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汉卿正躲在戏楼外的一颗树上。
“河生,他用来破法的是什么宝贝,怎会如此历害?”吴学丹低声问道。
他刚才以血点睛时,脑袋像被龙吼了一声,那是被煞气攻心了,现在恢复了几分,说话也有点气力了。
“这是孕妇的渎裤,又叫白条子,比射马布还污秽邪门,被这玩意罩了头,就算千年道行也一朝丧。”我说道。
“射马布?”张汉卿更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了,我便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顿时尴尬地看了我一下。
两个连女人老指头都没碰过的老少童子在谈白条子和射马布,真是吃饱撑着了。
就在此时,郭初阳已下了屋顶,来到一个身披草斗逢、头顶渔夫帽的人跟前,恭敬道:“大法师,瓦龙已破,接下来该如何。”
隐隐听到这话,我入张汉卿躲在树上顿时大气不敢喘,死死地盯他。
大晚上的穿戴如此诡异,不是长得丑就是见不得人,远远看过去,他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子妖异的气息。
我记得**子说过辫子会奉节堂口奉着两个劳什子真理教的大法师,莫非他就是其中一个?
此人说道:“先清点一下有多少河神娘娘被雷霹死,老夫好想办法安抚龙王爷的怒火,否则闹不好,你们就要坏了王爷的大事。”
郭初阳吓得跪了下去,拱手道:“属下失察让敌人有机可趁,请国师治罪。”
又是王爷又是大事,连国师都出来了,这唱的那一出啊。我正胡涂时,张汉卿却目露一丝精芒,他是带兵的,与这些乌合之众交过手,肯定听出了什么明堂。
就是不知道他们要讨好这些妖魔鬼怪干什么。
“报”那个刀疤脸慌张地冲了过来,跪下道:“护法,国师,事情不妙,据清点,雷一共霹死了五十个娘娘,侍女上百,那些绿毛死孩子也有两三百只,怕是龙王爷要雷霆大怒了。”
侍女?恐怕指的是那些普通的河漂子,而他口中的绿毛死孩子应该就是水猴子。
听说死了那么从河神的大小老婆,郭初阳跪都跪不稳了,喃喃道:“完了,这岂不是要旱得更厉害了。”
那个被称为国师的家伙冷哼一声道:“我们好不容易向龙王爷求来一场大旱,要是旱得再厉害些,还求之不得。粮食绝收、肉比金贵,各地匪军定自顾不遐,还不天逼民反,我辫子会义军正好可顺应天意,揭竿起义靖难复国!到时候再求那老妖怪下场大雨,介时王爷就能奉天当皇了……”
外人看热闹,行家看门道。我听得心惊肉跳,而张汉卿的脸色却越发难看。
不多时,那老家伙吩咐完该吩咐的东西,便将那些辫子会义士退下,一个个都扎下红头巾露出假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道前清大礼,然后齐刷刷地退去。
然后独自离开。
看着他远去后,我才长呼了一口气,问道:“吴大哥,你见多识广,又是个带兵的,一定听出了什么来,能说说吗?”
张汉卿眯了眯眼,说道:“看来还有人贼心不死。这事一时间跟你说不清楚,走,先跟上去,找机会将这老家伙抓住问个清楚,你不就知道了。”
本来子夜戏楼的事情有弄明白后,我们就该撤了,等白天分头找到小发的下落后,也算完成了小发爹的鬼抚差,到时自然功成身退,这等斗前清余孽、解万民于水深火烤的大事又岂是我区区一芥草民能掺合的?
还没等我开口劝张汉卿回去,他就已跳下树跟了上去。
这家伙被煞气攻击,还没完全恢复、身上又没点道行,跟上去不找死?他要是出事,小辣椒不得跟我没完?
想到这,便暗叫一声晦气,一拍大腿就跟了上去。
对方是个有邪术在身的高人,跟得太近会被发现,可跟得太远又容易跟丢。
当跟到县城外一片乱葬岗时,人便跟丢了。
这年头,死的人太多了,每天早上一出城门就能看见墙脚下、路边树底下卷缩着十来具饿死或病死的尸体。
墙外有饿死鬼,墙内每天饿死的叫花子更多。
各地县城都有专门的收尸队,由民国政府养着,每天早上穿街走巷子、到墙外转一圈,遇到死人就往收尸车上一叠,收完后就拉到城外乱葬纲中挖个大土坑一扔了事。
而普通人家死了人,草席子一卷也往这里挖坑埋了。
墙内死人墙外墙,坑里埋人野狗剐。
眼这这处乱葬岗的景像那叫一个惨,这边刚埋下去的人,那头就被野狗剐出来了,尸体拖得到处都时,大多被咬破脑袋和腹部吃掉脑子内脏。
张汉卿带兵打仗,见过的死人多,却哪遇过这般景象,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差点没将隔年饭都吐出来。
我赶忙请他喝两口雄黄酒,壮一下阳火。
有句老话叫作好汉架不住三泡稀,童子敌不住一顿吐。
一吐即泄阳火。
在这乱坟之地,阳火不够旺的,天天在女人肚皮里折腾的,来了这里准来事。
随后我又在一坟头旁摘下几颗艾蒿将那揉烂捏成两团‘丸子’,说道:“乱葬岗易生瘟疫,把这东西含着,能防一下。”
说着,我又在附近摘了一把干枯的艾蒿,扎所两团,用火点烧后去点明火,让其慢燃,一人抓一把在手。
这叫驱瘟香!
在这里,瘟疫比鬼还可怕。
话虽如此,乱葬岗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到了晚上,更是活人禁地。
走进乱葬岗后,我给张汉卿一个忠告,无论看过什么都装作没看见,听身后有什有什么人叫,也千万别答应或回头看。
那是鬼叫魂,应了或回头看了,魂就得被收走!
还有,不要对坟头不敬。
只要守住了这三点,就算在乱葬岗里睡觉都不会撞邪。
“奇怪了,明明看见那老东西走进乱葬岗,这里又没人可藏身的地方,为何就凭空消失了?”我和张汉卿在这里找好一会,除了满地的尸体就没别的发生。
就在此时,乱坟中传来一声呼救:“救命啊,我还没死,我快要生了,谁来帮帮我……”
有孕妇被误埋了?
张汉卿下意识的就要冲过去救人,我一把摁住他的肩,转到身后去,然后抓起一把糯米向着叫声传来的坟坑撒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伴着一声惨叫,一团绿火从坑中升了起来。
鬼火散进后,坑中只剩下一具白骨。
张汉卿额头上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
要不是乱葬岗中不易大声说话,当下就要吼他一嗓子了。半夜三更鬼叫魂也更应,真是活腻了。
有了这一次教训后,他聪明多了,接下来遇到好几次变着花样来的鬼叫魂都没搭理,最后一次更是看见了他妹妹被辫子党的人挂在杀猪勾上,差点就着道了,忍住没搭理后才没事。
约摸寻了两柱香功夫,我便停了下来,瞄了一眼旁边的半块墓碑,说道:“不用再找下去了,我们着道了,已经重复回到这块墓碑四次了。”
张汉卿这才醒悟过来:“对,我也有印象,刚才还有这块碑前遇到了一次鬼叫魂,莫非遇到鬼打墙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闻身后有声音传来:“我知道怎么离开,两位小哥哥,需要我带你们离开吗?”
后面好像又有东西出现了,张汉卿紧抓着枪,满头是汗地看着我。
这个乱葬纲不算太大,百余丈见方,周边是树木,山风吹来树影晃动林木婆娑,黯淡的月色之下犹如鬼影绰绰、窃窃私语。
张汉卿正执着一把火把,有风吹来拂动火把,人的影子跟着在地上舞动着。
我向他使了个眼色,突然将火把往后一抛,身后的影子快速拉长到我们面前,其中有一道狰狞的人影,手里抓着一把利器,不知道是刀还是匕首,真要对准我们捅过来。
我轻喝一声:“插他。”
张汉卿猛然回头‘呯’的开了一枪,打飞了他的帽,接着就是第二枪第三枪。
只见一道人影人坟地里迅速乱窜,我和张汉卿迅速追上去,跟着他就能走去了!
当追到此人时,便有些眼傻了,这看上去像人形,可实在太小个了,就像一只报着斗笠、披风的大猫。
我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了,这跟本不是人,而是黄皮子。
黄皮子本就是一路野仙家,最是难缠,也最记仇。住在乱中岗里,以尸为食的黄大仙更是凶残!
它差点挨了张汉卿三抢,又被我们追杀,要是让其逃掉了,定后窜无穷,去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眼看它就要逃没影了,我摘下帽子就念叨起法咒:天令令,地令令,弥生大神赐我法,大罗神仙赐我盖天帽。
念完咒语后,摘下头上的牛皮毡帽,猛地往着黄大仙一帽子盖过去。
只听见吱的一声,一大帽子将这小畜牲活活地盖住了。
这道法术叫盖天帽,是李敬山留下的那本弥生道妙录里的邪术小道,要是用人皮来炼,那威力就大了去。
我们回过神时才发现身在乱葬纲外的一座孤坟前,坟头下有个洞。要是出手再慢点就让它给钻洞里了,想抓就难了。
大难不死,总算逃出来了,张汉卿不由得呼的一声坐落在地上,喘着大气。
张汉卿并不知道刚才的凶险,不由得问道:“河生,怎么了?你刚才是怎么知道那是畜牲不是鬼?”
我说道:“鬼无形,僵尸无影,有影的不是人就是畜牲!”
张汉卿更加不解了,问道:“在这之前,我们重复走了四次都没走出鬼打墙,为什么跟着它就出来了?”
“我们刚才中的压根就不是鬼打墙,也不是那老家伙布下的阵,而是黄大仙捣的鬼,要不是我刚才及时发现到坟地里有黄皮子的脚印,现在就死在里面了,这可是五常仙中最喜欢害人的邪仙。”我有些后怕地说道。
缓过一口气后继续说道:“这东西最擅长的就是蛊惑类的邪术,能让人自己掐死自己,把我们眼睛迷住困在阵里算什么。”
“对了,那老家伙不也跑进了乱坟地里就不见了,会不会和这只黄皮子有什么关联。”张汉卿说道。
这大有可能,那老家伙能摆人头宴来讨好妖邪,自然就有办法讨好黄鼠郎这等邪仙为他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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