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靠自己

我只觉得韩盛音既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她对周行之的感情并不比我差多少，因此面对她的控诉我说不出任何话来。

此刻的她不过是个丢失了爱人的小女子，心理防线已经接近崩溃。

“都是她！都是因为秦小布这个小三儿！你发现了她的行踪之后才不顾一切地从我身边逃离，甚至来不及和我解契就带着骨镜到了她的身边！你是有多着急啊周行之？如果你跟我说一声再离开，我想我也不至于那么急切地想让韩子归找到你们，也不至于想让女鬼杀了秦小布！只是没想到韩子归这个人也不靠谱，居然跟我说秦小布已经死了，暗地里却还帮助你们击退女鬼！”韩盛音仰天大笑，仿佛一个人生逢绝路的自嘲。

“虽然明知韩家骨器只能有一个主人，但还是傻傻地以为她也是和骨镜订立的契约，居然还逼她解契……呵，有什么用？是你心甘情愿地屈服于她，乖乖地把心交给了她，让她成为你的主人。后来也的确是我故意令你鬼气外泄，期盼着你能够回来让我为你疗伤，两次之后你回来了，我还真以为那一招奏效了，的的确确也借此自我麻痹了一段时间。直到后来我的黑猫找到了我，它让我试试周行之，没想到这么一试你居然主动提出和秦小布解契。和以前的表现不同，你太坚决了，反而引起了我的怀疑。但你在身边的那段日子我的确很幸福，甚至在你成人以后还真想过嫁给你。然而这种小幸福渐渐地被不安所替代，尤其是在黑猫通过监视秦小布确定解契只是你们的计谋之后，那种不安达到了顶峰，我最终决定将计就计。”

“所以你主动和周行之解契了？”我说。

“我要降低你们的戒心，最重要的是，解契之后周行之就完完全全失去了和我之间的联系，根本无法掌握我的行踪。”韩盛音颇有自信地说，“天气，公墓，赵老师的归来，时间地点人物我都选的很好，而你们，也的确自投罗网了，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这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周行之忽然开了口：“你错了。”

很明显的，韩盛音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她唇角的弧度迅速扬起，把内心的不安遮掩住了。

她不服气地问：“你倒是说说，错在哪里？”

“第一，秦小布不是你口中所谓的小三。我与她是三世夫妻，每一世我都会找到她，这一世自然也不例外。第二，凡事变数太多，就算你计划得再好，一个小小的变化就足以击破所有。”

韩盛音先是认认真真地听完了周行之的话，然后极其妩媚地笑了：“依我看没什么变化，今天的阳光如我预料的一样耀眼，我知道你怕阳光会躲在树荫下，所以特地为你设置了结界。放心好了你出不来的，所以今天就不劳你出手了，你只需要站在树底下看着我把秦小布杀死就好，是不是很轻松？”

周行之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从他紧绷着的脸庞可以看出来内心一直压抑着的紧张。他轻启薄唇：“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选择你作为骨镜的主人吗？”

“因为在那一批人之中我是最弱的，也最容易受你的掌控。”大概是空气中太干燥了，韩盛音舔了舔唇角，“而且我心软，那时候也单纯的很，轻而易举地就能被你忽悠。骨镜制作成功之后会吞噬灵魂的力量，你也是看准了我能死心塌地地帮你。如果换了别人，你可能早就消失在世间了。”

“不会。”周行之十分确定地说，“虽然经过骨镜的吞噬我的能力会被削弱很大一部分，但不至于彻底消亡。我选择你或许跟你所说的这些都有一定的关系，但最重要的是觉得你是个需要关爱的孩子。可我没想到再单纯的孩子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发生变化，你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心狠手辣的呢？是从食魂开始的吧？”

“也许吧。但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开始食魂的，只记得我想要强大，想要不再受人欺负，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一步一步变成了现在的模样。”韩盛音一字一顿地强调说，“你讨厌的模样。”

周行之不动声色地说：“据我所知，人食用还魂丹之后会造成各种副作用，其中就包括食魂。”

“还魂丹”三个字好像听过，记得程一泽说他曾经死过一次后来又被韩家人用一颗神药给救了，当时周行之就问那所谓的神药是不是还魂丹，但遗憾的是程一泽对此并不清楚。

要说当时韩盛音那么渴求强大，强烈的愿望驱使她去吞食还魂丹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的意思是我偷吃了还魂丹？”韩盛音轻挑柳眉，“我在外人看来的确是有点能力，可在韩家也就是普普通通没什么资质，哪里来的能力和胆量去偷吃还魂丹？”

“你当然有机会。”周行之循循善诱，“就在程家去韩家村请求复活程一泽的时候。”

仿佛被说破了心思，韩盛音不再言语。

周行之逮住这个机会继续逼问：“所以，你还要说不记得吗？”

“我不想记得。”

此时的韩盛音脸色煞白，姣好的面容僵硬如同一个精致的木偶娃娃，她捶了捶后脑勺，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不愿意记起的事情从脑海之中清除似的。

“那些记忆……为什么还要让我想起来！”

她喃喃自语，因为激动胸口一起一伏，那柔软的手心对着天空，浓烈的光芒照在上面，有淡淡的紫色光芒渐渐聚集，形成了一个圆球，像是传说中价值连城的紫水晶。

很美，但杀伤力也非常强。

韩盛音双手成爪对着某个方向做了个抓捕的动作，不远处一只瑟缩着的鬼魂咻的一下被吸了过来，形成了一团模糊扭曲的水雾。她花瓣一般的唇微微张开，像享受美食一样把那魂魄吃了下去。

我顿觉胃里一阵翻腾。

就在韩盛音抚了抚胸口之后，她手里的紫芒更加清晰，也逐渐拉长形成一柄刀的形状。

“今日里，我就用这术法幻化成的魂刀与我曾经的骨刀比试一番。”她抬眼看我，眼尾微微向上翘起，依旧带着惯常的骄傲，“如果你能赢，那我心甘情愿把周行之让给你；如果你输了，很抱歉，我会把你千刀万剐最后吃掉你的魂魄。至于周行之你想都不用想了，因为魂飞魄散之后你就彻底消失了，不论这辈子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你们都无法在一起。”

“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我握紧了刀柄，只觉得自己再用力下去皮肤都要被割破了，而且手心汗涔涔的——这些足以说明我内心的紧张。

韩盛音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不由分说冲到我面前，刺耳的声音响起，是我的衬衣被那把泛着紫芒的刀给划开了，刀刃轻而易举地划破皮肤，在我胳膊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她的动作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我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频频中招，偏偏我又是个半吊子灵媒，对于骨刀的使用根本不熟练，可想而知没多久我身上就布满了伤痕。

火辣辣的疼痛让我浆糊一般的大脑渐渐清晰，眼角的余光从周行之身边扫过，他提着剑已经蠢蠢欲动，大有冲过来的架势。可惜韩盛音的结界困住了他，这让他有心无力。

事到如今，我只有靠自己了。

可韩盛音的实力太强了，即使骨刀上附加了愤怒之力，但仍然没有办法伤她分毫，最多也就是减轻我所受的伤而已。

我被她打得节节败退，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眼看着我自保都十分艰难，更别提奋起攻击了。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啪嗒。”轻微的响动过后，一道刺眼的光芒从韩盛音眼前闪过，让她的动作慢了一拍。

我定睛一看，原来我后退的过程中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包，骨镜从里面掉出来了，而那光芒正是玻璃的反射光。

周行之飘渺的声音传来：“用骨镜看她的记忆！”

当下我赶忙把骨镜捡起来，刚巧一滴血从指尖滑落，“嗒”的一下滴在镜面上。与此同时韩盛音飞速地伸出手来想要抢回骨镜，幸亏我眼疾手快一刀砍上去，随后她的血也落在了骨镜之中。两滴血居然诡异地相互靠拢，最后融为一体。

就在此刻，我加强了要看韩盛音记忆的意念。

刹那间一阵天旋地转，我和韩盛音都被卷进了空间漩涡之中，等到我悬空的脚重新碰到坚实的地面，我才有机会去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个小村庄，从每家每户的土坯房可以看出村庄特别古老，此时正值冬天，屋檐上有一些尚未化开的积雪，树梢上光秃秃的。村头有一名小女孩蹲在地上，用一根枯树枝不停地画着圈圈。

走近了一看，应该是在练习画符咒。

小脸红扑扑肉嘟嘟的，可就是紧皱着眉，好像年纪轻轻就有什么哀伤的事情始终无法化解。

我就站在她的身后，可她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是无法看到我。

又看了她两眼，我确定了。

她是韩盛音，小时候的韩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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