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两另外两个义士抬着煨罐从侧门进去,一直抬到戏台后面放下。
那些水妖正在躲在水里看戏,先吃着蒸食、甜点,一会看到肚子饿了,自会有人招呼进餐。
所谓的蒸食,就是那些掺了烟膏子壳、死仔肉的人肉包子,而甜点则是人血豆糕、内脏拼盘,看起来血乎乎一片,还以为是什么美味肉酱。
知道的人却会吐一地,三年内看猪牛内藏肝杂都会吐。
除了这些,还有冰镇豆脑!
看着此情此景,我心里不禁暗道:“给水妖吃烟膏壳和死仔肉做的包子?看来辫子会所图不小,连妖也想控制!”
台下的人已鬼迷心窍,仙姑们唱会么戏一句没听进去,眼睛都在河神媳妇们身上扫来扫去,看着她们白花花水嫩嫩的皮相越看越饿,那妖娆勾魂的姿态直让人热火焚身。
有些人想扑过去,却又有几十个义士在水渠边拦着,谁敢上来就一枪子过去。
这可让人又惧又难受。
其中一个身穿百凤朝凰的红兜儿的水妖妖妖一笑,水面上升腾起阵阵雾气,不一会戏院里便水雾弥漫,宛如一片仙境。
在我看来,这是是一片幽冥鬼域!
只见一个个美丽的女子从水里走了出来,还伴随着阵阵嬉笑声。
这些女人万般风情的都有,有含羞待放的小家碧玉,有热情奔放的舞厅歌女,有温文儒雅的大家淑女,也有如风摆柳的青楼姑娘……
戏楼里的人,无论是新入社的弟兄,还是早就入伙的老兄弟,一个个眼绿口水流,看着这些千姿百妩的美人,傻傻地说道:“想不到入伙结社还有这等好待遇,若是能让老子捣腾一宿,死也愿意。”
雾中传来一阵妩媚笑声:“官人,你说的愿望可当真?”
“大老爷们说话牙齿当金使,真真的!”
“大爷,俗话说酒足饭饱才能思欲,不如先倍奴家喝杯酒看场戏,好增进增进感情。”
诡雾之中一片妖言惑众。
郭初阳见此状,在台前喊道:“唱大戏上酒席宴娘娘!”
说罢,他便抱着一个木箱、带着一群心腹悄然退下。
戏台已经被诡雾笼罩住,里面的动静也被诡雾掩盖住,站在诡雾之外只能隐隐听见,如同从九幽之下传来。
此时我正躲在后台中雾过缝隙往前台看。
看狗眼在正常情况下与常人无疑,在特殊情况下,却能如黑狗一般,能看破诡异之事。
比如眼前的诡雾缭绕,常人觉得是仙境一般,在我眼里,那就是阴气森森,台下哪来的千娇更媚,全是从水里走出来的一具具漂子,身体都已泡到肿胀不已、面目全非,唯一能辨认的就是身上穿着的红兜儿。
这可都是祭河的玉女!
从身体及五官上辨认,有十七八的,也有十一二岁的!
而上了岸后身上长满绿毛菁苔的则是龙王妖媳妇的真面目。
唯台上,那些小仙姑们也被迷了心窍,在忘我地唱着戏。
此时后台只剩下我一个人,煨缸还在咕噜咕噜地滚着。
煨缸里飘出来的味儿实在太香了,我不禁打开一个来看,还以为里似顿的是什么肉。
结果打开盖子一看,齐唰唰的十几个人头躺在煨缸里瞪大眼睛看着我。
缸下底下还有炭火,汤咕噜咕噜地煨着人头。
我又打开了另外几个煨缸,全煨着人头!又拍开了一坛子酒,那都是用人血酿的血酒!
这辫子会的人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做人头宴来祭鬼!
人头宴,又叫百鬼宴!
宴百鬼,斩千人。一场百鬼宴至少也要宰杀二三十来个活人。
就在此时,一股阴风袭来,我连忙屏住呼息,躲了起来。
般过缝隙,看见七八具被水泡到变形脱皮的女尸走了过来,跟本没有千娇百媚可言,那一张长着青苔的脸,让人有说不出的恶心。
这就是所谓的龙王爷媳妇?离了水上了岸,在水下再妖娆也要打回原形。
她们有的抬蒸笼煨缸,人的捧血酒,拿到台下美美地吃了起来。
边赏戏,边食人头宴,这滋味足以让她们不思轮回不思凡。
看着台上这一幕,我心中有生出无限的恐惧、恶寒与愤怒,低声念叨道:“吃吧,这是你们最后的晚餐了!”
在进来前已与张汉卿约定好,听见砸碗的声音就点睛开光。我手举着碗,正想砸下去时,身的有风吹来,后脖子一凉,碗居然被一只冰凉的手夺去了,回头一看,竟有一个妖娆赤条的女子在看着我。
这不正是送李大锤红兜儿的水下千年老尸么,好像叫胡梦谣。
当下我便抄起阎王勾子紧盯着她。
她张望着我身边,像是在找什么人,没找到后便一脸的失望。
鬼怪异志里能吐人言与人说话,都是胡编的。
鬼无声,妖无语。
我猜她是在找李大锤。
以为她找不到人后会发火,没想到这水妖痴痴一笑,竟有着和其它水妖没有的灵性。
随后往深处一想,这可是唐代贞戏年间的千年老尸,说不定那时候龙王峡里还没有龙王爷呢!
一条在水下修练了千年的老尸,其灵性可不是一般水妖能比的,她已可以称得上河神了!
想到此,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现在头顶上没有月亮,也没有人协助,一个人不是这条老尸妖的对手啊。
本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她递了一张红纸给我,上面画满了无法辨认的血痕,这是鬼画符!这意思大概就是:红烛一双,凤冠霞衣一身、鸳鸯被一床,七月七子时三刻拜天地,与君同眠福与天伦。
我心下一个咯噔,说道:“你想和大锤他……”
河妖害羞地扭着嘴痴痴一笑。
完了,活人向鬼许愿,就算死也要完成。
我正不知所措时,河妖胡梦滛竟抓着我的手拖进了诡雾之中,来到戏楼的水渠前,竟看见一个无比熟释的人呆呆地站在漂立在水中,手里高举着一盏人皮灯笼。
看她的眼神,像死后变成了另一个我所不熟悉的存在:呆滞、 毫无灵性。
据说祭河的女人,若是生辰合适,就会成为河神的媳妇,若是不合适,只会成为一具普通漂子,隔天就漂上岸。
成了河神的媳妇,自然就是成为了水妖。
初成水妖,就像阴魂初成一般,没有半点灵性。
即便以前有了灵性,她已不是当初的大妮儿了!
胡梦谣却将她的手交到我手上。
人鬼殊途,两不相合!
我正想将大妮儿的手放开时,大妮儿竟脱下我前两天穿在她身上的布衣,然后往地上一躺,如同一条死鱼一般。
胡梦谣却捂着嘴儿痴痴地笑着,然后消失在诡雾之中。
这雾说是雾,其实是阴气障眼。
台上的戏在继续唱着,而台下的活人与死人都纷纷吃饱喝醉。
血酒里有东西,人喝了如猛兽恶鬼,当下便按奈不住和这些泡到稀巴烂的女尸搅合在一起,有的还与常人看不见的阴魂搅合。
不多时各种粗喘声、笑声、销魂声从周围传来。
有些人在那一哆嗦之后清醒过来,顿感惊恐,正想惊叫着挣扎脱身时,却被一只只鬼爪捂着嘴,双腿一夹,元阳之气被快速吸噬着,最后一口咬在脑壳上,被生生咬掉半载。
血水与乳白之物混合,从齿间流出。
刹那间我头皮发麻,若再不想办法将群尸镇住,这里将无人活口。
这些人当初还以为福气到了,殊不知这世道里人心毕露,妖魔也毕现。这不但是一场人头宴,还是一场幽媾宴。
人与鬼媾每度折寿十年,与尸妖幽媾轻者折寿甲子,重则如螳螂交尾,雌噬雄体!
当下我便抓起一把糯米捏成了粉,大喝一声:仙人开路。
糯米辟邪,捏成粉后猛地一撒,阴气请到了一条道,眼看又要将这条道吞没,我已冲出了阴气纵围,啪的一声,撞破了戏楼纸窗,冲着戏楼屋顶上大喝一声:点睛!
张汉卿已等候多时,当下便咬破手指滴血下朱砂碟,和成血墨后片屋顶上那戏珠的双龙点上了‘血睛’。
舞狮舞龙忌点睛,纸人纸马忌点睛,石狮石龙忌刻睛,点睛则赋灵,死物赋灵则邪!
戏楼上的双龙戏珠被点了血睛之后,张汉卿突然啊的一声惨叫,如遭雷击一般,抱着脑袋就滚了下来。
我立即冲到下面接着。
与此同时,夜空风云变色,雷光闪动,如有龙吟呼啸。
戏珠双龙竟如活了过来似的,如股强大的煞气镇了下来,同时有无数道雷电霹在戏楼上。
我忍着头痛欲裂、耳膜欲穿的痛苦扶着张汉卿冲出戏楼十丈之外,那可怕煞气攻心才消失无形,如蒙大赦。
那便是龙威了!
天上雷公狂霹,戏楼里鬼哭狼嚎呖叫连天,也不知道这一场天雷霹掉了多少水妖。
我扶着张汉卿躲在一棵大棵下看着戏楼,不禁一声叹息,真正的大妮儿已死,那只是变成水妖后的变一个鬼物罢了,若是被雷霹了,也是一种超解。
无数的水妖、漂子如同一群挨电的水老鼠,挣扎着抽畜着涌出水渠,都想争先恐后地回到河里。
虽然有不少逃出了戏楼,可这水渠太窄了,水能导电,一时间渠中惨叫连遍格外骇人。
天雷霹妖,不灭不休,眼看就要将这些水妖河妖全都霹死一次。
突然有一条黑影冒险爬到戏楼屋顶上,冒到其中一条瓦龙前,一裤叉下罩在龙头上,紧接着又是第二条裤叉罩下去。
双龙被污秽,双龙镇妖之局被破,两条瓦龙嘣的一声被打碎了,再也发不了威。
好好的一场人头宴变成了屠鬼宴,屋顶上那个人不禁仰天咆哮:“号召全县的兄弟伙们搜人,凡是会点道术的一律抓起来审!”
那个人不正是县堂口的护法力士么郭初阳么?
那群身穿黑袍头扎红巾的假辫子得了令后便开始四下抓走江胡的道士,无论是神棍还是算褂的,估计都要倒血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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