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楷明一向重视表面的礼数,此时被如此怀疑,险些气得仰倒,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没有发作出来:“这里是叶家,我若真要害你,只怕你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你怎么还能这样怀疑于我?”
“这……这倒也是。”车夫无法反驳,只能将纸条递了过去。
叶楷明接过纸张,慢慢展开,一时间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张纸上,其中当属侯氏最为紧张。她虽然明知道那所谓的方子一定是假的,但还是忍不住感到紧张。
等看清楚那纸上的字迹,叶楷明脸上在一瞬间变得铁青起来,接着,他锐利的目光便直直地射向了侯氏。
侯氏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攥紧了帕子,老爷为什么会这样看着她?
“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能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来!”叶楷明语气冷硬地开了口,像是真的动怒了。
侯氏的脸色愈发苍白,她一脸担心和委屈地看着叶楷明,声音也是凄凉得很:“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妾身一心想着叶家,绝没有做出任何对不住老爷、对不住叶家的事啊!”
“那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叶楷明恨恨地将纸张往侯氏身上一抛。
叶楷明的本意,是想将纸张直接砸到侯氏的身上,以彰显他的愤怒,可谁知那纸张太过轻薄,还没到侯氏跟前呢,便飘飘荡荡地落到了地上。
只是越是这么飘飘洒洒的,侯氏就的也就越是跟着飘荡起来。
“扶我起来。”侯氏拽着李妈妈的手,声音也跟着飘忽了起来,她是要亲手把那张纸捡起来,看看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竟然让叶楷明这样对她。
李妈妈有些不忍心,却又扯不开侯氏紧握着自己的手,只能语带哀求地道:“太太,还是让奴婢来捡吧?”
“快扶我起来。”侯氏的声音里多了一抹厉色,却仍显得轻飘飘的。
李妈妈咬咬牙,只能用身体支撑着侯氏站了起来,侯氏飘飘忽忽地往前挪了两步,弯下腰,将那纸张攥在手里。
她也不站起身,就这么弯着腰看向那纸张,李妈妈只能站在侯氏背后吃力地拖着她的身体:“太太,您先起来吧?”
侯氏非但没有起来,反而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地看着叶楷明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老爷,这东西一定是假的!”
“假的?你该不会是连你自个儿的字迹都不认得了吧?”叶楷明冷哼一声,他对侯氏是真的很失望。
若是这个时候秦思萱也在,她定然会与侯氏同病相怜,因为她也曾被这种模仿人字迹的法子害过一次,而且一次就付出了整整三千两银子的代价。
只是侯氏却不知道谁有这等本事,她只能愣愣地看着那张薄如蝉翼,却重如千斤的纸张,心里慌乱不堪,究竟是谁,是谁要害她?
像是想到了什么,侯氏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瞪视着叶清溪:“一定是你,是你这个贱人要害我,是不是?”
“母亲息怒,母亲愿意将我从钰清庵接回来,我对母亲感激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想要害母亲?”叶清溪委屈地按了按眼角,低声控诉道,“反倒是母亲,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母亲,竟然让母妃厌恶我至此,先是要毁了我的身子,现在又想要我的命!”
“你血口喷人!”此时正值盛夏,侯氏却觉得自己浑身冰凉,连心都是凉的。
叶清溪抿了抿唇,将目光移到叶楷明的身上:“父亲,有一件事,女儿一直放在心里,不曾提起,今日却不得不说给父亲听一听了。”
“你且放心,今日之事,为父定然会为你做主。”叶楷明一脸慈祥地看着叶清溪。
听闻此话,叶清溪心中冷笑,而侯氏却是被震惊得目瞪口呆,老爷何时对叶清溪这般爱护有加了?难道他真要为了这个死丫头,至自己这个发妻的名声于不顾吗?
“父亲,多日前,母亲曾让李妈妈为女儿准备过一盅补药,说是母亲体恤女儿,要给女儿补身子的。只是当时女儿一并无病痛,而不曾体弱,又哪里需要喝什么补药?”叶清溪捏了捏帕子,将那日侯氏让李妈妈给她送药的事说了出来,“只是当时女儿心中虽有疑惑,却想着母亲定然是不会害女儿的,便要将那药喝了。”
“你当真把那药喝了?”叶楷明紧张地看着叶清溪。
叶清溪心中有些纳闷,这叶楷明瞧着怎么好像真的在关心自己似的?
“并无,当时女儿正要喝了那药,谁知身后竟有人推了我一把,将那药盅给打了,便没喝成。”叶清溪垂下眸子,摇头将话说完。
闻言,叶楷明很明显地松了口气,不等他继续追问,就听侯氏语含尖锐地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好意为你准备了补身子的汤药,你竟然还打算反咬我一口吗?你这般不忠不孝之举,实在是让我心寒!”
侯氏是想着,这个时候她已然不能否认自己曾着人购买红花之事,但至少不能让人知道她是将红花用在了叶清溪的身上。
毕竟妾与庶女是完全不同的,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侯氏对夫君的妾用红花这种东西,只会说她善妒、不够贤惠,毕竟哪家的后院又没有女子间的争风吃醋呢?
但若是被人知晓她竟然要给自己未出阁的庶女灌红花,那便是真的心肠歹毒了!
叶清溪仿佛根本没听到侯氏说的那些话,直接就道:“父亲,当时那汤药虽然洒了,但那沾了汤药的碎药盅,却被女儿埋在了院子里的一角。”
“碎药盅?”叶楷明微微敛眉,侯氏也是瞬间仓皇了神色。
叶清溪点点头:“那药盅上还沾着些药汁,说不定现在过去查看,还能从碎瓷上沾着的药渣看出那药里究竟有哪几味在里头。父亲,方才张管事不是去请大夫了吗?不如待会儿便让人去将那碎药盅给挖出来,请大夫瞧瞧?”
叶楷明看了侯氏一眼,心中又有些犹豫,既然小九并没有喝了那药,那么这件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毕竟侯氏丢了人,他的面子也不会好看。
只是他如今又是想要将小九捧着,若是不查,小九会不会对他心生怨怼?
侯氏神色慌乱地坐在地上,一时间只觉得心乱如麻,她狠狠地瞪了李妈妈一眼,竟是连李妈妈都怨怪上了。当时李妈妈若是将那碎瓷给收拾了,又怎么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
李妈妈心里也是后悔不已,她当时只以为九小姐是个没性子的,又急着回去向侯氏汇报,哪里会注意到那落了一地的碎瓷,又哪里会想到九小姐竟然有这般心计,在这个时候将这件事搬出来?
只是事已至此,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李妈妈松开了一直扶着侯氏的手,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无论如何,她都绝不能让太太在这件事上出差错:“老爷,这件事不关太太的事啊,都是奴婢一时被猪油懵了心,才会做出这等错事啊!”
闻言,侯氏愣愣地看着李妈妈,像是失了魂一般。
“李妈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楷明眉头一皱,心中却是一松,还算这老货对侯氏有些情意,倒是省得他为此为难了。
叶清溪闻言也是眉心一跳,她之前只觉得李妈妈是个逢高踩低的势利眼,却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有如此忠心的一面。
她又看了看叶楷明的神色,见对方虽然板着脸,神色却略显松动,便知道对方是打算让李妈妈做这替罪羔羊了。
叶清溪默默地叹了口气,她毕竟还要在叶家过日子,而且她也没有要一棍子将侯氏打死的意思,毕竟她还等着看侯氏与二姨娘秦思萱对上呢。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这样吧,想必痛失了身边的一员猛将,侯氏心里也不好受。
“老爷,奴婢之所以会这样对付九小姐,其实都是当初奴婢去钰清庵接九小姐回府时,曾被九小姐狠狠地刁难了,”李妈妈看了已经愣住的小儿子一眼,狠一狠心,咬牙道,“奴婢心眼小,打九小姐回府便一直记恨着这件事,尤其是看到太太对九小姐那般好,奴婢便更加嫉恨九小姐了。于是……于是奴婢便让奴婢的小儿子去帮忙买了一包红花,并将红花放在了太太专门为九小姐准备的补药里,可谁知道最后竟然还是出了岔子,让九小姐夺过了这一劫!”
说到这里,李妈妈已是咬牙切齿,仿佛真的与叶清溪有着什么血海深仇:“后来奴婢还是不死心,一直想找机会杀一杀九小姐的威风。昨日奴婢正巧听到太太说,三姨娘那里缺了些绣屏风的丝线,又说九小姐自回府,便鲜少出门,不如这次让九小姐同三姨娘一起出去逛逛。当时奴婢便起了心思,叫来了奴婢的小儿子,想着这次定然要让九小姐有去无回,却没有想到九小姐竟然如此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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