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愈加闷热,外面的天空阴晴不定,若说是阴天,尚有些金灿灿明晃晃的光照,若然说晴天,又晴的闷沉沉,似蒙了一层纱布,朦朦胧胧,并不透亮。
此刻,华爵云坐在精致华丽的太师椅上,手里握着一柄添了辞藻的折扇,一尘不染的褐色茶几上放置着一个精致玲珑的孔雀果盘,果盘切得各色水果块此时用冰块镇着,瘟蕴的凉气徐徐上升,扑面而来的丝丝冰凉透着一丝让人心安的凉爽。
他右手优雅的持扇,左手慢悠悠的自精致冰凉的果盘中拾起一块红通通的透着清新果味的西瓜果肉,微微张嘴,又端端优雅的送入嘴里,细细咀嚼,身后,两名小丫鬟正正小心翼翼的扇着折扇,甚至双腿打颤,极怕一个做得不好,自己便是断腿断手断指头。
眼见着殿下是要吐子的意思,站至一旁的卫二连忙自小丫鬟手里夺过痰盂,直至瞧着自家殿下慢悠悠的吐了子,方才默默的退至一旁,一旁的小丫鬟立即心领神会的地上一方白色锦帕,他放下折扇,慢悠悠的擦拭了双手唇畔,音色中透着一丝阴晴不定的森然“卫二,寻何凌过来,便说我有事找他。”
卫二点点头,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少时,便不见了踪影。
何凌将手底下的活细嘱托给旁的小太监,方才随着卫二来到爵云殿。
那时,华爵云仍然坐在太师椅中,一副坐拥天下的邪魅神态,只是,他背对着他,一把萃了辞藻的折扇浅摇慢扇,看起来端端悠哉,何凌自政隆殿一道过来,额角的汗渍扑簌簌下落,尽管绸缎的衣袍单薄,可即便再单薄也仍然是长袖衣衫,绸缎的袍子都贴了后背前胸,若然上前一闻,还有一股汗渍的味道实属难闻。
他款袖袍拭去额角的汗渍,一边行礼一边埋怨道“今日真是好一通闷热,殿下,唤老奴来可有事情?”
华爵云终归潇洒的一把合拢了纸扇,倒并不着急,粗糙的大掌轻轻的抬起,在精致水果盘的上方伸手合拢的虚抓着,似是抓那团子冰冰凉凉的白雾,脑袋中不知思付着作何?
他端端淡定的表现,倒让何凌一头雾水,身子僵了僵,有些尴尬的站至那里,一双眼眸愣怔的盯着他。
“何公公…..”他终于转过身来,一双眼眸子里满满的阴鸷,“今日我请你过来,是要带你见一个人。”
何凌抬眼,瞧他一脸的阴鸷,眯眼睁开,睁开再眯起,嘴角上扬的端端邪魅,若一只久经沙场的狐狸,眼眸里的内容深深沉沉,竟让他升腾起一丝惊颤、胆怯….
何凌自是好奇,他让他见得究竟是何人?
在一处书房的暗格内,楠木书架子旁的一处精致独特的高凳上,有只造型独特的青瓷花瓶,他双手扶在花瓶上,轻轻转动了一下,暗阁子被打开,里面漆黑神秘。
迈着沉稳的步伐,探究的神态,一路尾随华爵云上前,里面的视野并不广阔,推开那道玄关门之后,再往里走,便见里面有个装饰的素净雅致的小厢房,素色的帷幔,素色的锦被,锦被上朵朵素色的小花也相当雅致。
那小丫鬟正烛火旁打盹,头一点一点的,似是下一秒将会磕在桌子上,最后,终究肆无忌惮的趴在桌子上,发出阵阵均匀的呼吸声。
卫二忙上前,唤醒了睡得酣甜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嘴角挂着哈喇子,眯着一张睡眼惺忪的脸,尔后,打个长长的哈欠,又揉揉眼睛,待看清了来人,方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奴儿之罪,奴儿之罪,求殿下饶一命。”
何凌倒没在意那小丫鬟,抬头,一双眼睛看向床榻,瞧瞧这华爵云此番让他见得究竟是何许人也?
华爵云确未瞧那小丫鬟一眼,而是扭过头来,眼眸子里饱含着一丝玩味,他及榻上努努嘴,道“何公公,你过去瞧瞧,榻上的那一人。”
华爵云唤他过来时,他便觉得有一种不佳的预感,他说领他见一个人时,他内心不祥的预感更甚,如今,在暗阁子内,藏着一男子,此番,远远的,瞧不清男子的俊容,只瞧见他躺在一绣着花色的方枕上,安静的如同逝去了一般。
他缓缓的迈步向前,定睛一瞧….
那日,原不成他带他来看的便是鸿运的兄长昌隆,见他的时候,他一脸的惨白,丝毫没有血色,一张脸端端干瘪,及不上鸿运模样的一星半点,如同逝去的一般,伸手探探鼻尖,若然不是鼻尖尚且有微弱的气息,他倒以为昌隆是逝去的。
室内散发着阵阵难闻的草药味,因着通风不当甚至有些发霉的味道。
那时,何凌讶异的后退了一步,一个踉跄,整张脸孔煞白煞白,眼眸子里满是惊惧,昌隆?昌隆不是已经?他当时确认了的,昌隆早已气绝,因此,随意唤来一名小侍卫,悄无声息的将他扔进乱葬岗。
当时,那名小侍卫回来复命,拍着胸脯对他说“何公公,一切安排妥当,奴才办事,烦请何公公放心才是。”
他咬咬牙,千万别让他碰上那名小侍卫,若然不小心遇到了,他定剥了他的皮,这差事如何办得?竟然扔进乱葬岗的都能救回来?
华爵云右手潇洒的打开折扇,慢腾腾的走近他,再走近他,行至他面前,方才潇洒自在的站定,唇畔邪魅上扬,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让人胆寒。
他扬起折扇指着榻上的男子说“何公公,榻上的男子你可认识?”
何凌额角冒了兜头的冷汗,佯装丝毫不认识,道“老奴瞧着榻上的这位小公子,模样俊俏的很,一张巴掌大的脸蛋,看起来极端好看,若然睁开双眼,生龙活虎的站在自己面前,定是温婉如玉,眉眼如画的偏偏美少年、浊世佳公子。”
华爵云合拢了手上的折扇,继而有一搭无一搭的敲打着另一只手,一双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直盯得何凌心肝直颤,心虚得紧,更多的汗渍自鬓角边扑簌簌的流下来,他拭去额角的汗渍,边心虚的垂首说道“此番,殿下拉老奴前来,就是为了瞧这位小公子吗?”
“何公公,你是真傻,还是同我装傻?”
似是自地狱里幽幽传来的古老声音,让人听了胆寒,何凌根根汗毛都竖起来,但仍是死鸭子嘴硬,死猪不怕开水烫。
废话,何凌也不是等闲之辈,跟他玩什么心里战术,那么…..他便也玩一玩。于是,开口说“殿下是何意呢?”
他寻了一处太师椅坐下来,沉沉的说道“字面上意思。”
“既是字面上的意思,那么…..老奴便告退了。”
何凌拱了拱手,正预备离开。
他确快速的说了一句“何公公,你不觉得他容貌同咱们七殿下如出一辙吗?”
何凌顿住脚步,无趣的撇撇嘴“世上容貌如出一辙的也不在少数,相似便相似,在老奴眼中,没甚大惊小怪的,若然殿下此番请老奴来,仅是瞧一瞧与七殿下神似容貌的年轻人,那么….老奴瞧见了,就此告退。”
他正要走,确听他一边用手指自在的敲着桌子,一边呐呐道“昌隆、鸿运、白香…..”仅仅三个名讳,便让何凌瞬间愣怔,如雷劈一般站立在原地,若兜头一盆冷水大喇喇的泼下来,自周身一直冷到心坎里。
四皇子华爵云如何知晓这件事,莫不成,他托人追查了一番?
也是的,自来到华爵国,华爵天的身份端端神秘,且一身王威霸气,威震四方,而华爵云的脾性,亦是极难琢磨,他的背景不易查明,不过,何凌阅人无数,大抵晓得华爵天心尖尖处埋得极深的狼子野心。
面对皇位,皇子争权夺势、自相残杀的案例不在少数,但凡‘狼子野心’一切为百姓着想算是好的,若然以后继位的昏庸无能,残暴不仁那也是一大憾事。
“龙凤双生胎,嗯,可笑,可笑。”
他仍然自顾自的说。
何凌嘴角抽抽,神色有些惶恐,再转过头来,细细打量着华爵云时,才发现他阴鸷眼眸下已经明明白白的写着‘势在必得’四个字。
他张了张嘴,最终吐出了几个字“殿下最终所说的,老奴实属不懂,若….若没旁的事,老奴现行告退。”
何凌转身便走,甚至摸了摸怀中揣好的匕首,飞快的行至门口时,便听他接着说“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一致的,若单枪匹马自然斗得你死我活,本殿下认为,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同我联手,那般,我们胜算的机会大一些,自是较旁人多一些,我之所以救下昌隆,定是因为不想浪费了好好一枚棋子,在整个棋局中,他或许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能不能给那人致命的一击,主要是看他了,当然,鸿运是牵制他的唯一棋子,也是我们重要的棋子,若然没有鸿运,那么,我们赢得胜算微乎其微。”
何凌因着他一针见血的话语,立即顿住了脚步,华爵云字字珠玑,字字戳中要点儿,似乎,他对他已然了解的透彻,为了那金銮殿上的宝座,感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可以将一切置之度外,哪怕是同外人联手,同兄弟之间手足相残,非是拼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方才罢休。
他起了身子,慢吞吞的走向床榻,一旁小丫鬟确已然磕得头破血流,他确淡然的连及瞥一眼都不曾,可见心之狠辣已然登峰造极。
坐在床榻一旁,瞧着榻上那张苍白苍白的脸蛋,长卷的睫毛微微的阖着,朱红的唇没有半丝的血色,但一张面容确祸国殃民的好看。
何凌垂首思付了片刻,再抬头时,确发现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方锦巾,那磕得头破血流的小丫鬟如今正站至一旁,鲜血顺着额角缓缓的淌下来,她一双漆黑的眼眸里满满的恐惧,似是周身都在发抖。
定睛一瞧,华爵云确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的额角,脸庞,唇畔,那番的小心翼翼如同呵护着一方珍宝。
瞧着他的眼神似乎尚有一丝温柔,可在昏暗朦胧的烛光中确透着一丝森森的诡异,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他抱拳作揖,道“殿下,老奴且先考虑考虑,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他擦拭着他鼻头的手忽然一顿,沉沉的说“我期待何公公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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