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千纸鹤飞舞的痕迹翻译成这句话的时候,我忽然有点懵逼,这么说来水鬼王早就预料到我们两个会产生联系,从而会想方设法逃出去。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水鬼王,如果连这点防备都没有,那他也就不用统率那么多的水鬼了。
于是我问宣巧:“你是怎么回答的?”
宣巧说她如实承认了,也说了我请求她帮助的事情,她只在一件事情上撒了谎,那就是跟水鬼王说她并没有答应帮助我。
因为水鬼王已经见识到了我的性格,肯定会推测到我会想方设法去寻找其他人,从而自然而然地找到宣巧,然后向她求助。
宣巧不愧是和水鬼王相处了百年,完全是摸清了他的脾气,所以才会说话只说一半,尺度把握得相当好。
其余关于周行之的那些事情她都没说,但是没多久千纸鹤的移动有些缓慢,似乎是代表了宣巧的迟疑,但这只持续了相当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宣巧问道:“听青隐说,你身边的那个人是冥羽大人?”
水鬼王居然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这算不算是在试探宣巧?
我不知道。
但面对宣巧的疑问我不得不小心应对:“那是因为水鬼王当时要杀我,我很害怕,于是就跟他胡诌八扯,趁机搬出了冥羽大人的名号,但实际上像我这样的小女子,根本就没有机会去见冥羽大人一面,更别提和他产生什么亲密的关系了。”
千纸鹤依然在空中飞舞。
宣巧的话是这样的:“别看我一直待在水牢里,但外界的情况我还是了解的,上一世韩家出了一个韩文月,居然口出狂言说她认识冥羽大人,而所谓的冥羽居然就是她那被害死的情郎。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
话到了这里戛然而止,猛然之间我好像明白了她隐含的意思——难道说她在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并不觉得韩文月是在瞎掰?
宣巧承认了。
因为先前水鬼王告诉过她,说所有的冥府继承人在真正继位之前都要在人世进行历练,或者三世,或者更久。历练期间他们保持着凡人的身体和身份,虽然拥有记忆,但任何时候都不准暴露真实身份。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实力会被大大削弱,而韩文月那个时期正好是冥府继承人历练时期,所以……
一直到后来周行之被杀,宣巧更加确定了周行之就是继承人的化身,所以韩文月所言并非空穴来风。
我明知故问:“为什么周行之被杀害之后,你就相信了韩文月?”
宣巧说,因为韩家的背后是冥府的一个大官,而当年正是那位大官找到了岁神,赋予了岁神制作骨器的能力,所以才有了韩家的子孙后代,以及世代繁华。
所以从根本上说,岁神也只是处于冥府和人界之间,只不过是一个中间阶层罢了。
“你怎么知道的?”
面对我的疑问,宣巧声称是水鬼王有一次喝醉了酒不小心告诉她的。水鬼王在这世上生活了几百年,早在韩家出现之前就已经在这蕃湖之中生活了,所以对于韩家早年发生的事情很是了解。
那时候他正在水边玩耍,第一个韩家骨器的主人找到了这个钟灵毓秀之地,打算在这里安营扎寨从此定居。水鬼王那是就已经实力非凡,故而那个人并不能发现他的存在。水鬼王没有见过岁神,但是偷听过一段话。那也是唯一一次韩家的秘密被外人窥探。
水鬼王青隐正在岁神洞附近的水潭之中游玩,不小心听到石壁那边有人在说话。一个是男声,另一个则是女声。
男人的语气充满了责备:“就这么些吗?”
女人的声音冷冽,但态度是毕恭毕敬:“最近灵体太少,就只有这么多,你愿意拿就拿走,不愿意的话就等下一次一起拿。”
“大人急着用,你就不能催促韩家多干活,不然要韩家何用?”
女人依然不急不躁:“那又如何,你告诉大人不要过河拆桥,毕竟培植一个像韩家一样广大的集团来收集灵体可是不容易的,如果随随便便就把韩家这么废掉,那他这个大臣就别想坐得稳了。”
“你——”男人很是生气,但又被对方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弄得说不出来什么话,憋了半天为了显摆地位,居然威胁道,“你你你给我等着!别以为你被称为岁神就真的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以为真的成了韩家的守护神了!我告诉你,如果我告到大人那里去,你这差事照样不保!”
“你尽管去告,若是我丢了岁神的位子,就一定会把所有韩家人的能力集中起来,到时候难看的是谁可就不一定了。”
窃听到这里结束,因为男人显然已经气得离开了,而女人也没了声响。
水鬼王怕被岁神发现,当即哧溜一下窜进水中,飞快地游向水潭深处。
但是泛起了波涛的湖面还是毫不留情地暴露了他的行踪。
一条约莫十米长的大蛇扎进了水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上了水鬼王,不仅如此岁神还使出了术法硬生生地把水潭从中间切成两半,任凭水鬼王如何挣扎也只能在这一边的水流里面扑腾,愣是无法到达他的老巢。
也就在他和大蛇缠斗的过程中,韩家人陆陆续续地来到水潭边上,纷纷祭出法器参战。
也就是在那一战里水鬼王输了,苦练多年的内丹被当时的韩家掌事人取走,并以此作为要挟,从而两方达成了协定,即水鬼王及其部下都要受韩家控制,而韩家必须定期为水鬼们提供食物——也就是灵魂。
百年之间,水鬼王一直韬光养晦,等待着翻盘的时机。
宣巧说,我的出现让水鬼王认为机会已经几近成熟,他以为我对于韩家来说很重要,正好可以借机威胁韩家人把他的内丹还回来。如果韩家不同意,那就杀掉我,作为撕毁两方协定的导火索。
可让水鬼王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我居然是韩家掌事人想要杀死的人。
所以,他基本上是失算了。
一个瘦弱的阴影慢慢悠悠地飘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饭盒,瞥见它的时刻我眼疾手快,迅速地把还在飞舞着的白色千纸鹤握在手心。
它好奇地瞄了我一眼,然后把饭盒放在地上,掏出一大串钥匙找来找去,最终用一把生锈了的破钥匙打开了水牢大门中间套着的小门,小门的高度基本上和饭盒持平,送饭水鬼轻轻一推,饭盒就进到了水牢里面。
我为了掩饰刚刚的行为,右手攥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故意大声问道:“今天吃什么啊?”
送饭水鬼眉眼弯弯,哑着嗓子说:“今天鬼王高兴,给你们吃虾。”
我侧着身子偷偷把千纸鹤塞进衣兜,顺便在衣服上蹭了蹭,假借擦手这个动作掩饰我的心虚,然后才揭开饭盒的盖子。
香味飘过来,感觉整颗心都被融化了。
像往常一样,我低头吃东西,送饭水鬼就跟我聊会天。
它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画着圈圈,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吃相感叹道:“吃吧吃吧,好不容易才能吃上肉,就多吃点。”
我抹了抹嘴角,因为嘴里有食物,说话含糊不清:“是什么事情让鬼王这么高兴?”
这是明知故问,其实我心里知道是因为鬼王见到了宣巧。
哪知水鬼的回答却是:“今天有人来找鬼王了,说是什么大人的部下,我猜想大人可能要升官发财了。”
听到“升官发财”四个字我差点把嘴里的虾给吐出来,原来不仅仅人有这种想法,就连水鬼也想着当官挣钱。
仔细琢磨了一下它的话,我不由得警惕起来:“什么大人?难道还真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没见。”送饭水鬼的头跟拨浪鼓似的摇了摇,“不过听说很厉害,好像是冥府的地方官,统领一方鬼神的那种。”
“真的啊?”我故作惊讶,又往嘴里塞了一只虾,自言自语,“鬼王要是升官了会不会放了我?”
“那是很有可能!”送饭水鬼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小身板晃了两晃,沉醉不已地说,“什么韩家!什么百年恩怨!到那时候鬼王根本就不把这些放在眼里了,肯定把韩家人往死里整,你这个筹码估计也没什么用处了,所以放了你的可能性比较大。”
“有道理。”
为了配合送饭水鬼这么慷慨激昂的话语,我当着它的面愣是吃掉了半盘虾,一边吃一边想着那个来找鬼王的官员是不是就是周行之所说的那个部下鬼冽,或者说是鬼冽派来的人。
如果真的是,那就说明周行之已经大约知道了我的行踪,只要他确定我就在水鬼王手里,就一定能把我从这个该死的水牢里捞出去。
眼睛又开始痛了。
我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吃食蹲下来,用手捂着双眼。
我拼命地眨眼,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下来,但根本没有办法冲淡剧烈的疼痛。
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所见之处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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