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见了礼,织云公主因着娇羞怯怯,终是小心翼翼的退下了。
问及六哥因由,原不成是那日公主在硕大的皇宫悠悠闲逛,偶见一只黑底宝石一般深蓝花色的特殊蝴蝶蝶飞乱舞,她轻巧上前,自有一股美人扑蝶的架势。
确不成想追了一路,终是追到了爵青殿的大殿门前,因着门口的小厮阻拦着,她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只花蝴蝶飞进爵青殿,进去禀报的小厮出来后,倒是一连迭声的道歉,且一脸恭敬讨好样的让她们进去。
那黑底蓝花的蝴蝶先是停驻在了老六的一处小花园内,织云见了,甚是欢喜,眉开眼笑的捏着一方白色锦帕,步履小心翼翼,端端无声的上前一步,那花蝴蝶似是天生敏锐度颇高,便在那一刹那速度的腾空飞起,一双轻盈的翅膀速度扑扇,似是已然瞧不出翅膀原本模样。
在一处极小极浅的池塘上空停驻许是织云公主太过小瞧了这汪池水,堪堪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扑闪着翅膀的花蝴蝶身上,终是一个趔趄,在小丫鬟惊呼声中‘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
老六不知自哪里闪出来,见不断‘扑腾’的美人现下已经变成了落汤鸡,处于端端危险的境地,二话不说便一头扎进了池塘里,当然,将奄奄一息的织云拖上岸,渡气这一段他讲得糊里糊涂,支支吾吾,且一张白皙若雪的脸蛋飘上两抹羞涩红晕。
渡气这一段还是莲儿同她说得,据莲儿说,一次,她在半路碰到华爵青府上的丫鬟呶呶,呶呶有张八卦的大嘴巴,但凡她亲眼目睹的便会传遍个丫鬟宫女的耳朵里,渡气那一段她说得端端夸张,那时,莲儿都睁大眼睛,一个趔趄,因着她说了一句“我瞧着我家殿下自池塘里救下织云公主,他们…..他们情不自禁,嘴巴….嘴巴对着嘴巴。”
结果,莲儿将这一番话原原本本的告知了简澜,简澜更是一个趔趄,干干一笑道“莲儿,你能问一下那个呶呶吗?她哪只眼睛瞧见人家情不自禁了?而且嘴巴对着嘴巴,那分明是‘渡气’,‘渡气’懂吗?”
据莲儿说,她后来也寻过呶呶,结果,两人争得面红耳赤,那呶呶性情过于倔强,过于偏执,坚持己见,莲儿无法,最后,索性饶她乱嚼舌根去了。
之后,据说连及各宫嫔妃娘娘都大抵知晓,火势燎原的谣言,这一传遍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自觉一未出阁的女儿家家被触了朱唇损了清誉,当时气急之下一拍桌子,不幸震碎了一价值连城的青瓷花瓶,不由分说便将华爵青唤上了大殿。
经此一问,方才知晓原不成是那织云公主扑蝶时不小心落入了池塘,险些丧命,是华爵青二话不说的跳下水施救,在她奄奄一息时,为她渡气,当亲眼瞧着她一口险些呛死的池水喷出,猛咳了好一阵时,方才一颗心落定。
不过,不管如何,碰触了一未出阁的女儿家尚且要讨个说法,负责到底,更莫说是一个公主了,最后的结果,皇上将织云公主宣上大殿,问及她的想法,她倒是倾城祸国的脸上一脸羞涩,最后,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应允。
六哥的赐婚圣旨下来时,正是晨起,简澜正在刷牙,听及莲儿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气喘吁吁道“殿下,是喜事,喜事,天…..天大的喜事?”
她嘴里叼着牙刷头,含糊不清道“能一次讲完吗?”
说着翻个白眼,嘴里叼着牙刷的模样分外滑稽,见她仍叉腰喘气,一张脸通红通红,大早晨的便一头汗水,无奈的耸耸肩,继续垂首刷牙。
莲儿拭去额头的汗水,道“殿下,方才瞧见何公公,便揪来一个小太监问了一下,结果才知晓是皇上将囿国的织云公主赐给咱们六殿下做皇子妃。”
简澜听了猛然一惊,瞬间一口咸盐水活生生的咽了下去,她瞬间被呛了一口,猛烈的咳嗽,直至满脸通红,此番早已料到了六哥大概是瞧上了织云公主,两人大抵是郎才女貌,天仙一般的绝配,可堪堪过于突然,竟让她着实震撼,织云公主才小住了几日,便将最最疼惜、宠溺她的六哥抢的彻底。
也是的,那织云公主美得梦幻,又不是人间烟火的清纯实属是无限娇羞,我见犹怜,莫说是六哥,即便是自己都想上去呵护保护疼惜一番。
急匆匆的用杯中的水涮了涮口,便立即动身,奔跑着去了爵青殿,算起来,在这皇宫之中,最最宠溺自己的便是六哥,他每每去瞧她,手里不是拎着宫中最最美味的糕点儿,便是水果,如今,连及糕点的名字她都记下了许多,同‘桂花糖蒸栗粉糕’‘梅花香饼’‘七巧点心’‘玫瑰酥’‘枣泥糕’‘红豆酥饼’这几样,都是最最常见的。
可是呢!如今六哥已然有了心心念念之人,她的心瞬间空唠唠的,尽管那一丝失落在她脸上尽显无疑。
那一日,她失望中透着一抹欢喜,希望是第一个同六哥道喜的,如何说六哥寻到了自己的幸福,她该高兴才对,只一厢情愿的霸着占着,总不能霸一辈子。
这一路上她步履时而轻快,时而缓慢,穿过一眼望不到头的抄手走廊,又经过了两处花园,走了一条端端磨人的青石小径,再往前行时,便见前方青石路上模模糊糊的跪了一个人。
再眯眼往前瞧,似是一个女子,那女子发丝湿哒哒的,乱蓬蓬的,尚未走近,便见一凶神恶煞,母夜叉一般的老妇人走过来,上来便一把扯住她的头发,骂骂咧咧道“贱婢,不长眼是吧!我瞧着你是忘记了,忘记当初如何来这浣衣局?娘娘的服饰若然洗坏了,你九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嬷嬷,奴婢不会再犯了,只求你,求你再给奴婢一次机会。”简澜清楚的瞧见,那柔弱的女子一张清秀的脸蛋如今已然不能辨识出原本模样,脸蛋上青一块紫一块,看了让人心疼。
她一把拽住那老夫人的粗衣袖袍,大眼睛盈满了泪水。
靠,丫又让她瞧见了这心酸的一幕,勾起了她路见不平的本性。
于是,几个箭步上前,一把拽住了老妇人正欲打在她脸上的手臂,言语里若无端吹来的冷风,透着一股子毛骨悚然“这位大娘,切莫急着动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那老妇人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一番,肥嘟嘟的双下巴尽显无疑,许是瞧见了‘他’锦衣绣袍处的龙雾盘纹,她瞬间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几丝怯懦道“老奴,老奴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简澜这一厢傲娇的高昂着下巴,一副尊尊在上的表情,心道这宫内皇子的头衔也着实受用,在这皇宫之中,人同人根本就是不平等。
她轻咳一声,双手收回来,极端带范的将双手负在身后,学着皇上的模样,低低沉沉确透漏出一众让人不能小觑的威严“嗯,本殿下且问你一句,她因何跪在这里?”
那老嬷嬷方才的气焰早已打压的烟消云散,她仍然恭敬的跪在那里,甚至….身体都有些颤抖,胖嘟嘟的身体一颤,便一抖一抖的都是肥嘟嘟,白花花的横肉。
“殿下,这贱婢…..”
她时刻关注着‘他’的脸色,及眼眸中所能看到的信息,察觉她端端讶异的“嗯?”了一声她便是一哆嗦,原本的小心翼翼,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谨言慎行。
她负手,慢慢踱着步子,说“你同她都是人,为何….要唤她‘贱婢’‘贱婢’两个字你欢喜听吗?若然欢喜,我便立即帮你改了名字如何?”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见殿下脸色不对,声音里透着一抹冷冽阴鸷,她慌乱的磕头,频频磕头,这一磕,恰巧磕到青石板的石子上,顿时,她嘴里吸气,痛得眉头紧皱,不消片刻,便红肿乌青。
简澜依然双手负在身后,行至老嬷嬷面前,道“本殿下问你,你们出自何处?而她又犯了何错?”
那老嬷嬷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尽管前额火辣辣的疼,也仅是咬了咬牙关,尔后,端端乖巧的眨眨眼,说“奴婢们是出自浣衣局,这…..贱….”方才吐纳了一个字,她便瞬间收了嘴,尚且没忘刚才是因何惹怒了殿下,硬生生的将后面的字卡在喉咙几秒。
几秒之后,她接着说“苒苒她方才因着不善言辞,激怒了窦妃娘娘,这跪鹅卵石小路,亦是窦妃娘娘所罚,奴婢,奴婢仅是监督着,让她跪满一整日,方才作罢!”
简澜皱眉,沉默思付了片刻,上前,一把将苒苒搀扶起来,“管她是‘豆妃’‘油妃’‘瓜妃’的,惹毛了小爷,我一把将她打成‘没妃’,再说了,这‘窦妃’又没亲自监督着,你如此认真做甚,脑袋能不能不如此发死,活分活分不成吗?若然问起来,你便说罚够了时间,再不济的,你便让她来爵澜殿寻我,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是华爵国七皇子华爵澜。”
那丫鬟一副欲晕倒的模样,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若水中狂风吹来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浪涛打翻,身材瘦小单薄,方才仅是触了她胳膊一下,便觉那只手臂瘦骨嶙峋的仅剩皮包骨。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眼闪闪,泪眼婆娑,若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亦或是海上唯一仅有的一块浮木。
“殿下….殿下….求你救救苒苒,苒苒不想继续待在浣衣局,便让苒苒留在殿下的身边,当牛做马都可,殿下,求你了。”便瞧着她在那什么浣衣局的吃了不少的苦,如今,那番的瘦骨嶙峋、弱不禁风,连带声音都没有一丝的力气,这炎炎夏日,她身上甚至扑鼻而来的一种难闻的、怪异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有些反胃。
不过瞧丫那副蔫蔫倦倦的模样,她能忍则忍吧!只不过,从浣衣局要一名丫头,谁知道是否可以?
苒苒瞧见七殿下眼眸里的思付踌躇,终是满眼满脸的失望绝望,亦是万念俱灰的松开紧拽着‘他’胳膊的手臂,满眼都是深深的恐惧,她摇头,不断的摇头,后退,踉跄的后退。
嘴角边那抹凄楚惨白的笑意实属碍眼,她万分决然道“若然殿下让奴婢继续回去浣衣局那个鬼地方,倒不如一刀了结了我,若然殿下动了恻隐之心,奴婢便自己了结了,不给任何人添任何的麻烦,包括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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