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现出原形

　　“儿臣还没寻得递交的机会，他就离开了。”商宫朔实话实说。

　　“君琰应该无暇查看这类书信，你以后就不必给他了。”商越将手中的书信随意往桌上一扔，貌似不屑一顾。

　　商宫朔一听，顿悟商越这是要他隐瞒辛久夜和君琰扣下书信，转交给他！道德教条在告诉商宫朔，这么做似乎是小人行径。

　　商越瞧着商宫朔沉默不语，看出了他的心思，面不改色道：“你就当作是截获对手的密牒情报。”

　　商宫朔突然明白了，他的父亲变了，为了某人刷新了自己的底线！改变了自己原则！不禁疑惑道：“父君，您是不是早就认识了辛久夜？”

　　商越收回目光，置若罔闻，扫了眼宣纸上干扰视线的墨迹，瞬间，突兀的墨迹消失，徒留一片骨气洞达的字迹。

　　商宫朔见对方默不回应，追问道：“辛久夜体内的寒气是您留下的？”

　　商越仿佛老僧入定一般，盯着身前的书卷一动不动，这番举动看在商宫朔眼里，顿悟商越这是默认了，这是动了别样的心思！

　　“既然如此，您只需一动意念，驱动寒气，便可置辛久夜于死地，何必让她经历多余的痛苦……”商宫朔有意言语相激。

　　“宫朔！”商越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异色，转瞬恢复了平静：“她何时死，寡人自有分寸。”

　　“以免夜长梦多，儿臣建议，还是尽快下手为好。”商宫朔面容冷峻，声音冷冽。

　　“宫朔，你僭越了！”商越冷声呵斥。

　　“母后她只知被您复活的参苒，还不知辛久夜的存在，她若知晓，后续之事那才是真正的僭越！”商宫朔语气低沉，言辞间有提醒，有暗示。

　　“你在威胁寡人？”商宫朔起身，缓步走近商宫朔。

　　“父君，儿臣是进谏！”商宫朔不惧迎面而来的高压威慑，抬头与之对视，继续道:“怪不得自辛久夜出现以来，您的身体状况日渐衰退，根本就不是什么走火入魔所致！即使日日闭关修炼也不见好转……我早应该想到，都是参商情劫在作祟！”

　　商越望着商宫朔面色凝重成霜，好似如今面临险境的当事者是他一般，顿时心生动容，缓声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父君，您为了那个参苒已经失去五百多年的修为，难道还要为这个辛久夜退化到要以原形面见世人吗？”商宫朔听着对方的敷衍之词，越发难以掩饰内心焦虑的情绪，双手下意识地将对方的一只手臂紧紧握住。

　　“寡人已经说过，寡人会亲手了结她的生命，但不是现在！”商越突然抬起另一手按在商宫朔的肩上，沉声道：“辛久夜的生死你不得干涉，若是你透露给第三者，特别是狐族之人，届时便是你我反目之时。”

　　商宫朔感觉肩上的手劲明明不大重，却如泰山压顶般，委重投艰，缓缓松开了对方，低声道：“您为了一个人类女子要与儿臣反目？”

　　“寡人可是将选择权交付于你的手中，寡人是最不希望有那一日，可懂？”商宫朔收回了手，声音如谷风般沉重而空灵。

　　“儿臣……明白了。”商宫朔颓然低下了头，拱手回应。

　　“你退下吧。”商越转身坐回了木椅。

　　商宫朔冷着脸，消失于古居内。商越见其离开后，转头将视线投射在桌上的书信，一指划开封口，取出信纸，一接触这独特的纸质，这世界唯辛久夜独有的信纸，展开后，看着熟悉的字迹，尖细的笔锋，朴素的言辞，但每一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刺进自己的胸口，连带着呼吸都越发沉痛，但是他依然坚持看到最后一个字，然而视线落定在左下角的插画上，是个呆头呆脑的大头女孩，笑得如花烂漫，瞬间与记忆中的盈盈一笑重合，顿时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这日屋外又下起了连绵细雨，辛久夜望着着远方露芽初破云腴细，恍惚意识到春天的脚步已经走近，掐指一算，今日便是化解诅咒的最后一天，今日过后，她就要消失于彼方的视线内，从此天涯两断，天各一方……

　　午时一过，辛久夜带着蓦然惆怅的心情来找彼方，对方看到她，依然不说闲话，不摆正眼。在化解诅咒时，辛久夜发现彼方的脸色明显较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当他握住辞灵后释放妖力，猝然疾速的气流拂开了他白色的衣袖，整个左手臂艳红刺目，惊得辛久夜屏气慑息，她有种直觉，彼方这是玩命地给她化解诅咒！

　　正凝神闭目的彼方未察觉到辛久夜神情的异样，当辞灵脱离彼方的手掌，宛如银蟾出海，璀璨夺目！这才是辞灵最初的模样，原来没有妖怨诅咒的辞灵洁白如玉，灵光岿然独立！

　　辛久夜还没打量完辞灵，它就急不可待地窜入了她的丹田之内，貌似只有她的身体才是辞灵的安然之所，让它隔离尘世，维持着己身的一尘不染。而辛久夜自辞灵归位后，顿时一股纯净的灵力之光笼罩全身，一股热流自丹田运转于奇经八脉，周身豁然舒畅，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过滤净化了一番。

　　辛久夜一抬眼，就看到面容憔悴的彼方正闭目入定，后背坚挺如山，一动不动，此时手掌回复原样，仿佛之前她看到的一幕是自己的错觉。辛久夜估计彼方这是在运气调息，从而恢复元气，于是抬手施法想帮助他一臂之力，可是猛然想起人妖不同道，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彼方，谢谢你。”辛久夜起身抱拳感谢，但是对方没有丝毫反应，可能他的五感已经屏蔽了外界，听不到她的声音，又或者他只是不想搭理她而已。

　　不管是何原因，辛久夜取出白纸与中性笔，在案几上写下留言:“自是浮生无可说，人间第一耽离别，后会无期。”

　　回到天净居的辛久夜总感觉心烦意乱，坐立难安，脑中不停地闪现彼方那白如皓月的容颜，还有那赤红的手臂，越发感觉不对劲，于是转瞬间又来到了彼方的修炼处。

　　辛久夜一出现，见到眼前的一幕，大惊失色，四周书架倒塌，书册、竹简等散落一地，上方有五六块青石出现了枝杈裂痕，对面没有彼方的人影，而只有一匹长三米多、通身雪白的巨狼卧倒在树桩后，双眼紧闭，嘴角有血渍，而他脑袋旁的地面上也有一摊血迹，被血迹覆盖的是辛久夜的留言书信，现已褶皱得不成原形，似乎这纸张承载过千斤重的负能量。

　　辛久夜嗅着这再也熟悉不过的妖气，不用猜都知道眼前的这位是彼方的原形，他到底受到多深的重创，居然现出了原形！九成与化解辞灵诅咒有关！

　　“彼方！彼方！彼方……”辛久夜走近彼方，跪在他身边，在其狼耳朵边唤了几声，将他嘴角的血迹清理干净，且一番施法后，他依旧如沉睡一般，昏迷不醒。

　　辛久夜伸手探寻彼方的气息，不出所料的微弱，她没有救治原形妖怪的经验，不知从何下手，又联系不了同为雪狼的商宫朔，于是打电话给见多识广的洛生求助。

　　“干嘛？”

　　辛久夜听着熟悉的声音和慵懒的语气，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直奔主题:“有个千年狼妖，帮我化解了辞灵诅咒，但是化解成功后，他就现出原形，昏迷不醒了，我还怎么救他？”

　　“哦？是妖怪帮你化解辞灵诅咒？不是应龙吗？”洛生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连发出多个疑问。

　　“是妖怪，一共化解了四十九天，他的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而且化解诅咒时，他将心脉的血逼到左手上，感觉是用自己的血净化辞灵诅咒……”辛久夜根据自己的所见推测道。

　　“他应该是自己的心头血化解辞灵上诅咒，内丹精元受损，修为退化……”洛生分析着，突然语气一转，认真道:“看来他在妖族之中血脉高贵且纯净……他若不是妖王，就是妖王的直属血亲。”

　　辛久夜一听，洛生的说辞居然与君琰的一致，一个猜测蹦出她的脑海，商越修为一千五百多年，而彼方只有一千年，难道他们俩是亲兄弟？

　　“哎，不管他是什么贵族身份了，救治才是第一位！我该怎么救他？”

　　“让他的血亲妖怪渡些修为可以救急一时。”洛生说得风轻云淡。

　　“我们现在在妖怪统治的国度，他帮我化解诅咒是偷偷的，这事没有其他妖怪知晓，我目前也找不到他的至亲！”辛久夜一直觉得彼方暗自隐秘地帮助自己，就是鉴于人妖有别，需要划清界线的缘故。

　　“妖怪统治的国度，有意思。”洛生平淡的语气中有了第二种情绪——兴奋。

　　“这个话题我们以后再聊，现在我该怎么救他？”辛久夜感觉自己在赶马驱车，洛生总是跑题，害它一步都未前进。

　　“啊……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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