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之言,我铭记在心。”周行之声音低沉,像是表面上平静的湛蓝水面,其下早已翻起了层层波涛。
“疼么?”
虽然对于跟前的未知有些害怕,但我还鼓起勇气辨别着周行之所在的方向,在一片黑暗之中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小心椅子!”
话音刚落,我立刻感觉脚尖碰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像是椅子腿,此时想要收回脚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身体猛然前倾,胳膊被谁拽了一把,跌落的身子瞬间调转方向,我一头栽在了松软的沙发上。
林笑责备道:“你就不能小心一点!”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摸到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略委屈地为自己刚才的莽撞行为进行解释:“我就想问问他的脸疼不疼。”
“肯定疼,打得我手都麻了。”
我顿时就急眼了:“你怎么用那么大的力气!万一打坏了脸可怎么办!”
“秦小布,我可是和你认识了四年,你和周行之才认识多久?四个月都没有!你瞧瞧你这胳膊肘,都快拐到云南去了!”
“我们下一步就是要去云南。”我将韩家村的行程全盘托出,顺便警告林笑千万要把这事给我保密,尤其是不要泄露给我爸妈,不然我肯定会被生生剥掉一层皮。
好在周行之去冰箱找了冰袋敷上,脸应该是能保住,虽说我看不见他那张脸,但是我家先生总是要保持帅气的面貌嘛,怎么说也能给我增加点面子。
临走前林笑念叨了半天,对于周行之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时时刻刻都看紧我,好像我是笼子里的金丝鸟,每时每刻都想着突破笼子飞出去似的。周行之送她出门,两个人还吧啦吧啦说了好一阵子。
周行之回来之后忍不住感叹:“林笑还真是说动手就动手,泼辣的很。”
“你也是啊,就那么让她打?怎么不躲一躲。”
我执意要他过来摸一摸他那半边被打过的脸,的确是肿了起来,完全可以想象当时林笑那一巴掌是多么使劲。
“不想躲。”
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很自责的,肯定是觉得他没有照顾好我,可是这也不能完全说是某一个人的责任啊。当初韩子归叫我一个人出去,也是我自己执意要去的。
不对,韩子归那个时候就已经说了不让周行之跟着,这么说来他早有预谋?他和雄伯,真的是一伙儿的?
再加上今天和韩子归通电话的时候,他说话总是模模糊糊,不得不引起我的怀疑。
“韩子归肯定有问题。”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刻,我自己也很是惊讶,毕竟和韩子归的交集也算不少,怎么说我和他也是盟友,还共同对付了韩盛音,他没有理由将我出卖。
在结界里他签订契约时候的犹豫,还问云客要是完成不了契约会怎样……从那个时候到现在,韩子归的言行都太值得怀疑了。
“我猜测是韩子归亲手挖去了你的眼睛。”
周行之此话一出,我更是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为什么?”
“当时我在救赎酒吧,雄伯的气息还是能够感觉到的,这说明期间雄伯一直呆在结界里,而和你在一起的也只有韩子归一个人。”说到这里,周行之拍了拍手,“你不是说有人喂你喝下了忘忧水么?我现在试着把药水从你体内驱逐出来,让你恢复断掉的记忆。”
本来以为这个过程就跟电视上演的那种逼毒似的,两个人一前一后盘腿而坐,由一个人使出各种花里胡哨的招数,两掌击向另一个人的后背。
结果发现电视剧终究是电视剧,周行之只不过是在我额头上轻拍了一下,顿时我觉得天灵盖有些发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中飘出来,渐渐地脱离我的身体。
这种感觉持续了大约十分钟。
记忆里一些画面渐渐清晰起来。
韩子归握着骨刀向我刺过来,我试图反击可是手已经被绑住了,伴随而来的剧烈疼痛,以及来自内心深处的绝望和寒冷……
“你从来没有认识过韩子归,你跟韩家也从来没有过任何关系。”
“如果我有其他的选择,我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要么奉上你的双眼让阿延回来,要么把阿延的灵魂交付出去,他所面临的后果就是彻底消失……你要我如何舍得?”
一字一句,都像是迟钝的刀子在我心上一下一下地划着。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知道韩子归实力不强,我也知道韩子归执念够深,但我从来没有看到他性格之中阴狠的一面。到了现在不是怨他多么多么自私冷酷,而是恨自己,恨没能看清楚韩子归的真实模样,恨自己居然还傻傻地去信任韩子归,还口口声声说着要去帮韩子归完成那个契约。
从认识韩子归到现在,我对于他的价值不过是借助骨镜找到陆延而已,一旦找到陆延之后,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即使同为韩家人的血脉,他也从未把我当作亲人。
他所在意的就只有陆延一个,所求所愿也只有让陆延活过来这一个想法。
想来今天和他通电话他问我是谁,估计是以为他给我喝下的忘忧水奏效了,以为我真的就不记得他了,可能吗?
自己做了亏心事,就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我对于丢失眼睛是难过,但也抵不上此刻的悲哀。我真真正正信任的人,心心念念想要帮助的人,到头来居然毫不留情地把我的双眼挖去双手奉给一个陌生人。
只因为那人许下的承诺太过诱人。
“给韩子归发条信息,说我们后天去韩家村。”既然这是韩子归想要的事情,那我就成全他,正如周行之所说,看一看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任我怎么想也想不到,我们的第二次远行所搭乘的交通工具既不是火车也不是汽车飞机,当然也不是拖拉机,而是——空气。
对,周行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张强力飞行符,临行前为了不引人注目还在我身上贴了隐身符,他自己则是背上一个硕大的背包,我们两个人就这么轻装简行地去追随韩盛音的脚步。
可能是因为能量缺失,韩盛音赶路的速度并不快,我们追上她的时候她还没到云南的地界。
这种飞在空中的经历我还是头一次,可惜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感觉到南方的大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
听周行之说,韩盛音的生活很辛苦,每天都是靠着抓取最低级的灵魂生活,而且还要随时提防着其他能力更强的鬼魂。
她生来骄傲,如今活得如此憋屈,也真是难为她了。
跟了韩盛音足足有四五天,她总算是在云南和广西的交界处找到了一处结界,破除结界又耗去了她大半的能力,之后才算是见到了韩家村的村口。
一进结界,我立刻就觉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好像和我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是相通的一样,让我忍不住迈开步子向村子深处走去。
“有人进村!”
一个尖锐的声音过后,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瞬间慌张了一下,周行之大概是怕我乱跑就紧紧握着我的手腕。
“韩盛音?你不是很有能耐么,当年口口声声说着你就算是离开韩家也照样能生活得很好,真是的,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说话的是个女人。
听语气似乎对韩盛音嗤之以鼻,讽刺之意尽显。
还好没看见我们,不对,我们可是贴了隐身符的人,她当然看不见了。
想到这里,我才放下心来。
“我去哪里都跟你没有关系,别多嘴!”韩盛音的声音已经不复清澈,像是沙砾之间的摩擦声,沙哑又刺耳。
和韩盛音说话的女人吸了吸鼻子,凌乱的脚步声表明她在周围兜着圈子,怀疑地说:“我嗅到了陌生人的味道……你带了什么人来!”
妹子你这鼻子堪比猎犬啊。
我和周行之紧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被发现了。
韩盛音呵呵笑了起来:“你再看也就我自己,就算是有人跟来,也是看我可怜,想帮我毁掉韩家!”
“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女人有些不耐烦了,“你该上哪儿上哪儿,我真不想再看到你。”
窸窸窣窣的声音渐行渐远,但也有另一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近在眼前了。
“出来吧!在我韩家的地界不要装神弄鬼的,被我们抓住你就死定了!”
“谁死还不一定呢。”周行之一步上前,毫不客气地说,“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守门人,连一丁点的长进都没有。”
“你、你是谁?又是怎么进来的?”女人话里透着慌张,但还在极力掩饰,“我在这里看守多年,从来没有外人能够打开我设置的结界开关,你……到底是谁!来村子又是想要做什么!”
“我是谁你迟早会知道,此次回来韩家,是为了让你们见一个人。”
说着他就揭开了我身上贴着的隐身符。
女人发出了一声惊呼,不敢相信地唤了一声:“文……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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