是千金大小姐!你爹不日就会被问斩,你到时就是一介孤女,只会被卖到青楼供我们男人耍乐,你若现在乖乖讨好小爷我,我会考虑纳你为第八房小妾,免受沦落风尘之苦!”郭晋山双手覆背,气焰嚣张。
“我就是孤苦一身,也不会做你的小妾!”李明珠眼底一片慌乱,嘴上却不甘示弱。
“李明珠,既然给你脸你不要脸,就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了,哈哈!”郭晋山一招手,其他四名随从上前,伸手欲将李明珠抓住。
“小姐,我……对不起!”另一名黄衣女子见自己不是目标,挣脱了自己被拽住的手臂,钻出了围困,头也不回地跑了。
“香兰,你竟敢背叛我!”李明珠大惊失色,伸手欲将黄衣女子拽回,却被人扑倒在地。
辛久夜躲在一棵大树后,挥手扫向附近的枯黄落叶,落叶上浮,尖头对准某个方向,如利箭般射向身后那群闹事之人,在一阵闷声中,五名男子晕倒倒地,而发鬓凌乱、衣裳破损的李明珠狼狈地爬了起来。此时不明情况的君琰现身,用眼神询问辛久夜,却无意与前方惊魂未定的女子对视一眼。
“是你救了我?”李明珠碎步走近君琰,低声问道。
“不是。”君琰一侧头,发现辛久夜不见了,于是转身向休憩处走去。
李明珠理了理衣服,紧跟君琰其后,望着那高大的背影,既生出安全感,柔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那恶棍打击报复才不承认。”
君琰不予理会,穿过树林,在休憩处看到了辛久夜。
“这位是?”辛久夜望着君琰身后的女子,故作好奇地询问。
君琰不拆穿辛久夜的假装,而是绕过它走向马匹。李明珠面对辛久夜的直视,反而微微地低下了头,噤若寒蝉。
辛久夜主动上前攀谈:“看你这副模样,一定是经历了难事。”
“我姓李,被歹人骗到这儿的,辛亏那位公子及时出手相救,不过我失了马车与丫鬟,厚颜请你们帮我送至泽川郡的李府。”李明珠欠身,低眉请求道。
“可是我们只要两匹马,我马术不精,要不让……。”辛久夜回头望向君琰,却对上他凉嗖嗖的眼神,立即打消念头,转回脑袋:“你我共骑吧。”
山丘土路上,李明珠披了件辛久夜给的黑色披风,坐在辛久夜的身前,由于辛久夜个头高,观路的视线完全不受影响,但是坐骑之上摇晃的比较厉害。路径一处茶铺,辛久夜扛不住了,提议休息一下,李明珠歉意地看了看辛久夜,默不作声。
休息片刻后,茶铺里来了一伙人,衣着与欺负李明珠那四个随从男子的相同,李明珠一见来人,立即将上半身掩藏在君琰的身后,君琰与辛久夜若无其事地喝着自己手中的茶水,待那伙人骑马飞驰而去后,辛久夜起身结账,然后与君琰上马离开。
到达泽川郡的南城门时,天色已暗,但幸运的是还未宵禁,城门未关,辛久夜估计这与郭晋山有关,而茶铺处风风火火的一群人应该是在寻找郭晋山的下落。
进入城门后,辛久夜先不急着找客栈,而是送李明珠回李府。李明珠出于感恩之心,请君琰与辛久夜留宿李府,君琰得到辛久夜眼神的暗示,拒绝了邀请,然后他们转了一圈,没有还再营业的客栈,于是找了个无人看管的庙宇凑合一夜。
这座庙宇供奉的是佛身龙女,一丈高,广袖黄袍,风仪玉立,与现世四川大足石窟里的龙女形象迥然不同。据说龙女是婆竭罗龙王的小女儿,八岁时在法华会上当众示现成佛,后为辅助观世音菩萨普度众生,她又由佛身示现为童女身,成为观世音菩萨的右近侍。
辛久夜点燃一侧连枝灯架上的残烛,望着龙女像上布满的尘埃,长案上风化已久的供奉,香炉中寥寥无几的断香,估计信奉龙女者都不清楚信奉为何,也不知修建这座庙宇的初衷为何。
前来将就一夜的还有三个浪人,两女一男,貌似是一家人,皮肤是典型的饱受风吹日晒过的皮肤,衣服虽打了补丁,却没有破损,乍一看,辛久夜还以为是金庸小说里的丐帮长老出境了。他们在长案处仔细翻了翻,没有发现可以进食的东西,于是窝在距离龙女像最远的墙角里,偷偷瞄着对面衣冠楚楚的一男一女。
辛久夜无视对面的打量目光,取出大饼递给君琰,然后翻出白日里囤积的馒头,送给了对面的两男一女。
“谢谢,谢谢姑娘……”
“谢谢,谢谢……”
“谢谢,谢谢好人……”
两男一女喜出外望,一开始不好意思接过馒头,辛久夜将盛放馒头的布包直接放在年纪最小的女孩手里,他们纠结一番后便不再犹豫,一手抓起一个,虎吞狼烟地吃了起来。
对面较年长的男子吃到一半突然停下,瞥见君琰来到龙女像的正对面,惊呼道:“这位公子,你不能呆在那里。”
君琰转身看向年长男子,露出疑惑的眼神。
“这女神像里封印着一个女妖,专门抓年轻男子,掏心挖肺,一旦你落入她的视线,逃都逃不掉!”年长男子声情并茂道。
“这不是龙女吗?怎么成了女妖?”辛久夜走到君琰身侧,再次仰头端详龙女像。
“你们不是北方人吧,应该没听过这个传说,我也是听说的,这女妖很久以前是位女神,一日民间游历,途径战场救下了一名将军,与其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海誓山盟什么的,可是这将军借助女神法力打了胜战,凯旋而归后,被皇帝指了婚,要娶一位郡主做正妻,这女神震怒,非要这将军在她与郡主中二选其一,这将军怎舍得用血肉换来的功成名就,也不敢违抗圣旨,于是最后选择了郡主。女神心灰意冷,顿时天雷滚滚,山洪咆哮,皇城即将被海水淹没之时,皇帝派国师出面,安抚女神,女神说,将军违背的他们曾经的誓言,必须献上心肺,国师法力不及女神,皇帝无奈,便狠心把将军五花大绑送给了女神,女神当场吻了将军一下,将军立即倒下,女神离去之后,前来给将军收尸的人发现,这将军死相安详,笑得诡异,但是没了心肺。”年长男子说到这儿,全身一阵哆嗦。
原来是个因爱生恨的故事,辛久夜不听下文都猜到这传说之后是如何演绎。
“之后这女神嗜血成魔,国师联合各路修行高人联合将女神,哦不,是女妖,将这女妖灵魂困住,封印在这石像之中,用香火供奉将其唤回正道,可是这女妖法力太高,即使没有肉身,还能继续作恶,只要有与那已死将军年纪相仿的男子进入了石像的视线,将会被这女妖抓走,取其心肺!”年长男子面色凝重地看了看君琰,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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