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华爵天踉跄的后退了几步,脸色甚为惨白惨白。
小七,小七….提及小七,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小七酷爱爬墙,她时常利索的爬上墙头,坐在墙上,居高临下的看他,有时会眯眼问一句“二哥,今晚月色不错。”
有时,眨么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手里拿着一把瓜子,翘着二郎腿在他墙头嗑瓜子,继而,磕得他院落里全全是瓜子皮,小侍卫一边收,她一边嗑。
嘴里便只叨叨着一句话“让我二哥出来,不出来的话,我扔香蕉皮了。”
结果,上前禀报的小厮灰溜溜的回来,面露难色,道“对不住,七殿下,我们殿下说了,你随意扔。”
于是,她扔了满院落的瓜子皮,随后,又差人端来一盘子香蕉,老嬷嬷端着一壶茶经过时,偏巧一脚踩在香蕉皮上,紧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四脚朝天,那一壶上等的苏杭龙井全全洒在地上,粉彩蝶翼茶壶摔成了八瓣,状况甚为惨烈。
这丫瞧下自己闯了祸端,立即自墙头上一跃而下,且逃的狼狈,险些啃了一嘴泥巴。
关于小七,那些暧昧又难忘的过往,他想忘记确忘不掉。
曾经,他可以为她冒着生命危险,做任何事情,哪怕是一箭刺穿后背,他依然欣慰的救下了她,即便是她完好无损便可。
哪怕是杀气腾腾的拎着金岩冰剑,仅同豪云主仆二人闯进去时,他二话不说,想也未想。
一心琢磨着将那小子救出来。
奈何自己被砍了几刀。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大抵每每受伤都是为了那名唤‘华爵澜’的男子。
简澜瞧着那丫一副一样难尽,颇为为难的模样。
大抵懂得了这丫原不成真是一断袖,那时,华爵云同她说那丫是一断袖她还不信,现下里,真的证实他确实是一断袖的时候,她心情竟然不同那日一般如此轻松,好似在听旁人的故事。
此刻,心里隐隐作痛。
心痛确万分不甘。
言语里吞吞吐吐,终是一腔怒火,伸手指着他傲人的高鼻梁,说“那我从未见过的七皇子,自是好得很,否则,你也不会一心记挂着‘他’,自是记挂着,就别去招惹别人吧!既是记挂着,当初‘他’钻进孤坟的时候,你便也应当一同去了,省得一张貌似潘安的容颜出来祸害众人。”
“可是…..”
他张了张嘴,沉沉的吐出两个字,便见那丫头已经一蹦一跳的往前走了,兔子一般欢脱,仿若方才讲话的并不是她,转瞬之间,烦恼已然抛的烟消云散,这一点儿,同小七也很是相似。
仿若他方才装重伤时,哭哭啼啼的那丫不是同一个人。
这一通打叉,吹喇叭,笛子伴奏,便同古代平民家成亲一般,甚至还要热闹许多。
打扮花枝招展,手中紧握着一柄盛开娇艳分神荷花的便是何仙姑,倒骑着棉锦自制黑驴子的张果老,还有方才那丑陋的媒婆,正叼着假烟斗,屁股一扭一摆的往前走,动作极为浮夸。
他们面上如糊了好几层厚重的白面粉,同鹅毛白雪一般,漆黑的夜里鬼怪一般吓人,仿若抖擞间,面上红肿的脂粉正扑簌簌的往下掉。
那一张红唇鲜血一般的红,白与红形成鲜明对比。
简澜探头探脑的穿梭在人群中,看戏文中那些鲜活浮夸的形象在自己面前乱晃,晃得头昏眼花。
假驴子的的尾巴一抛一抛,甚为滑稽。
那骑在路子身上的张果老,摸了摸腰间的大葫芦,仰头,歪嘴灌了一口,好似是真的酒。
继而,他一双墨色眸子在夜色中闪了闪,一闪而逝的精光划过一丝危险,同那媒婆离得极近,两人的双眸快速的在空中交汇,外人看来也仅是做作秀,所谓的‘眉目传情’。
实则,蕴酿着一场真实中的危险。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们全全一把撕掉身上的戏袍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银晃晃的长刀。
“瞧,他们手上有刀。”
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全全抱头鼠窜,尖叫声、哭喊声、奔跑声、马儿的嘶吼声、犬吠声…街上木桌椅‘哐当——’落地声,桌上的碗打翻的剧烈响动…各种声音混杂,场面极端混乱。
这一混乱,不知多少丢了娃娃,狂吼叫嚣的,也不知多少被丢的娃娃,坐在地上哇哇乱哭无人问津,但凡是人,自私的自是不下少数,见了,如同没见,自顾自的逃命去了。
简澜一路逃窜着,便见好几个人面目狰狞,冷冽的如同地狱修罗,手中高高的扬着那把明晃晃的长刀,浪一般的朝她涌来。
华爵天早已同他们交手,刀光剑影她瞧得不清楚,大抵是手到擒来,应付几个娄娄不在话下。
她手中空空如也,地上随手一抓,抓来一根长木棍子,臭烘烘的她也顾忌不得,现下里,保命要紧。
她头也不回的随同人流狂奔,那些杀手锲而不舍,猫捉老鼠一般永不停息,简澜暗自庆幸,幸得在现代时,她老娘一把擀面杖将她追个十里八巷的,她便奔跑个十里八巷的,久而久之,她便练就了一双‘飞毛腿’。
但凡学校里举行短跑、长跑比赛,老师便同苍蝇见了美食一般,一张脸一反常态的笑意盈盈,笑得惊悚时,她伸手擦拭着自己额头的冷汗,瞠目结舌的瞧着老师狐狸一般眯起的双眸,极怕一句“简澜,请家长。”
结果便是,每年运动会,老师一张脸千年冰封的温暖一次,如干旱灾害遇见突如其来的一场狂风暴雨,喜上眉梢,以前的一记爆栗,换成此刻的温柔抚触,摸着她的脑袋瓜子说“简澜,这次运动会,全靠你了。”
她怔怔的点点头,拍拍自己的胸脯说“老师,没问题,你瞧好了。”
中途中,华爵天救下过她几次,每每拽着她的手一路狂奔时,因着太过拥挤,又因为杀手不在少数,他忙着应付,不得已撒开她的手,也是在这时,杀手有了机遇,便扬手,一刀劈向她,简澜扭头,接着逃跑。
两三个杀手追得气喘吁吁时,她确仍然脸不红气不喘,听着杀手在后面埋怨“老天,我瞧着这丫定是男扮女装,咱们大人一定是搞错了,不然的话,已她一女子……作何…..作何跑得如此快?”
说话的那位突然岔气,双手叉腰的站在原地,嚷嚷道“不成了,我歇息一会儿,你们赶紧追,赶紧追,岔….岔气了。”
简澜扭头,贼贼一笑,脸不红气不喘的同他们三个做鬼脸。
刚好被双手叉腰的那位看到。
见那丫头扬着手里长长的木棍子,一脸的轻松惬意,挤眉毛吐舌头的表情实属气人。
“我去,瞧那臭丫头,堪堪无视我们三个,兄弟们,赶紧将她拿下,一刀解决了事,咱们才能交差。”
又不知拐了几条街,跑了几条巷子。
周遭耳畔全全是尖叫的声音,实为嘈杂凌乱,直至奔至一处死胡同时,简澜方才顿住脚步。
冷冽寒彻入骨的风吹得她发丝凌乱,她走近一看,瞧着那结结实实的那一堵高墙,高墙下是一堆杂草,以及两个稻谷编成的箩筐,双双摞起来。
那三人顿住脚步,全全露出森森白牙,一步一步的靠近,手里扬着银闪闪的大刀,笑的猥琐。
“臭丫头,逃啊!倒是逃啊!我倒是瞧瞧,你有什么能耐逃跑?”
简澜抬眼瞧瞧那厮,扬着手里的大刀,花枝乱颤的笑得万分得意,本来就胖嘟嘟的脸,此刻肥肉横生。
她又扭头,斜睨着绊住自己脚步的高高围墙,无奈的叹息,若不是今日这一身罗裙不方便上窜,或许,凭借着街舞的功底,她尚且能逃过一劫。
可,奈何,今晚上点背。
现下这个时候,涉及到故事情节,天煞的华爵天应该‘英雄救美’威风凛凛,及帅气智慧于一身大排场的出来。
奈何,左等右等,直至自己额头上冷汗连连的时候,那厮仍然没有出现,倒是那三人越走越近。
直至那一把刀即将架在自己脖子上时。
她大脑飞速旋转,双手越攥越紧,猛然,瞥到自己手上那点点红斑,顿时,灵机一动。
娘的,她简澜就是一天才。
她咽了口吐沫,霍然郑重的开口“几位大哥,能不能在你们一刀抹了我的时候,待我说一个故事。”
为首的走近了她,皱着眉头,临行时自己的主子同他们交代过,这丫头甚为机灵,惯用欺骗手段博取同情,从而快速的逃脱虎口,可谓狡猾的堪比妖狐,一个不留神,她便同老鼠一般窜跑了。
“呵呵…..”他咯咯一笑,眯眼道“臭丫头,想骗我,没门,今天便是你的死期,说什么都没用。”
后面的男子扬了扬手里的刀,操着一口并不正宗的普通话,说“是啊!头,赶紧杀了她,莫要听她胡说八道,上当受骗了,可又让她跑了,到时候,不能交差,咱们也没有好下场。”
简澜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这一叹息,倒是让几个人一头雾水。
为首的头禁不住讶异,好奇的问“你叹什么气,一会儿让你走的轻松点。”
她摇摇头,眨么眨么眼“其实这几日,华爵天已经得了天花,嗷!就是你们说的水痘,那混蛋让我做他的贴身婢女,实则就是殉葬的时候,有我作赔,偏巧这几日,我同他在一个房间,如今,那混账竟然传染了我,哎…..看来是不殉葬也得殉葬了,如此…..”她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将手上红红的痘子暴露在他们面前。
“你们还不如一刀了结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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