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抚在心口上

萧容冷笑：“你的心里，装尽天下人，却独独装不下一个我，是不是？”

那笑里有些牵强，有些酸意，可是云妨的心在那一刻像被冻结了一般。

萧容缓缓松开云妨的手转头走了出去。云妨似被抽走了力气，后退一小步，眼神怔怔不知看向何处。

陈景州想上前搀扶，可是伸出手的一刹又闪电般的收了回去，经过萧容这么一呵斥，他的酒也早醒了大半。

大半生的潇洒和倜傥，却唯独做不到在萧容面前来去自如。这也是他恨自己的原因。

“你，你还好吧，要不，我差人送你先回去。”陈景州轻声道，他踌躇的挪开了眼，以免两厢太过尴尬。

云妨微抬了手，一手抚在心口上，“不必了，侯爷，今日一别，重逢也不知再是何时，侯爷，多保重。”

她重重施了一礼，头也不回的离去了。只剩陈景州愣愣呆立原地，他微张的手指像要抓住什么，可到头来却空空如也。

萧容一路去了哪里，云妨不知道，也无心思知道。

她回到姜府，天色已接近墨色，刚想转进井绫房中去瞧瞧她，却被前厅的一个小丫头叫住。

“大小姐留步。”

云妨闻声驻了足，回头一看，是个不面生但也记不起是在哪个院子里当差的丫头了。

她微微皱了眉，道：“何事，唤得这般匆忙。”

那小丫头赶忙小跑过来，拂身一礼后，才道：“方才宫里来人，说太后要您入宫一趟。”

云妨眉头拧得更深了，她木然想起那日二房的阴谋诡计，也是如此这般，寻一个她面生的丫头，谎称宫里来人召她入宫。

于是这会儿她不免生了警惕。

“哪个宫的人，眼下已入了夜，太后又怎会突然唤我入宫去，你怕是传错了消息罢？”

云妨满面冷色，静睨着她，仿佛要看穿她虚伪的那一层面。

那丫头忙跪伏下身，语气有些颤意，却还是透着真诚：“回大小姐，确然是宫里来人传召，夫人也知此事，才唤小的在门口等候。”

云妨一听，连娘也知道？那必然是有几分可信的了。于是声音也柔缓了些：“我也没说甚，不过是问多几句，瞧你吓着的样子。我先去给夫人请了安再去罢。无事你可退下了。”

进了前厅，王氏果然坐在上首品着茶，近身伺候的丫头则捧着几本账簿，估摸着是府里这个把月的开销。

加上井绫有了的孩子，王氏的笑意时常有意无意的飞上眉梢，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云妨走近道：“娘亲自嫂嫂有喜以来，心情可是大好，常常见着娘亲笑得嫣然，我瞧了都忍不住开心呢。”

王氏闻声抬头，见着云妨，笑得更明显了：“嗳，原是妨儿。你怎么还不进宫去，先前我已叫人在厅前候着你就是要告诉你这事儿，怎么，那丫头没说？”

云妨浅笑道：“我是特地进来瞧一瞧您的，反正都这么晚了，也不急一时半会儿。”

看来那丫头说的话是真的了。

可这么晚了，太后还派人来召，究竟为何事。她的心口不禁微微起了些波澜。

进宫的路上，她紧紧抓着轿撵中的把手，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生怕又忽然从哪里蹿出几个不怀好意的人来，给她当头一棒。

不过好在直到踏入宫门，周遭一切都十分平静。

荣庆宫的正殿里，灯火通明。

刚跨入殿门，云妨抬眼便见萧容坐在下首处，悠悠执杯饮茶。

她的身子不由一滞，却没有太久，很快又恢复一片淡然。

太后扶额撑在手边桌面，看上去像几夜未眠的疲惫模样，人也憔悴得很。她上前拂身施礼，“云妨给太后请安，不知太后连夜急召，可有要事。”

太后闻言睁开眼，一副像见到救星的样子。

“妨儿，你终是来了，快，快坐到哀家身畔来。”太后向她招了招手，急切的将她召到身边去。

萧容的视线便一直跟着她，从远及近，又再远。

云妨边走边问：“太后何事这般焦灼，请千万要保重身体罢。”

太后急得眼圈微红，她携了云妨的手，忙道：“妨儿，你快替哀家劝劝容儿吧，他要将景州派到边疆去，这怎么可以，景州可是哀家娘家的独苗儿，若是有些什么闪失，这让哀家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萧容轻轻盖下茶碗，随意往手边的桌上一放，道：“母后，您要面对的又不是陈家的列祖列宗，而是先皇萧家的列祖列宗。何来愧之说。”

云妨不解的扫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太后之所以担忧得如此憔悴，是因为陈景州要去边疆镇守一事。

她的心情云妨也十分理解，正如自己不愿云央带兵前去一般。

可是，为何萧容竟枉顾母子情分，非要将这个独苗表弟弄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难道，还是因为她么？

“容儿！景州也是你的弟弟！他若是有些什么三长两短，你让你舅舅余下的日子如何熬下去！”太后的眼眶漫出雾气。

云妨忙抚着她的胸口劝慰道：“太后息怒。或许楚王殿下会改变心意的，您也别太着急了。”

萧容就像故意跟她作对一样，她刚说完，就跟上一句：“姜大小姐诧异，本王言出必行，既然皇兄将此事交于本王，本王就不能辜负了皇兄的期望。”

太后更焦灼了，不禁提了语气道：“那皇上也并非授意景州前去啊！镇南大将军休战几载在家呆着，你不让他去，为何偏偏就是景州！”

萧容咧嘴轻笑，“母后，您怕是忘了，上回景州悔婚一事，咱们到底是欠了些大将军的情，眼下，又怎好再把人家推出去？”

“你！”太后怒气冲冲的指着他，却半句也说不出来了。

云妨这才看明白，原来萧容还是为了自己的事在同陈景州怄气，但这口气未免也酿得太久了些。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弟，他怎么忍心将其抛入生死悠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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