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灵的回响

祈屿松开墨白的手，那股被拉扯的感觉突然消失。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坠，像是穿过无数层薄纱。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只剩下风声呼啸。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至少——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远处微弱的光芒闪烁。那光芒忽明忽暗，仿佛某种古老的召唤。

“欢迎来到真正的画中界。”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祈屿缓缓转身，看着那个自称是第一个画灵的男人。“你是谁？”他问。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前走了几步。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与这片空间格格不入的存在。

“我是你该成为的样子。”男人说，“也是你最不该成为的样子。”

祈屿皱眉。“什么意思？”

男人笑了。“你以为自己在打破规则？不，你只是跳进了另一个规则里。”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个画面——

一个少年蜷缩在角落，双手抱着膝盖，脸上满是惊恐。那是祈屿小时候的模样。

“你一直以为自己在寻找真相。”男人低声说，“可真相是什么？是你想相信的，还是他们想让你相信的？”

祈屿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画面中的自己，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我……”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男人继续道：“尔K不是敌人，黑玫瑰公主也不是。他们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你从来都不是祈屿。”

祈屿猛地抬头。“你胡说！”

“那你告诉我，”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为什么你能看到不属于你的记忆？为什么你能触碰不属于你的力量？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一切都似曾相识？”

祈屿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寻找身份，可如果——他根本就没有身份呢？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你不是祈家的孩子，也不是什么画灵继承者。你是……空白。”

祈屿的身体微微颤抖。“空白？”

“对。”男人点头，“你是一幅未完成的画。一幅被遗弃、被抹除的画。你存在的意义，就是填补某个空缺。”

祈屿后退了一步，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不可能……我不可能是……”

“你害怕了。”男人看着他，“因为你终于开始怀疑自己了。”

祈屿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不想听这些，可那些记忆……那些画面……它们确实不属于现在的他。

“我不是空白。”他低声说，“我是祈屿。”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是啊，你可以是祈屿。只要你愿意相信。”

就在这时，远处的光芒忽然剧烈闪烁，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

“找到你了。”

祈屿猛然回头，只见黑影从光中走出。那是“姐姐”的模样，可她的脸却模糊不清。

“你以为你能逃开？”她轻声说，“你以为你能选择？”

祈屿握紧拳头。“我只想知道真相。”

“真相？”“姐姐”冷笑，“真相就是——你根本不该存在。”

她抬手，一道黑光直射而来。

祈屿本能地闪避，可那光却像有意识般追着他。他不断躲避，却发现无论怎么跑，那光始终在他身后。

男人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为什么不帮我？”祈屿大喊。

男人看着他，眼神复杂。“因为这不是我的战斗。”

“你不是第一个画灵吗？！”祈屿怒吼，“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活下来！”

男人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接受你自己。”

“我不懂！”

“那就去找答案。”男人转身，身影逐渐消散，“在你彻底消失之前。”

祈屿愣住。“你要走？”

“我该走了。”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剩下的路，只能你自己走。”

祈屿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他终于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关于身份的寻找，更是一场关于“存在”的挣扎。

“你到底是谁？”他喃喃自语。

“你才是真正的空白。”“姐姐”的声音再次响起，“而空白……终将归于虚无。”

祈屿猛地抬头，发现四周的黑暗开始吞噬一切。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轻，像是要被拉入某个看不见的深渊。

“不！”他咬牙，伸手抓住虚空，“我还没找到答案！”

金色的光芒从他指尖亮起，那是他在镜面大厅中觉醒的力量。它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在黑暗中撕开一道裂缝。

“我不会消失！”祈屿低声说，“我不会变成空白！”

他猛地一用力，整个人冲出黑暗，落入一片新的空间。

这里是一座巨大的画廊，四周挂满了画作。每幅画都在微微颤动，仿佛里面的人都在呼吸。

“欢迎来到‘空白之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祈屿转头，看到了黑玫瑰公主。

她站在一幅画前，神情平静。“你终于来了。”她说，“我等了你很久。”

“你是谁？”祈屿问。

“我是你的终点。”黑玫瑰公主微笑，“也是你的起点。”

她轻轻挥手，一幅画缓缓展开。画中是一个少年，正是祈屿。

“你一直以为自己是祈屿。”她说，“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只是某个人的倒影？”

祈屿的心跳漏了一拍。

“如果你不是祈屿，”黑玫瑰公主继续说，“那你会是谁？”

祈屿沉默。

他看着画中的自己，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他不是祈屿，那他究竟是谁？

这一刻，他第一次真正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黑玫瑰公主的裙摆扫过地面，发出丝绸摩擦的轻响。她指尖轻点画框边缘，祈屿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画布上晃动。

"你一直在找答案。"她说话时嘴唇几乎不动，声音却清晰传来，"可问题本身才是关键。"

祈屿盯着画中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画里的少年正在微笑，那分明是他的表情，却又透着陌生的疏离感。

"如果我不是祈屿..."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那我为什么会记得祈家的一切？"

黑玫瑰公主没有回答。她突然伸手触碰画框，整幅画瞬间泛起涟漪般的波纹。祈屿看到画面开始流动——他幼年时在花园迷路的场景、十五岁生日收到的银怀表、第一次觉醒能力时打碎的玻璃窗...

这些记忆如此真实，却又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每个倒影都有它的源头。"黑玫瑰公主的指甲轻轻刮过画框边缘，金属与木头的摩擦声让祈屿后颈发凉，"问题是...你的源头在哪里？"

一阵冷风掠过画廊，所有画作都在微微震颤。祈屿忽然发现，四周的画框之间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像是有人正用看不见的手撕扯整个空间。

"你听到了吗？"黑玫瑰公主侧耳倾听，"时间不多了。"

话音未落，最近的一幅画突然炸裂。彩色碎片四散飞溅，祈屿抬手遮挡，却触到冰凉的液体。他摊开掌心，一滴暗红色的颜料正在掌心缓缓流动，像是...

血。

"他们在抹除空白之馆。"黑玫瑰公主的声音依然平静，"也可以说...他们在擦掉你最后的容身之处。"

祈屿猛地回头，看见画廊尽头有阴影在蠕动。那些本该静止的画中人正在挣扎，他们的手指抠住画框边缘，试图逃脱即将崩塌的空间。

"为什么？"他抓住黑玫瑰公主的手臂，"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皮肤冷得不像活人。"因为真相太危险了。"她终于露出一丝情绪，是怜悯还是悲哀？"而你现在...比任何人都更接近它。"

又一幅画爆裂开来。这次飞溅的不是颜料，而是细小的镜子碎片。祈屿在无数倒影中看到无数个自己——哭泣的、大笑的、沉睡的、战斗的...

每个倒影的表情都不同，却同样真实。

"你到底是谁？"他再次质问黑玫瑰公主。

她注视着最后一幅完好的画作，那里映出祈屿此刻的模样。"我是谁不重要。"她说，"重要的是...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黑玫瑰公主伸手将他推向那幅画。在身体接触画面的瞬间，祈屿听到她在他耳边轻语：

"成为真正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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