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祈屿站在钟楼顶端,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尔K化作的黑烟在空中消散,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像是不甘心地徘徊在这片空间里。
他望着那缕消逝的黑雾,胸口剧烈起伏。七天了。从他们踏入这个小镇开始,尔K就一直在操控着一切。纸牌预言、死亡倒计时、森林里的怪物……每一幕都是他写好的剧本,而他们,只是被牵着线的木偶。
可最后,墨白跳下去了。
“你不是程序……你是人。”祈屿喃喃自语。
他跪在平台边缘,伸出手去抓什么,却只抓住了冰冷的空气。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泪水,他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雨水,还是自己的眼泪。
他不想失去他。
墨白是他唯一愿意相信的人。虽然他们之间没有承诺,也没有太多言语,但那种沉默的陪伴和一次次舍命相护,比任何誓言都更真实。
祈屿缓缓站起身,转身看向四周。钟楼顶部的齿轮已经停止运转,整个空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他知道,副本还没有结束。尔K消失了,但这场游戏……还没真正落幕。
他迈步朝楼梯走去,脚步声在空荡的钟楼中回响。每走一步,他的心跳就沉重一分。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他必须找到墨白。
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放弃。
墨白坠入雨幕时,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雨水打在他脸上,像无数根针刺进皮肤。他能感觉到伤口在撕裂,血在流失,身体在快速失温。
但他没有后悔。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作为“程序”,他的任务是保护祈屿,确保他能够打破预言。可当他一次次选择违背指令,一次次为祈屿挡下致命一击时,他就已经清楚,自己终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
可他不想死。
他想看着祈屿成长,看着他走出这片迷雾般的小镇,走向属于他的未来。
他想告诉他,其实他并不是冷漠的程序,而是……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
可现在,这些话都说不出来了。
墨白的身体撞上了某处平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翻滚了几圈,最终摔进一堆干草堆里,勉强保住了性命。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模糊。远处的钟楼在雨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一座沉睡的巨兽。
他动不了了。
意识开始游离,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雨声和自己微弱的心跳。
“祈屿……”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呢喃出这个名字。
然后,陷入了黑暗。
祈屿一路下到钟楼底部,脚步未曾停歇。他推开沉重的木门,走进潮湿的街道。镇子已经彻底安静下来,没有怪物,没有追兵,也没有尔K。
只有雨。
他沿着石板路奔跑,穿过小巷,冲进森林。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但他知道墨白不可能就这样死了。
他不会死。
他是人。
不是程序。
不是工具。
不是尔K剧本里的角色。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情感,有记忆,有……爱。
祈屿的脚步忽然一顿。
他看见了——
在那片熟悉的灌木丛后,一个人影静静地躺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是墨白。
祈屿冲过去,跪在他身边,颤抖着伸手探向他的鼻息。
还有气。
微弱,但确实存在。
“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起走出去的。”祈屿哽咽着说,声音沙哑。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墨白身上,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来。墨白的身体很轻,像是随时都会飘走一样。
“撑住,我们还有机会。”他说,“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他背着墨白,一步一步地往镇子方向走。雨越下越大,他的衣服已经湿透,冷得像冰贴在皮肤上。
但他们都不能停下。
因为一旦停下,墨白可能就真的撑不住了。
与此同时,拓跋祁正独自走在镇子边缘的一条小路上。
他原本跟在祈屿和墨白后面,但因为体力不支,在半途中掉了队。他本想找个地方休息,却无意间发现了尔K残留下的线索。
“他还活着。”拓跋祁低声自语。
他蹲下身,从泥泞中捡起一枚金属牌。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命运之轮仍在转动。”
他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尔K,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一劫?”
他将金属牌收好,站起身来,望向远处的钟楼。那里已经没了动静,但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压迫感。
“看来游戏还没结束。”
他转身朝着祈屿的方向走去,脚步坚定。
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或许才是真正的考验。
祈屿终于将墨白背进了镇中心的一间废弃旅馆。
他把他轻轻放在床上,脱掉他湿透的衣服,用毯子裹住他。他坐在床边,紧紧握住墨白的手。
“你会好起来的。”他说,“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就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低头看着墨白的脸。那张脸依旧苍白,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温度。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
他以为自己习惯了孤独,习惯了背叛,习惯了被人利用。
但他错了。
墨白不一样。
他是那个始终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他最后的信任。
祈屿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我以前总是试探你,怀疑你。我以为你只是个程序,是尔K安插在我身边的监视者。可我现在知道了……你不是。”
他顿了顿,声音微微发颤。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墨白的额头。
“所以,求你醒来。”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外面,雨还在下。
夜色渐深。
拓跋祁走进旅馆时,看到的是祈屿趴在床边沉沉睡去的身影。
他站在门口,看了许久,才轻声开口:“他还活着吗?”
祈屿猛地惊醒,抬头看他。
“还有一口气。”他说。
拓跋祁点点头,走近几步,在床边坐下。
“尔K没死。”他说,“我在森林里找到了他留下的痕迹。”
祈屿眼神一紧:“他在哪?”
“我不知道。”拓跋祁摇头,“但他还活着,而且……他似乎在计划什么。”
祈屿沉默片刻,转头看向墨白。
“我们必须找到他。”
“你知道怎么找?”拓跋祁问。
“我知道。”祈屿缓缓起身,目光坚定,“尔K的剧本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轮到我们写下结局。”
他看着窗外,远处的钟楼在雨中静静矗立。
“还没完。”
拓跋祁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金属探测笔,轻轻划过墨白的手腕。
红灯亮起。
祈屿盯着那抹刺目的光,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体内有金属。”拓跋祁收起探测笔,语气平静,“不是植入物,是……嵌进去的。”
祈屿的手指微微收紧。他低头看着墨白苍白的脸,忽然伸手拉开他的衣领。
一道细长的疤痕横贯锁骨下方,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开又强行缝合的痕迹。
“你早就发现了?”拓跋祁问。
“嗯。”祈屿的声音有些哑,“在森林里那次,他替我挡下铁链的时候,我摸到过。”
拓跋祁沉默片刻,从背包里翻出一把小刀。
“你要做什么?”祈屿猛地抬头。
“把里面的玩意儿取出来。”拓跋祁将刀尖凑近火苗烧了一下,“他现在太虚弱,撑不了太久。”
祈屿盯着那道疤痕,手指攥紧了毯子。
“如果他是程序……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也许尔K没说真话。”拓跋祁用酒精棉擦了擦墨白的伤口周围,“或者……他也没想到墨白会变成这样。”
刀尖缓缓切入皮肤。
一滴血滑落。
墨白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
祈屿立刻按住他的肩膀,俯身贴近他的耳边:“撑住,我在。”
墨白的睫毛颤动,嘴唇微微开启,却只吐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拓跋祁皱眉,加快动作。金属片一点点被挑出来,泛着诡异的蓝光。
“这是……”祈屿瞳孔微缩。
金属片上刻着一行小字:**“重置协议·强制回收”**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祈屿猛然回头,眼神凌厉。
拓跋祁迅速将金属片藏进衣兜,抓起匕首站到门边。
祈屿没有动。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墨白脸上,声音低哑:“谁?”
没人回答。
但雨声中,隐约能听见某种机械运转的声响,像是齿轮在缓慢转动。
祈屿缓缓起身,走向窗边。
玻璃映出他紧绷的轮廓。远处钟楼的指针正在缓慢逆时针旋转。
“时间……倒流了。”他说。
拓跋祁皱眉:“什么意思?”
“尔K还没死。”祈屿转过身,眼神冰冷,“他在重启副本。”
话音刚落,墨白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手指紧紧抓住祈屿的袖口,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
“别……相信……现在的我……”
下一秒,他的眼睛猛然睁开。
瞳孔深处,闪过一抹不属于人类的幽蓝。
旅馆外的雨幕中,一道黑影悄然退入黑暗。
手中的金属牌微微发烫,上面的字迹正在缓缓改变:
**“命运之轮,即将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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