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周行之戳了戳我的手心才想起我上一世就是叫文月这个名字,于是存心想装设弄鬼一番,说,“对,就是我。”
“不可能!不可能!”女人一下子激动起来,说,“韩文月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可能隔了二十多年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还有你,你们到底有什么打算!为什么要拿一个死去的人来吓唬我!”
周行之发出了阴森的笑:“那你不妨睁大眼睛看一看,我到底是谁?”
女人似乎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就更加惊讶了:“你你你怎么还活着?我可是亲眼看见你被杀死,剔除碎肉,骨头被做成了骨镜和一柄骨刀,可是现在……”
女人凌乱的很,几秒钟的沉寂之后,她尖叫着跑向远方。
于是一个村子的人都知道那个曾经死去的韩文月今天又回来了,不仅如此,还带着一个长相陌生的男人,更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的神态动作都和当年被杀死的周行之一模一样。
然后就形成了这样一副场景。
掌事人家的堂屋里,我和周行之被一堆人围住,即使我看不到也能够想象出那种审视又怀疑的目光,估计他们看我们两个都跟看神经病似的。
韩家掌事人是个女人,声线充满沧桑,估计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奶奶。她的身上有种干净的香皂味,据此能够判断她平时肯定很爱干净。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她干咳两声便没有人敢再说话了。
让人窒息的安静大约持续了两分钟,掌事人问道:“今天是谁把他们带过来的?”
没有人说话,掌事人只好又问了一遍,这下之前那个女人嗫嚅着回答:“是韩盛音。我察觉到有人进入了结界,就赶紧去了界门那里,发现是韩盛音回来了。但我又打心里感觉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人一直盯着我似的,结果韩盛音走后就发现了他们两个。”
“小音回来了?”掌事人平静的声音之下透着几分激动。
“可不是嘛,老太太您当初最疼她,结果呢,这丫头一门心思要离开我们韩家,她自己走也就算了,还非要把骨镜也带走,现在怎么样?还不是回来了。”女人清了清嗓子,像是故意的,然后又接着说,“老太天您是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样子,穿的是破破烂烂,头发也白了不少,乍一看我差点没认出来。”
掌事人貌似有点讨厌这个多嘴多舌的女人,等她刚一说完立刻吩咐把韩盛音叫过来。
这就有点尴尬了。
韩盛音一见我们两个还不是秒秒钟就认出来了,那我还怎么演曾经的那个韩文月?
但周行之很是淡定地说:“那我就当着韩盛音的面,把你们韩家所做的事情一字一句全都说出来,让她看看这位面容慈祥的掌事人背地里究竟是怎样一副嘴脸。”
有人跑出去了,应该是去叫韩盛音过来。
掌事人呵呵一笑,拐杖掷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周行之,当年不是我要杀你,而是岁神要你死,我们只是奉命而行。”
“说这么多,当年还不是你亲自动手的?”
面对如此尖锐的问题,掌事人冷哼一声:“那你要问问你眼前的这位,若不是你遇上了韩文月,又被她带进了韩家村,你怎么可能被选中用来制作骨镜?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这个逻辑我也是服了。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你们韩家都是这么推卸责任的吗!三两句话杀一个人这么大的事情就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罪有应得,我看最应该承受罪孽的就是你们!”
掌事人直接忽略了我的话,继续攻击周行之:“过了这么多年,还以为你已经在骨镜的吞噬下彻底消失了,真没想到啊你居然还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而且还找了个姑娘,弄出来一张和文月一模一样的脸。文月当年抑郁而死,可是我吩咐下葬的,我很清楚她不可能再活过来,你也就不要白费心思了。”
周行之一字一顿地强调说:“她就是韩文月。”
“对我就是韩文月。”前世现世的反正都是我自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也没什么。
然而老奸巨猾的掌事人并不吃这一套:“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就是当年那个韩文月?”
我的小脑瓜此刻飞速旋转,觉着瞎编好像也不太靠谱,但又想不起来能有什么证据,而且我这个人越是紧张大脑就越是一片空白,更是什么都想不到。
尴尬之际,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打破了沉寂:“秦小布?你怎么在这里?”
韩盛音来了!
顿时有种穿帮的感觉……
像是有一把火倏地一下灼烧着我的脸颊,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没办法,既然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上,更何况我们还有求于人。
周行之不客气地说:“给把椅子,不能老是让我夫人站着!”
本来以为掌事人或者其他人会极力反对,没曾想周行之刚说完我就听到了拉椅子的声音,我伸出手来凭空摸到了椅子边缘,在他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有人跟韩盛音说过了我们是尾随她进入村子的,意料之外,韩盛音非但没有自责,反而是大笑起来,是那种撕心裂肺,彻底绝望想要和敌人同归于尽的笑声。
她的尾音颤抖着:“你们做的好事总算是有人来终结了!有因必有果,你们杀了他,此后所有的痛苦都要自己承受!高高在上的韩家啊,谁知道以后还会存在吗!?”
此言一出,当即有人激动地控诉:“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掌事人您看看这丫头,恐怕是疯了吧!”
“就是啊老太太!韩盛音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就根本不把我们韩家放在眼里,真是愧对了老太天多年的培养!还做什么骨镜的主人!”
更有人气冲冲地说:“老太太,我提议把韩盛音驱逐出村子!永远也不让她回来!”
“不!这岂不是便宜了她!应该用她祭祀岁神!”
“都别说了!”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明显,想来掌事人是被这群人气得够呛,毕竟韩盛音也是早些年她比较看重的人,时过境迁,居然被这么多人齐刷刷地指责,掌事人心里面自然也不好受。
“小音才刚回来,你们能不能消停点!”掌事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像有人在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过了好一阵子才算是止住了咳嗽,“她的事我自有定夺,目前最要紧的是……周行之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想要的很简单。”周行之按着我的肩膀,直白地提出了他的要求,“就是让文月的双眼得到恢复。”
周围一片唏嘘。
掌事人沉吟一阵子,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小音留下。”
“老太太……”
“都出去!”
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最后一个离去的人关上了门,偌大的堂屋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周行之,还有掌事人和韩盛音。
等彻底安静下来,掌事人才问:“小音,看起来你和他们认识?”
“是认识。”韩盛音走到我面前,冷笑一声,“容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叫做秦小布,是骨镜新任的主人。”
一提及骨镜,掌事人忽然明白了:“难怪啊……你也是韩家人?”
我正襟危坐,跟她说明了我的身份:“我妈妈姓韩,所以我也算是韩家人的血脉。”
“今年多大?”
“二十二。”
掌事人自言自语似的说:“算起来文月死了也差不多二十年了……这么说,你是她的转世?”
我微微翘起嘴角,心想这话题绕来绕去总算是绕到了重点,于是模棱两可地说:“如果世上真的有转世这种奇怪的事情,那我应该就是当年的韩文月托生的。她曾经和周行之相爱,把他带来韩家村也是为了得到家里人的同意,但她失算了。她根本没有想到那群被她当作亲人的人根本就不在意她的终身幸福,而只是想要取了周行之的性命做成骨镜,还口口声声说着是所谓的岁神吩咐的。她抑郁而死,肯定心不甘情不愿,如今再一次托生为韩家人,就是为了把当年之事弄个清清楚楚!”
我这番话说得是十分顺溜,掌事人一时居然没有反应过来,等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当年也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真的是韩文月,我倒是可以考虑赔你一双眼睛,但从此后你们不能再踏足韩家的地盘,就当根本没有来过。”
“掌事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周行之的话绵里藏针,“若是您治好了文月的眼睛,我们定当感恩戴德,怎么能装作没有来过呢?”
“周行之,如果你为当年的事情觉得不公平想要报仇,我劝你还是放弃为好,先前我就已经说过了,杀你那件事根本就不是我自作主张的,而是岁神给我们的任务。”
既然掌事人已经做出了让步,周行之自然也不再跟她犟下去,于是说道:“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您先还给文月一双眼睛,其余的事情我们暂且不论,如何?”
“可以。但如果你非要追究,那我也只能请求岁神的意见。”
事情就这么确定了。
我知道周行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之所以把杀身之仇放在后面,只是因为在他心里我的眼睛比他自己的愁怨还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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