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们就在韩家村住下,刚推开门我就嗅到了一股子霉味,木门表面有木皮一层层剥落,一巴掌摸上去,弄得我手上全都是细碎的木屑。
“这么多年了全世界都在发展,只有韩家村还保持原样。”周行之扶着我一步一步朝前走,然后右拐到了床边,等我把位置调整好,周行之才说,“可以坐下了。”
坐在硬邦邦的床上,我不禁哀叹世事无常。
想我秦小布,前几天的时候还在温家的小别墅里,窝在松软的沙发上嗑瓜子听电视,现在却只能在潮湿的小土房里面干坐着伤春悲秋。
“委屈夫人了。”
“没关系。”
为了能够能够获得一双眼睛,当下艰苦一点也不算什么,毕竟我们现在有求于人,韩家能提供住宿就已经不错了,我们也没什么好挑挑拣拣的。
这个时候,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忍,然而过了没多久晚饭上来了,我早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一听到送饭的动静当即坐不住了:“周行之我要吃饭。”
“这……你确定?”
我的心蓦地往下一沉,已经想到韩家送来的饭肯定不怎么可口,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秉着这句箴言我还是鼓起了勇气:“当然了,不吃难道坐等饿死?”
周行之把盘子碗端到我跟前,我轻嗅一下就明白了——这是小咸菜。
周行之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在我嘴里,只尝了一口差点没齁死我。岂止是咸!简直是吃到嘴里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冒着咸味儿!
“呸呸呸!这是给人吃的吗!”我什么礼节也不顾了,对着地面就把嘴里的咸菜给吐了出来,然后果断选择向我的节操妥协,“不吃了不吃了,我还是饿死吧。”
某人阴险地笑了:“为夫可不希望你饿死。”
然后嘴唇就被封住了,他霸道的吻落下,丝毫不给我喘息的机会,约莫一两分钟后他在我嘴角轻点一下,说:“在这里等着为夫。”
“去哪儿?”
我不知所措地揉着衣角,但回答我的只有他那极轻极轻的脚步声,不知道是不是对周行之的依赖太深了,他离开的那一刻我就开始心慌,陪伴着我的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开始害怕。
他不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百无聊赖之际,我只能数秒以打发漫长的等待。如果是在以前温家的公寓,他距离我稍远一些的时候我总会叫他,而他也会很快地应声。但现在是在韩家村,我对于地形地貌一概不知,根本就不知道他会在哪里,和我之间又有着多远的距离。
明知周围没有任何动静,我还是唤了一声:“周行之?”
意料之中,没有什么声音回答我。
我又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听到了轻微的踢踢踏踏声,松弛的神经不由得紧绷起来,我惊喜地问:“是你吗周行之?”
一秒钟的沉默。
我明白那不是他,于是缩了缩身子,左手放在身后,尽量不动声色地抽出藏在袖间的骨刀。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听起来有些急促。
“你是谁?”
那人不作声,好像是在翻找着什么东西。我站起来摸索着向那个方向走过去,捏紧了骨刀准备狠狠地戳这个人一下,结果还没等我靠近那人就飞快地跑开了。
真奇怪。
我在原地愣愣地站着,不多时就听见周行之清冽的声线:“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刚才有个人过来了,感觉好像拿走了什么东西,但也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我问是谁也不说话。”
“你先吃饭。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香喷喷的米饭味儿入鼻,我的食欲顿时被勾起来了,更让我欣喜的是,周行之居然还带来了一盘青椒炒肉,吃着肉片扒拉两口米饭,这小日子比之前的咸菜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好奇之下,我问周行之是怎么弄到这些饭菜的。
结果他说:“从厨房顺手拿的。”
“好吧。”
周行之以前跟着韩文月在韩家村待过一段时间,肯定对于这里的构造了如指掌,想到这里我忽然有种淡淡的忧伤。
“上一世的时候,具体是发生了什么?想听你讲一讲前因后果。”
反正在这个破村子既没有电视又没有广播,手机我又看不见,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完全是处于又空虚又无聊的状态,不如就听周行之讲故事打发时间。
上一世,韩文月也像韩盛音一样,没多大就外出游历了,到了九仙山韩文月拜一名老道为师,一心想要学习道法,这样一学就是五年。原本十三岁的韩文月此时已经成了十八岁的妙龄少女,然而韩文月对于感情的反应迟钝得很,把所有对她好的男人都当作是好哥们儿。
直到有一天,师父新收了一个小师弟。
韩文月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在吃饭的过程中听一堆师姐师妹说这个新来的小师弟长得玉树临风,帅得不要不要的。心生好奇的韩文月决定去看一眼这位传说中的帅比师弟,结果看了之后发现没什么特别的,不禁有些失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名叫周行之的小师弟居然缠上了自己,每天一口一个师姐叫的韩文月不能更舒心。于是韩文月决心担负起身为师姐的重任,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师父教学的时候小师弟不懂,韩文月就耐心地为他进行讲解。
有一些小师妹对周行之产生了兴趣,觉得韩文月和周行之的关系比较好,就想尽办法接近韩文月,通过她打听了不少关于周行之的事情。
某天吃中午饭的时候,韩文月一脚踩在长木凳上,像说书似的跟一群小师妹八卦周行之的喜好,她挽起袖子兴奋地脸颊通红:“我告诉你们,周行之那个小白脸就喜欢那种温柔贤惠的姑娘!”
有人指了指背后,韩文月依然没觉察到什么,越说越兴奋:“不过要想对付他可不能倒追,他这样的人最烦被倒追,你得勾引他让他主动追你,他追姑娘的本事可了不得,据我观察,肯定能把姑娘宠上天……”
韩文月还没说完,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师姐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艰难地把脚从凳子上拿下来,负手缓缓地转过身去,说:“那当然了,毕竟我们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肯定要相互了解了解嘛。”
“师姐还说我很会追姑娘?”
周行之上前一步,韩文月便往后退,然而身后就是饭桌了,她只能紧紧倚着桌子的边缘,而周行之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厘米。众目睽睽之下,他捕捉到了她慌张的眼神。
韩文月尴尬地笑了笑,敷衍道:“我那不过是猜测而已,师弟不要当真……”
周行之摩挲着下巴:“不如师姐来亲身试试如何?”
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由得啧啧赞叹:“当年就那么会撩妹,怪不得我每一世都会被你撩到手。”
“那是自然。”某人一直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类型,经我一夸更是得瑟得不行,“为夫当年为了撩你可是苦修技能点。”
“那后来呢?”
后来,韩文月和周行之离开了师门,两个人去游历天下,在此过程中韩文月发现韩家有点问题。有一次她把缚魂袋放在约好的地点,人并没有走,反而是偷偷躲在旁边观察着。有人打开缚魂袋,把那些灵魂倒进一个瓶子里,她隐隐觉察到这些收集的灵魂似乎并不是回归轮回,而是别有他用。
她决心查出这件事情,但又怕连累周行之,于是在一个晚上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也就是在查事情期间她的行为被韩家人发现了,韩家让韩文月收手然而她倔得很,愣是不肯屈服,就私自带着手上的骨器逃跑了。由此开始了一段亡命天涯的旅程,她不停地逃,韩家不停地派人去追,也就是在此期间她认识了云客。
在她逃跑的过程中周行之也一直在寻找,两人分离三年之后,他找到了她。
不幸的是,重逢没多久她还是被抓回了韩家。
当掌事人看到周行之的时候,就认定了他的骨骼是做骨器的好材料,打听到他的生辰八字之后就更满意了。两人在韩家村待了半个月,又进行血祭请示了岁神,最终决定用周行之的躯体来制作骨镜。
当天所有人都瞒着韩文月,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绣花的时候,周行之已经被杀害了。
周行之死后执念太深,魂魄一直没有离开,就待在韩文月身边,看着她得知真相几欲疯癫,看着她不吃不喝日渐消瘦,看着她搬着凳子坐在房门口,一声一声唤着他的名字,期望着他哪一天还会回来。
直至韩文月骨瘦如柴,生命的迹象正在从她身上慢慢消失,处于生命临界点的她居然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约定好,周行之暂时附在骨镜上,韩文月下一世还投生韩家,如果他有一天能够找到轮回之中的她,就一起把韩家的事情弄清楚,让所有的事实都浮出水面。
据说韩文月临死之前的那几天整个人容光焕发,就连断气之时嘴角还挂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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