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顺水而漂,摇摇晃晃。
我站在船舱外看着小莲,两人已有多三四个月未见,若是以前,心里肯定憋着许多许要说,但现在却半句说不出来,脑子一片空白。
到底要不要带她走?
又带将她带去哪里?
片刻后,小莲说道:“外面风大,进来吧。”
随后她又低下头来,低声而害羞地问道:“河生,你愿意带我离开吗?”
“我……”我咬了咬牙,紧抓着拳头,很想说我愿意,但理智却告诉自己:跟着你能得到什么?
就像李老六一样,妻子刚生完孩子就遇难,四爷刚定完婚,未婚妻就遭遇横祸。
干我们这行当的,忌讳的东西太多了,八辈前的祖师姐所招惹下来的脏东西更多,这些脏东西奈何不了你,却能对付得了你身边的人。
有句老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但是拒绝的话,我更说不出口。
就在此时,忽然唰的一下,她竟旁下了花衣裳和裙子,抓起我的手,放在胸前,说:“河生,你变了,若是以前,你一定会冲了命的也要带我离开的,对吗?”
我别过脸去,不敢看她的身子。
是的,我变了,若是以前,一定会拼了命也要带她逃离这里,即便现在也有这股冲动,但顾虑的却比以前多了。
我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按奈着心中的冲动,说道:“小莲,你穿回衣服吧。即便是守活寡,也比跟着我这个捞尸的强。”
小荷酥软,如抚羊脂。
我正常抽回手时,却被她紧紧地抓着按在胸前,怔怔地看着我,说:“河生,能看着我吗。”
两人再次四目相视,看着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心中那一股压仰着的冲动又再冲脱了牢笼,脑子里只有一股强烈的意味:我要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小莲的眼睛里有一片湖水,如秋水泛动,看着有些小害羞地问道:“河生,我可以把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交托给你吗?若你能收下,今生便无遗了。”
我们两人玩了**年的过家家,每次都是我扮新郎,她演新娘。我非她不取,她非我不嫁。
若此时答应了,今生今世,她就是我的女人了。
但小孩子过家家毕竟是小孩子的游戏,真到了这一刻,却是犹豫难决。
就在此时,嘴唇一润,被那两瓣儿红唇袭吻了。
多少年午夜梦回都想渴望得到的一吻,竟实现了,这一刻就像做梦似的。
脑子就像鬼迷心窍似的,在悠悠荡荡的河水中央,恍恍忽忽的渔火中,那如小荷亭亭玉立的身子前,我竟沦陷了,身体里像被点燃了。
“河生,听说那活儿叫点烟,我来帮你点个火吧……”
她的嘴儿就像一根火柴,嘶的一声微响,点燃了我的血液。
“河生,轻一点……”
船从嘉陵江漂到了长江,晃晃悠悠的,吱呀吱呀地摇晃着。
小莲的身体就像鸦片膏子,一次之后会让人上瘾,又像一个无底深渊,让人索求无度。
一夜疯狂,最后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间听闻有人隐隐在呼叫:小爷,你在哪,出事了,出事了,小爷……
这不是李大锤的声音么?出什么事了?莫非找到船上来了?
我立即睁开眼,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河滩上,衣服乱扔一地。
怎么会在河滩上?不是和小莲在船上么?
想到这,顿时一阵头痛,就像虚耗过度似的。
队后就听闻呼叫声越来越近,还有黄小毛的声音。
我连忙躲在一块礁石后穿好衣服,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鸳鸯红肚兜,这不是小莲的么?
李大锤和黄小毛还在河滩上叫着,我这才装作酒醒,懒洋洋地走了出去。
他们两人看见我后,便冲了过来,嚷道:“小爷,大事不好,出事了。”
“是不是码头又出事了?”我问道。
黄小毛扑腾一下,跪下来说:“是姐出来了,我们昨夜所有人都喝醉了,今天早上一觉醒来,发现她不见了,却在河边找到她的鞋子,我们怀疑她是不是做傻事了。”
说罢,他便将一只鞋交递过来。
我顿时懵了,试探性地问道:“小毛,你昨晚有没有出来找过我?”
小毛却说昨晚喝多了,和李大锤搂在一块睡到天亮。
我晃了晃脑袋,莫非是昨晚我喝多了,作了一场美梦而已?
想到这,又摸了摸怀里的红肚兜,我怎么会有小莲的东西?
李大锤在我身上嗅了嗅,说:“你喝了多少酒?好香,怎么还有女有的奶香?”
他这是狗鼻子么?这话说得我越来越迷糊了。
就在此时,小莲他叔也带了两个人找到这边来,随即抓着我哀求道:“河生,闺女一定是看不开,下半生要去侍候一个不能人道的傻子而跳了河。现在人死了,赵家的人要来收回礼金,拆咱家的大屋,什么都没了,您就看在以往的情面上,下趟水把她的尸首捞上来吧。”
我的眼睛刷的一下红了,关于昨晚那个莫名奇妙的艳梦已抛诸九屑云外,抓起那只鞋,说:“我这就下水去早。”
黄毛带着我来到他们找到鞋子的地方,我沿着河滩行的一行脚印来看,她并不是自己想跳下去的,反倒像是失足掉下去的。
就在此时,河边来了一艘摇橹,船上的船家说:“小阎王,这一带近几天都闹水鬼,已经掉了三个下河了,这闺女已经是第四个了。”
随后这老船家便说起这两天,这条河段所发生的事情。
这条河段叫沙岼口,离小莲他家住的棚窝片区不远,约两里地的样子,是个天然水湾,以前有个小码头,但大码头建成后,小码头做不下去就拆了,平时有许多大人小孩来这游永。
小时候,我和小莲经常来这耍,也没听说闹过什么事。而且这个大水湾是个夜钩的好地方,晚上会有许多喜欢钓鱼的人来这夜钓。
约摸四天前,有夜钓的人看见河面上有人在行走,第二天一早才知道夜里有两个人不见了,河滩上有挣扎的行迹,像被什么东西拖到水里去。
便有夜人怀疑是河中的行尸夜里到岸边拉人下去讨替胎。
偏偏有些有不信邪,非要晚上来这看看水里的行尸长什么样。
结果第二天早上又失踪两个,被拖到水里,连条尸都找不到。
这事有附近闹得沸沸扬扬,只是因为大码头出了大事,才没传开。
到了前天晚上,有两兄弟出来夜尿,当时江面起了雾,能见度不见,两兄弟隔得不是很远,也就七八尺的样子,还闹腾着比谁尿得远。
哥哥突然发现弟弟不见了,以为是跟他闹着玩,结果灯笼一照,发现水下有个脑袋在瞪大眼睛看着他。
这吓得他调头就跑,回去找救兵,带了几十人赶来这的时候,半个鬼影都没找到,却发现河底下有一行脚印。
到了昨晚,就没人敢来这溜达了,撒夜尿的都找别的地方去窝,没想到还是出了事儿。
听老渔夫说完这些事后,李大锤便疑惑道:“他娘的怪了事,这里棚窝那边有二里地,莲妹子半夜三更睡得好好的,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李大锤忽然偷偷地瞄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没再说下去。
黄小毛还是个小孩,并没往我身上想。
而我,越想越不逮劲。到底昨晚作的是场艳梦,还是鬼托梦?
我想了一下,说:“都别瞎猜了,是死是活,我出趟活捞捞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此时,一阵哭啼声传来,几个妇人都哭成泪人,眼睛都肿了,来到我面前就差点给跪下了。
我连忙将他们扶起,说:“使不得,有事说事,能帮绝不推迟。”
原来,他们就是这几天连续被拉下水失踪那几人的妻儿老母。
“小阎王,昨晚我孙儿抱梦,说他在水里冷,您就行行好,把他捞起来吧。”说着,一个老太太从怀时掏出一截小指节大小的碎银子递给我,说:“这是我攒下来的一点儿钱,请您别赚少。”
看着这些睡吊脚楼、棚窝的乡亲,这钱收不下手,终于明白以前天天有活捞,为啥还天天愁饭。
让死人抢了活人的饭,于心何忍?
我看着这些乡亲,说:“咱都不是什么有钱的主,都指着二两米下窝,所以这钱大伙留着,人我先下水捞捞,要是以后有多余的咸菜咸鱼,送点儿到义庄,那就是积德行善。”
说罢,我便爬上了那艘摇橹,说:“老船家,能借您的船来用一下么?”
“嘿,小阎王仗义,您能借老小的船办事,我的福份事。”老船家乐道。
李大锤和黄小毛也跟着爬了上来。
上船前,我向那几家家属要了点死者生前穿过的或用过的东西,最好是毛发之类。
船使到了河中央停下,我在船头上放了个香炉,点上三柱香,然后用黄符折了一艘纸船,将其中一人的毛发沾在船上,最后唱起了巫曲楚辞‘九歌’中的河伯,一典祭神巫曲唱完后,将纸船扔到水中,大喝一声:“倚天十门锁龙门倚天策瑜胡河生敬上,请河神指路引航。”
呼的一声,江面上有风迎来,原本在水面上顺水而漂的符船竟逆水行驶。
“老船家,快跟上。”我轻呼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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